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局官員讓人在柱子上雕刻獬豸,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府里的下人和宮女在忙碌,他們忙著將搬來的東西歸位安置。
顧青與張懷玉踏進前堂,張懷玉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道:「進門就聽你嘀嘀咕咕,在說什么呢?」
顧青不悅地道:「太史局這幫官員吃閑飯的,誰讓他們雕什么獬豸了?什么公平,什么辨是非識忠奸,我如何做事要一頭禽獸來教?」
張懷玉好笑地道:「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看不出他們在巴結你嗎?」
顧青冷笑:「真要巴結我,就應該了解我,雕貔貅才最合我意,廣納財源,只進不出,看著就喜慶,千里做官只為財嘛……」
張懷玉嘆道:「什么千里做官只為財,這種混賬話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說,不然你的名聲會臭大街的。」
狠狠白了他一眼,張懷玉又道:「還有,獬豸是祥獸,對上古神獸要心存敬畏之心,可莫再說它是『禽獸』了。」
顧青傲然道:「我是唯物主義者,呵,諸神不敬。」
張懷玉聽不懂什么唯物主義,但不妨礙她放大招。
一記小粉拳捶在他的胸口,顧青差點當場去世。
「不要胡說八道,要敬畏!」張懷玉怒道。
顧青立馬朝柱子上的獬豸行禮:「對不起我錯了我還是個孩子原諒我吧謝謝。」
張懷玉噗嗤一笑,接著無奈地搖頭。
顧青指著富麗堂皇的前堂,道:「以後這里便是咱們的家了,覺得如何?」
張懷玉嘆道:「太過豪奢了,住著有些心慌。」
顧青不假思索地道:「那咱們就換個房子,換個小點的,寒酸點的,一切聽你的。」
張懷玉好笑地道:「你舍得嗎?」
「你開心最重要,我住哪里都無所謂,天下萬事萬物我予取予求,何惜一座宅子。」
張懷玉感動地道:「你此刻霸氣的樣子很俊,尤其是為了我。」
環視一圈,張懷玉嘆道:「咱們以後便住下吧,天子所賜不可辭。拒絕天子太多次對你終歸不是好事,以後這種小事不要與天子的意思相悖,沒必要。」
顧青苦笑道:「其實,無論大事小事,拒不拒絕他已不重要了,該動手時就會動手,他和我都很清楚未來是怎樣的刀光劍影。」
張懷玉目光一凝:「已經如此嚴重了么?」
顧青點頭:「一觸即發。」
「你可做好了布置?」
顧青笑了:「當然,全軍將士已枕戈待旦。」
正說著,段無忌匆匆走來,沒顧得上參觀華麗的新宅,來到顧青面前左右環視一圈,發現附近無人後,段無忌先朝張懷玉行了一禮,口稱阿姐,然後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剛得到斥候的消息,常忠所部已至梁州,馬上便轉道往東了。」
「還有馬璘所部,借著押運南方糧草的由頭,已經率軍到了鄧州,也要轉道往東,兩支兵馬將在洛陽城集結會合。」
顧青嗯了一聲,道:「孫九石呢?」
「孫九石尚無消息。」
顧青皺眉:「這混賬不會又發什么瘋吧?」
段無忌笑道:「應是消息延誤了,孫九石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違了王爺的軍令,他知道什么下場的。」
顧青沉聲道:「派人傳信給常忠和馬璘,不必進洛陽城,兵馬集結會合後直接北渡黃河,在黃河北岸尋找合適的伏擊地點,然後潛伏下來等候命令。」
「是。」
「史思明有何動靜?」
段無忌道:「叛軍在晉陽城集結後,已朝南方黃河渡口開拔,但叛軍騎兵步兵各半,行程並不快,沈田將軍正日夜尾隨他們。」
顧青問道:「史思明還沒向安慶緒下手?」
段無忌搖頭,道:「沒聽到安慶緒身亡的消息,不過學生猜測也快了,史思明不會容許安慶緒平安活到黃河邊的。」
「等著吧,等安慶緒一死,叛軍內部必有一番大亂,史思明還要清理許多忠於安慶緒的將領,待他們內部清理完了,便是咱們痛下殺手之時。」
段無忌笑道:「王爺好算計,學生佩服。」
顧青也笑了:「不是我好算計,是叛軍自己不爭氣。」
說完了正事,段無忌抬手朝新宅中院的西側廂房一指,道:「學生想要那間房,王爺記得留給我。」
顧青嘖了一聲:「你倒真不客氣。」
段無忌笑道:「王爺新宅如此大,學生住進來也好給宅子多添幾分人氣。」
顧青朝張懷玉努了努嘴,道:「她是女主人,你跟她說。」
段無忌朝張懷玉長揖一禮,笑道:「懷玉阿姐……」
張懷玉哼了一聲,指著中院東面的廂房道:「東廂房與西廂房,哪間更好?」
段無忌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西廂房,采光足,屋子也更大,所以學生想住西廂房。」
張懷玉道:「哦,東廂房給你。」
段無忌一呆:「呃,為何呀?」
「西廂房……留給馮羽,這孩子吃了大苦,理應得到更好的。」張懷玉拿出當家主母的權威道。
說起馮羽,三人皆無言,段無忌用力點頭:「西廂房理應留給他……王爺,阿姐,我想馮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