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槍靶(2 / 2)

艾酒酒看著沈佳蓉,那模樣,像極了犯難的孩子,卻又倔強的不敢低頭,著實讓人想笑。

「你愛賀少嗎?」

沈佳蓉盯著艾酒酒,她的聲音,一貫的清冷,那模樣,在沈佳蓉看來,算是認真的吧。

「你還愛我們家賀先生?」

澄澈的眸,滿是戒備,老實說,在艾酒酒這樣的美人面前,沒幾個人可以做到自信滿滿,沈佳蓉也是一樣,就算是和賀子昱這么長時間,她的心底,還是有些自卑的,雖然賀子昱說過她身上的很多優點,但直到現在,沈佳蓉還是不確定,賀子昱到底喜歡她哪一點?

沈佳蓉盯著艾酒酒,耳畔,隱隱還能聽到子彈劃過靶子,發出的聲響,隨之而來的,就是一旁工作人員的鼓掌吹捧聲。

沈佳蓉轉過身,看著陽光下,身姿筆直的凌子墨,她似乎,把這個人忽視了。

轉過身,撐著下巴的艾酒酒,眼角那似有若無的視線,分明是瞟向了凌子墨的方向。

沈佳蓉心底的警報,一下就解除了,她雙手撐著下巴,素凈的臉上,滿是笑容,突然,笑出了聲。「酒酒,你喜歡凌子墨。」

用喜歡來形容他們之間的感情,好像淺了一些,那應該是愛吧。

「佳佳,你說我喜歡凌子墨?」

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張傾城風華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佳佳,你覺得可能嗎?我會喜歡這么個換女人就和換衣服似的無賴?」

艾酒酒冷笑了一聲,手指著凌子墨,顯然對沈佳蓉的話,有些不能接受。

她看著沈佳蓉,勾魂的媚眼,閃過疑惑,像是問沈佳蓉,又像是在告訴自己,這根本就不可能,可那眉眼間流露出的慌張,卻泄露了她的心虛,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什么又是愛?因為,她的人生,從來就不需要這些。

但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了,兩天前,電話里那個篤定而又冰冷的聲音,卻讓她有些煩躁起來,她能清楚的感覺得到,自己血液里的不安,正被一點點的點燃,然後熊熊燃燒。

她今天找佳佳來,說是教沈佳蓉打槍,其實更多的,是想通過沈佳蓉對賀子昱的感情,證實她根本就不愛凌子墨這一點。沈佳蓉愛賀子昱,她在他的面前,溫柔乖巧的像只小貓,偶爾會孩子氣的向他撒嬌,她從沒見過她打賀子昱,人前,誰要是對賀子昱,有丁點的誤解,她立馬就會站出來澄清,這樣的維護,在艾酒酒看來,才是喜歡,但是這些,她和凌子墨之前,從來就不曾有過。

無論在誰的面前,艾酒酒都是一貫清清冷冷的模樣,她從來沒有像凌子墨撒過嬌,她的驕傲,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甚至,她做事,從來就不會顧及凌子墨的顏面。但是當沈佳蓉用那樣篤定的聲音,告訴自己,她喜歡上凌子墨時,艾酒酒覺得自己難以接受了,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喜歡是什么?愛是什么?情情愛愛的那些東西,最是讓人受傷,艾酒酒從來就沒想讓自己沾上那玩意。

她可以和他玩,但是絕對不能投入感情。

沈佳蓉有些苦惱,在愛情面前,她自己都還是小學生,很多問題,她自己都還沒搞懂呢,不過,如果艾酒酒想和她說的是這個,她倒是很願意,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可能啊。」

沈佳蓉那理所當然的口吻,讓艾酒酒有種把她掐死的沖動。

「以前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了,但是酒酒,你不覺得,凌子墨很寵你嗎?」

雖然凌子墨那人從來不干好事,善良的沈佳蓉還是很好心的,沒有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扯他的後腿。

她是真的覺著,凌子墨對她很好,他之前或許有很多女人,但是賀先生也說了,艾酒酒是第一個將他制的服服帖帖的女人,如果不是愛的話,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被一個女人管束。

「他哪里寵我了?那就是只隨時隨刻都能被精蟲沖昏頭腦的禽獸,哪里都能發情。」「…」

沈佳蓉無語,看樣子,在這方面,她對凌子墨的意見很深啊。

「酒酒,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為女人下廚的,也不是每個男人,可以完全不顧顏面的去愛一個女人。」

她承認,凌子墨確實挺那個啥的,只要逮著機會,完全不分任何的場合,占盡了艾酒酒的便宜,但是上次去凌子墨家,他就覺得,凌子墨對艾酒酒真的很包容,男人該做的,男人不需要做的,他幾乎一個人全包了,而且,甘之如飴,他完全是把艾酒酒當成老佛爺伺候著了。

凌子墨的臉皮是厚,但是有哪個男人,是真的不好面子的?艾酒酒說打人就打人,打的還是臉,而且旁邊還有那么多圍觀的人,沒幾個人能受的住,她想,凌子墨應該真的是很愛艾酒酒,所以才願意這樣縱容,以她的方式相處著,雖然有些怪異,但是這是別人模仿不來的,更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愛人之間相處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針鋒相對,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酒酒,我想到了。」

沈佳蓉驀地想到什么,對著艾酒酒笑出了聲。

「我這樣問你,如果不是凌子墨,是另外一個男人,他要是整天占你便宜,千方百計的爬上你的床,你會怎么做?」

「我會殺了他最新章節。」

清冷的聲音,冰冰涼涼的,艾酒酒十分的平靜,那模樣,不是發狠,而是在陳述事實,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卻讓沈佳蓉笑出了聲。

「但是你並沒有把凌子墨給殺了啊。」

艾酒酒傻傻的盯著沈佳蓉,久久的沒有說話。

「你們在聊什么呢?」

凌子墨笑著走了過來,雖然已經是九月中下旬了,不過太陽底下,天氣還是十分的炎熱,打滿了六十張靶紙回來,凌子墨渾身上下都是汗,手上拿著槍,那張妖孽的臉上,愣是多出了幾分男子氣概。

「剛剛說的話,不許告訴任何人。」

沈佳蓉看著斂眉的沈佳蓉,心情大好,不說就不說,她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凌子墨,艾酒酒喜歡他呢,誰讓他平時老是欺負賀先生的。

「知道了,我保證一個字也不說。」

沈佳蓉將手舉在頭頂,做發誓狀。

「酒酒,來,給我擦擦汗吧。」

凌子墨從一旁的工作人員手上取過毛巾,遞到艾酒酒手上,臉湊到她跟前,艾酒酒反手將毛巾扔在他臉上,毫不客氣的,就是一巴掌,那些人是什么眼神,她怎么可能會喜歡上這么個無賴?

凌子墨笑了笑,白色的毛巾,在臉上抹了一把,艾酒酒不幫忙,他自然只有自己動手了。「怎么樣?有資格做你徒弟吧?」

做艾酒酒的徒弟?沈佳蓉側身看著滿頭大汗的凌子墨,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艾酒酒,她上次在醫院的時候,看過她和那些小羅嘍動手,出手快很准,比起凌子墨來說,確實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卻不知道,她還擅長玩槍。

「你過去玩幾把試試。」

艾酒酒看著沈佳蓉道,又把靶場的經理叫了過來:「剛剛凌少玩的64後座力太大,給她換個77式的。」

沈佳蓉看著一臉悠閑的艾酒酒,心里又是佩服又是吃驚,一看她的樣子,就是很了解槍械的。

在去敘利亞之前,沈佳蓉對槍支,可以說得上是一無所知,要是那時候,艾酒酒說這樣的話,她或許還會一頭霧水的問,64和77有什么不同?後座力是什么?度娘之後,她大概知道,後座力太大,很容易震斷肩膀骨頭,所以一般男士的配槍和那人都是不一樣的。

山庄的經理趕緊親自捧上一把77式,笑容滿面的道:「賀夫人試試看。」

沈佳蓉看著跟前,畢恭畢敬的中年男子,許是招呼那些貴賓,用腦過度,年紀不大,就已經成了地中海,在刺眼的陽光下猶如一只大功率的電燈泡,反射出雪亮的光。

比起凌子墨剛才那把,經理遞上來的這把槍,又小又輕,勁也不大,沈佳蓉猜測,這應該是經過改良的,專門為山庄里的女性玩手准備的。

「找個女的教她。」

艾酒酒手指著沈佳蓉,有些漫不經心,沈佳蓉拿著手上的槍試了試,重量倒是剛剛好,不過她已經習慣了賀子昱送給她的銀色小槍,手上的這把槍,雖然算的上小巧,不過在體積上,還是大出了兩倍。

沈佳蓉瞄准靶子,臨近十一點,這個時候的陽光,白晃晃的,明顯有些刺目,沈佳蓉的手被身後的教練握著,按照她說的,擺好姿勢,對准靶子,砰的一槍,八環。

暖陽山庄的這個射擊場的計分報數精確到了小數點後一位,八環這個成績有點兒寒磣,再加上凌子墨剛剛槍槍正中靶心的成績擺在那里,在場的幾個工作人員都低頭裝作沒看見。

沈佳蓉身上一會就出了汗,眼睫上的汗珠,一點點模糊了視線,剛剛確定了艾酒酒已經喜歡上了凌子墨的這件事,她的心情不錯,一點也不在意這個成績了,這是她第一次玩這個,今後慢慢練,總會好的,接下來的一桿連八環都沒到,那邊凌子墨來了句報數,聽著聲音,沈佳蓉就覺得他有些幸災樂禍的。

沈佳蓉知道,他是見不得艾酒酒和她親近,其實她自己也覺得挺奇怪的,她和艾酒酒的接觸不多,艾酒酒對著別人都是清清冷冷的,高傲的模樣,不容親近,但是好像對她挺好的。

工作人員哽了一會才勉強說:「七點九環。」

一旁站著的地中海經理笑著跑了過來:「賀太太,您第一次打槍,這成績,已經很不錯了,不少人開始的時候都五環六環呢。」

沈佳蓉笑了笑,沒有說話,她這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過真要和那些差的人比,一輩子都別想有進步,還五環六環呢,在敘利亞的時候,她聽到槍聲,嚇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凌子墨哈哈一笑,把77式的槍支從沈佳蓉的手上接過來,放在桌上:「酒酒,你就別勉強佳佳了,你來試試看。」

艾酒酒接過槍,她只是把玩著手上的槍,臉上的笑容,就和盛開的紅玫瑰似的,嬌媚誘人,但是卻渾身帶刺。

「那是因為靶子不對。」

一旁的經理聽了,剛想問哪里不對,結果話還沒出口,一旁站著的動作人員臉色一變,凌子墨朝艾酒酒的方向,猛地撲了過來,沈佳蓉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艾酒酒護在懷里,緊接著砰砰的兩聲槍響從身後響起,他甚至可以感覺得到子彈擦著後腦勺飛了過去,甚至聽到子彈劃過的聲音。

「有殺手!」

是凌子墨懊惱卻又興奮的聲音。

殺手?沈佳蓉覺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居然還能趕上這樣的事情,她以為,這樣的槍戰,在離開敘利亞之後,就不會有了。

「那些人,想利用你害死賀少。」

沈佳蓉雙手撐著地,手背上有幾道刮痕,抬眸,剛好對上艾酒酒那雙冷然的眸,她的腦海,忽然就迸射出了一個想法,那些人,或許就是艾酒酒說的槍靶。

凌子墨已經和那些人對上了,沈佳蓉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將她護著的艾酒酒突然站了起來,順手拿著那把77式,對著殺手的方向,砰砰的連續射擊,這一系列的動作自然而又平靜,就和別人在舞台上表演舞蹈似的,行雲流水一般,姿態優美。

沈佳蓉幾乎僵住了,幾秒鍾之後才猛地扭過頭去看那個殺手,沒有他們的身影,只是原來的靶子上,頃刻間被鮮血浸染,一點點,像是開在草垛的梅花,帶著讓人心驚的妖冶。

沒有化妝的艾酒酒干凈純潔的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可此刻,當她對著生命開槍的時候,她的神情,卻是平淡的,甚至是古井無波,她忍不住想到上次在醫院時,她挑斷那些人的手筋,也是這樣,眼睛眨也不眨的,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就是冰冷的殺人機器,完全沒有了屬於人的知覺。

殺手頹然的倒在地上,不停的有血,從頭頂冒出來,那一槍,居然正中了眉心。

沈佳蓉眼看著那些個殺手,一個個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直到只剩下最後幾個人,艾酒酒對准他們腦門的子彈,打向了他們的雙臂,那些人的兩只胳膊都廢了,槍掉在一邊。

等到最後一個人倒下的時候,艾酒酒以一種和她性格極為不相符的斯文動作,將槍放下,然後吩咐已經震呆的經理和其他的工作人員:「去把那些個手殘廢的殺手捆起來帶下去,多找幾個人看著,給賀少送過去。」

經理最先回過神來,雙腿不停的打著哆嗦,顫巍巍的應道:「是!」

那看著艾酒酒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懼色。

不單單是酒店的經理,在場所有的人,都用一種難以言表的目光注視著艾酒酒,他們誰也不曾想到,這樣一個柔弱清純的女孩子,居然殺人不眨眼。

「擦擦手吧。」

凌子墨倒是沒有多大的意外,上次在土耳其,他就已經見識了她的身手。

艾酒酒慢條斯理的接過,擦了擦手,她的手指非常修長白皙,修剪的十分漂亮,水嫩的青蔥一般,完全看不出來是練槍殺人的手。

沈佳蓉看著那張淡然的臉,沒有了平時的笑容,忽然間就難受起來,這樣精確的槍法,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她幾步跑了上去,將艾酒酒抱在懷中。

「下次別殺人了。」

沒人喜歡殺人,沈佳蓉心里清楚,艾酒酒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擦手的毛巾,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像當初,她和那些難民呆在一塊,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迫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佳佳,開槍的時候,只要想著,他們會奪走你最珍視的東西,然後,對著他的腦門,扣動扳機。」

艾酒酒的聲音很冷,抱著她的沈佳蓉,不由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