馬璘連道不敢。
顧青打量了他一眼,馬璘的名字他一直覺得耳熟,仿佛前世的某本書上依稀見過,想必也是在史書上留了名的,但也只是個大概的印象,為人是忠是奸他根本不清楚,不過看馬璘這謙遜有禮不驕縱懂分寸的樣子,應該不會是壞人。
不知忠奸,不知才能,但能在史書上留名的都是牛逼人物,這個人……應該攏於自己麾下。
大亂即起,顧青迫切需要收攏當世人才為自己所用,眼前這位馬璘,已入了自己的眼,接下來就應該想個法子收其心了。
與馬璘再飲了一杯後,顧青微笑著走向下一名將領。
邊令誠一直笑吟吟地坐在桌邊飲酒,面對將領們的主動敬酒他也來者不拒,酒量似乎很不錯。
但他的眼睛卻一刻不停地盯著顧青,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與哪位將領聊了多久,大致可能說了些什么,他都在密切關注著,腦子里卻不停思索顧青今日宴請安西諸將的目的。
一直到顧青敬完酒回來,邊令誠笑著與顧青同飲了一杯,道:「侯爺好酒量,這一圈兒下來,侯爺至少飲了二十杯,卻不見一絲醉意,奴婢實在佩服得很。」
顧青朝他眨眨眼,笑道:「邊監軍若得閑暇,不妨來大營,你我二人好好拼一回酒如何?」
邊令誠大笑:「固所願也,不敢請爾。屆時定要叨擾侯爺幾杯酒喝。」
二人相視大笑,顧青笑完後忽然站起身,揚聲道:「諸位將軍,酒已敬過,人我也都認識了,那么接下來本侯再說一件事……」
眾將領紛紛坐直了身子,盯著顧青。
顧青緩緩道:「諸位當知,本侯奉旨調任安西,離開長安時,陛下調撥與我一萬左衛兵馬,這一萬兵馬將要融入安西軍,可如今安西軍與左衛軍仍無過多交集,安西若有戰事,兩方兵馬太陌生難免指揮不力,配合失當……」
邊令誠皺了皺眉,默不出聲地飲了一盞酒。
顧青接著道:「所以,為了讓兩方兵馬盡快融合起來,兩家融為一家,本侯決定,一個月後於校場上進行一次兩軍比武。」
此言一出,在座將領皆嘩然,邊令誠也驚疑不定地看著顧青。
座下議論聲四起,顧青卻面帶微笑,道:「有話可以大聲說,都是軍伍漢子,莫遮遮掩掩的。」
一名性格頗為直爽的將領站起身,抱拳道:「侯爺,不知您說的『比武』,是單對單,還是營對營,比的是個人勇武技藝,還是兩軍排兵布陣攻守廝殺。」
顧青笑道:「你說的這些都包括了,從個人武力到兩軍對壘演武,都會有的。兩軍交流切磋的機會難得,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兩軍打過以後,大約會彼此惺惺相惜,這才是我等將領樂意看到的。」
將領們議論聲再起,人人臉上布滿猶疑之色,顧青宣布的決定太突然,讓人沒有任何心理准備。
見將領們沒人吱聲兒,顧青眉梢一挑,笑容中帶了幾許冷意,道:「怎么了,各位都慫了?怕打不過左衛將士?身經百戰的安西邊軍怕了一群吃太平糧的?」
將領們皆變色,一名將領忽然狠狠一拍桌子,喝道:「怕個蛋!干了!末將願率部將參與!」
有人帶頭,其余的將領也紛紛附和,事情於是就這么定了下來。
顧青滿意地笑了。
邊令誠悄悄湊了過來,輕聲道:「侯爺,這個比武的決定,是高節帥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
「高節帥最近身子抱恙,安西軍的一切軍政事務由我定奪。」顧青閉著眼道。
邊令誠笑容有些勉強:「為何奴婢也不知道?侯爺……您多少與奴婢有個商量也好呀。」
顧青睜開眼,笑道:「邊監軍反對?」
邊令誠也笑:「當然不敢反對侯爺的意思,只是……奴婢多少還是想有一點知情權的,畢竟身在其位,侯爺您說呢?」
顧青嗯了一聲,道:「我若沒理解錯的話,監軍之責在於『監』,而非決策,此事你便原原本本上奏長安,若陛下覺得我此事做得不妥當,我甘願受罰。」
邊令誠急忙搖頭:「不至於,不至於,侯爺言重矣,兩軍演武這種小事,奴婢沒必要上奏長安。」
顧青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冷笑。
不知為何,今日邊令誠的膽氣比上次見他時壯了很多,仿佛有所倚仗似的,看來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些自己未知的事情。
有個成語叫「狗仗人勢」,一個太監若突然膽氣壯了,大多跟背後的主人有關,所以,遠在長安的李隆基有了什么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