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我唯一的妻 【100】大結局(終)(1 / 2)

寵妻,婚然天成 小妖重生 24431 字 2020-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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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琛接到葉子僮的電話之後,很長時間大腦都是空白的,是那種混沌不清的空白,葉子僮下邊說了什么,他的大腦也只是木然的接受了這個訊息,但是卻無法思考,他倚靠在窗口,左手拿著手機,大半天,一直都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的,很久很久以後才回過神來。

葉子要和遲御結婚了?回過神來之後,這是席慕琛心底冒出的疑問。

他覺得震驚,難以置信,葉子才剛剛答應了他的求婚,她答應過他,要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的,她也說過,她不會和遲御在一起,她說的每一句話,言猶在耳,而且遲御也答應過他,不會把葉子悠帶走的,不會和他搶葉子的,現在他們都要食言了嗎?

席慕琛靠在窗口,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最開始,是很生氣的,胸腔都快氣炸了,但是很快的,他又覺得難受,是那種悲涼的痛苦,還有無奈,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能。

冷靜下來的他想了很多,他心里清楚,葉子悠並不是無緣無故的離開,她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無奈,他惱她為什么不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他的身子一點點從牆上滑了下去,然後無力的坐在了地上,手上拿著的手機也摔在了地上,他恨自己,因為葉子悠瞞著他,是對他的保護。

心,一片混亂,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葉子悠,你說,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席慕琛坐在地上,雙眸黯然,沒有一點神采,他知道,自己曾經做了很多對不起悠悠的事情,但是他真的是一心想對她好的,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他不明白,他只是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為什么所有的一切,會這樣的艱難。

「我到底該不該去找你呢?」

席慕琛自言自語,那一瞬間,他真的有想過,徹底給她自由,如果離開是她的選擇,如果這樣可以讓她覺得好過的話,他是不是應該學著像遲御那樣放手呢?他知道,那個男人會照顧好葉子,自從和遲御冰釋前嫌之後,一直以來,他都十分佩服遲御這個男人,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做一件讓自己瞧得上的事情,但是他舍不得,這樣的選擇,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

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就像遲御說的那樣,只有我能給你幸福,為什么你要從我的身邊離開呢?如果離開,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和遲御結婚呢?

席慕琛雙手抱著自己的大腿,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他覺得冷,緊咬著唇的時候,有種發抖的感覺,心上,像是結冰了似的,沒有一丁點的溫度,這種仿若被世界拋棄的感覺,熟悉而又陌生,唯一不變的是,骨子里散發出的濃濃寒意和恐懼。

他,再一次,被拋棄了,偌大的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

葉子悠,為什么在我的世界,你總是像幽靈一樣神出鬼沒呢?這樣的來來回回,我好累,累到我都不知道這次是不是應該再去找你。

其實,他害怕的不是葉子悠這次離開,而是他將她找回來,徹底適應有她的生活之後,她再一次小時,他是真的害怕透了。

席慕琛痛苦的閉上眼睛,向後一靠,直接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的氣球,沒有一丁點的力氣,席慕琛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葉子悠,葉子僮,還有他,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還那么清晰,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昨天,他的幸福,就好像是一層薄薄的紗窗,或許更接近於泡泡,輕輕一戳,就徹底破了。

席慕琛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他好像是睡過去了,也好像一直都沒有睡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似乎想了許多,但是睜開眼的那一瞬,除了能夠感知到臉上一片冰涼之外,他幾乎沒有其他的感覺,就連大腦,也還是最初的空白。

葉子悠,如果這是你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這一次,我選擇尊重。

過去的七年,沒有你,雖然我過的不是很好,但是我熬過來了,未來的人生,沒有你葉子悠,我一個人,也會適應。

就當我自私好了,我不想再繼續沉著於追求過去,也不想再經歷失去你的痛苦,這,會是最後一次,我應該嘗試,也會努力去適應,沒有你的生活。

下這樣的決定,對你,我真的沒有任何怨恨,從杜曉薇口中得知當年的事情,除了對你的愧疚,我已經想不到其他,雖然還是會自以為是的因為你的事情憤怒,但是總會很快平靜下來,當年的你,在懷著小豬的情況下,到底是懷著怎樣悲痛的心情從我的身邊離開的呢?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你一定會守在我身邊的吧,所以這次,你下這樣的決定,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如果我貿然追去,是不是只會讓你為難呢?我不想再那樣了。

這些年,你和我一樣,都早已經是滿神疲倦,疲憊不堪了吧。

但是葉子悠,這輩子,有一點,我恐怕永遠都不能如你所願了,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其他的女人,我就只有一顆心,他早就給了你了,他也就只認你,未來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變數,我不敢肯定,但是你是我的妻子,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席慕琛唯一的妻子,孩子的母親,我唯一的女人,我想,這誰也改變不了。

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如果有一天你和別的男人結婚了,我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直到你和那個男人離婚,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沒有遵守當初自己的承諾,我不該和杜曉薇訂婚,不該再讓你承受那些痛苦,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干那樣的傻事,我會在這里等你,一直等下去。這樣下定決定之後,席慕琛的心情還是很難受,也依舊十分掙扎,但是他卻極力克制住了自己去找葉子悠的沖動。

他像往常一樣生活,每天早上早早的出門,然後很晚才回來,賀子昱和凌子墨兩個人各自都忙著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賀子昱已經去z鎮了,凌子墨偶爾會和席慕琛見面,也會問下近況,但是就他的粗線條,艾酒酒的事情已經夠讓他頭疼的了,席慕琛又是隱忍的個性,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能不顯山不露水的藏在心里,凌子墨自然無法察覺。

席慕琛一直沒舍得離開蝶景園,對他來說,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但是這些美好的回憶,同樣讓他飽受煎熬,躺在床上,沒有一個晚上是睡著的。

有些時候,那些美好的回憶就像是一根根刺,長滿了這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只要站在這里,他就會被扎的生疼。

這樣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席慕琛還是決定離開,呆在這個地方,他永遠都無法從傷痛中擺脫過來,就像上次在濱江小區,只要住在那里,他就會沉浸在過去,看不到未來。

美好的回憶,很多時候,是一種傷。

一整個晚上沒睡著,席慕琛一早起來,洗漱完了之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雖然在這邊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但是他的東西並不是很多,就只有幾件衣服而已,上次去香港,那幾個大箱子,大多都是給葉子悠買的東西,她這次離開沒帶走,他也不准備帶到新的住所。

席慕琛將行李箱的拉鏈拉上,放在地上,他剛起床的時候就已經折疊好了,其他的東西也擺放整齊,席慕琛四處打量了一眼,將行李箱拉桿拉出來的,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上的東西,直接就蹲在了地上。

他低著身子,探著腦袋,往床底仔細得看了看,不過因為窗簾是拉著的,什么都看不著,席慕琛站了起來,將簾子拉開,還有房間的燈也一並打開了,他仔細看了看,什么都沒有,伸手摸了摸床底都是空的,什么也沒有,席慕琛坐在地上,一雙眼睛掃射著四周,似乎是在很認真的尋找些什么。

他記得很清楚,之前自己兩次看到了那個鼓鼓的書包,最近的一次是剛從香港回來,他從廚房出來找葉子,他能感覺得到,葉子悠很在意包包里面的東西,他一直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但是一直都沒有那個勇氣。

席慕琛心里也清楚,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就不應該再繼續深究下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這會想起來了,不找到的話,他心里說什么都不會甘心的,總覺得像是有什么東西堵住似的,十分的不快。

席慕琛努力回想著那書包的樣子,然後估量著房間哪個地方可以放得下那么大的書包,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房間的大衣櫃。

房間很大,但是因為擺放的家具都挺大的,所以東西很少,就只有一張大床,兩個床頭櫃,一個大衣櫃還有一個梳妝台,床頭櫃雖然算不得小,但是藏著那么大的書包不太可能。

席慕琛走到衣櫃前,將櫃子打開,將葉子悠里面的衣服全部翻了出來,仔細的檢查了每一個角落,什么都沒有,席慕琛背靠著衣櫃,沮喪的坐在地上,良久,他突然翻過身,就像剛才在床底找東西一般翻找衣櫃底下,半晌,他的手突然頓了頓,緊擰著的眉頭也跟著舒展開來,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他並不知道,原來這衣櫃下面還有屜子的。

席慕琛將屜子抽了出來,里面的書包也順勢被拽了出來,席慕琛看著腳邊的東西,松了口氣。

席慕琛的心情激動,伸手就想將書包的鏈子拉開看看里邊到底裝著什么東西,拉到一半的時候卻猶豫了,雖然剛才一直很想找到這書包,想看看這里邊到底裝了什么,但真的找到了,心里卻開始忐忑不安了,他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他害怕的是什么,不想看到的又是什么,太多太多,他自己都無法一一細數。

隔著剛被自己拉開的縫隙,席慕琛隱約可以看到書包里面裝的好像是畫紙,但是上面到底畫了什么,他卻沒有看到。

看還是不看?席慕琛的心里展開了天人的交戰,因為猶豫和糾結,他拉著拉環的手心有汗冒了出來,黏黏糊糊的,他深深的呼出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撕拉一聲,因為太過用力,拉鏈都被扯壞了。

席慕琛睜開眼睛,陽光下,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個女人,雖然沒有上色,但是從女人的五官可以分辨出這並不是個中國女人。

席慕琛坐在地上,將書包抱在懷中拉開,因為畫紙有些多,滿滿的一書包都是,所以席慕琛只是隨便抽了幾張出來。

第一張畫紙,是他剛剛看到的那個外國女人,臉上帶著笑意,眼睛也是,從她的表情中,可以感覺得到,她很幸福,她坐在一張石椅上,右手邊挽著一個男人,席慕琛看著被她挽著的男人,大腦有種被當機的感覺,他愣了許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敢確定,自己之前並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就算是見過,他也不可能讓一個陌生的女人挽著他的手,他不是凌子墨,這種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的概率是零,能讓他這樣被挽著還不會覺得厭煩甚至還能露出這樣溫柔笑意的女人就只有葉子悠一個。

席慕琛覺得不對勁,心里也奇異的煩躁,他繼續往下翻,最後書包里的畫紙全部都被翻了出來,結果他發現了一個共同點,畫紙上每一個女人笑容生動幸福,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她們挽著的是深愛著她們的男朋友,但是畫上,卻只有一個男人,或笑或怒,同樣生動。

這個男人,他比誰都還要熟悉,就是他自己,但是那些個女人,他真的沒有一個是認識的,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席慕琛將書包里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除了這些讓他一頭霧水的畫,什么都沒有,這些不能告訴他答案的東西就像是一根長長的藤蔓,緊緊的纏繞住他的脖子,讓他透不過氣,如果不能找到答案的話,他慌亂煩躁的心情肯定是不能得到平復的。

席慕琛從地上坐了起來,才一會的時間,因為多出來的那些畫紙,原本整齊的房間變得亂糟糟的,一片狼藉,席慕琛現在是一片混亂,他起身找到自己的手機,重新坐在地上,他呆呆的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找誰解答心中的疑惑。

所有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很不安,他的心底,完全不受控制的生出了濃濃的惶恐,但是他卻沒能找到讓自己如此不安的源頭。

斟酌了許久,席慕琛最後決定給沈佳蓉打電話。

席慕琛緊緊的握著手機,力道大的像是要把這手機揉碎了似的,他不停的深呼吸,努力的平復著自己不安的心情,可握著手機的手,依舊有些不受控制得顫抖。

席慕琛從地上站了起來坐到床上,撥通了沈佳蓉的號碼,電話嘟嘟響了兩聲之後,那邊很快有人接了起來。

「琛子,怎么這么早給佳佳電話?」

男人的聲音,就像是上等的美玉一般,溫潤悅耳。

是賀子昱獨有的聲音,帶著幾分詫異。

「佳佳呢?她在你身邊嗎?把電話給她,我有事情要問她。」

就算是極力克制,席慕琛的聲音隔著電話依舊有幾分顫抖,賀子昱心細,自然能察覺出異樣。

「琛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葉子悠葉子僮齊齊消失,賀子昱自然掛心自己這最要好的朋友。

「沒什么事,你把電話給佳佳,我就是想問她一些事情。」

席慕琛看著腳邊的那些東西,顯的有些急迫,賀子昱本來想告訴席慕琛沈佳蓉還在休息,但是聽這聲音,席慕琛似乎真的挺急迫的,決定將沈佳蓉叫醒,還沒開口,床上熟睡的人翻了個身,已經有了動靜。

沈佳蓉伸手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看著不遠處站著正打著電話卻看著自己犯難的賀子昱,緩緩的開了口,「賀先生,誰的電話?」

z鎮這邊沒有網絡,每天傍晚六點多,大家就會各自回家,整個鎮子黑漆漆的,大多數的人晚上七八點鍾就睡覺了,沈佳蓉來這邊之後也養成了早睡的好習慣,每天九點之前必定已經上床休息了,早上也醒的早,電話鈴聲響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了聲音,但是賀子昱很快就接了,所以她也就繼續陷入了昏睡的狀態,迷迷糊糊的聽到賀子昱叫琛子,但是並不真切。

「琛子的,說有事情要問你。」

沈佳蓉哦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示意賀子昱把電話遞給她。

「我現在把電話遞給佳佳。」

賀子昱對電話另外一邊的席慕琛交代了一聲,這才將電話遞給沈佳蓉。

「喂,你——」

沈佳蓉剛想問席慕琛這么早給她打電話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席慕琛那邊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了口。

「佳佳,你見過葉子畫的畫嗎?」

沈佳蓉剛睡醒,還有些迷糊,席慕琛這樣問,她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想到葉子悠珍視的那些寶貝,就葉子悠對這些寶貝的處理態度,她想要不知道的話,有點難度。

「是每一張都有你的那些畫嗎?」

沈佳蓉問的也相當直接,對於葉子悠的深情,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隱瞞席慕琛,她覺得他有權利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傻女人,愛他如生命,不,應該是比生命都還要重要,這對任何男人來說,應該都是一件幸運而又幸福的事情,尤其,那個男人還愛著這個傻女人。席慕琛看著攤在地上的那些畫紙,沉默了數秒,然後『嗯』了一聲。

他看著那么多的自己,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翻了似的,一時間,生出說不完的感慨和悲傷。

每一張畫,都能讓他清楚的感覺到葉子悠對他的愛意,因為曾經,他也這樣做過,他的畫室,滿滿的就只有她一個人,嬉笑俏皮,各種可愛的模樣,只有用了心,並且付出了感情,才能畫出一個人那么多生動的模樣來。

葉子,分開這么多年,原來你還記得我的模樣。

「我和葉子悠第一次見面是在法國波爾多的一個廣場上,她正給別人畫肖像畫,我記得,客人是一對法國情侶,她把那個女人畫的很逼真也很美,但是那個被她挽著的男人卻變成了你的模樣,因為這事,那男人十分生氣,把畫給撕了,葉子悠生氣和他理論,結果被打了,小豬上去幫她,結果被踹了一腳,她當時口中一直說著讓他向他的大豬小豬道歉,這樣的稱呼,讓我覺得十分奇怪,而且,她當時說的是中文,那個法國男人根本就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同為中國人,看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對一個小孩和女人動手,我看不過,就沖過去幫忙了。」

沈佳蓉的口氣很淡,但是那邊的席慕琛聽的卻有些憤怒,還有心酸,葉子僮遲御他們都沒有說錯,這些年,悠悠過得很苦。

「為什么會變成我的樣子?」

席慕琛遲疑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

他的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並不明確,他希望沈佳蓉能替他解除所有的疑惑。

「難道你不知道嗎?」

沈佳蓉扯了扯被子,背靠著床頭坐直了身子,「悠悠她太愛你了,因為愛你,太過想你,所以她畫出的每一個男人都變成了你的模樣。」

沈佳蓉悠悠的嘆了口氣,想到葉子悠的事情和遭遇,沈佳蓉的心情有些感傷。

「這些,都是她和你說的嗎?」

席慕琛坐在沙發上,窗外,陽光明媚,所有的一切灑在地面鋪著的紙面上,折射出淡淡的光亮,他看著畫中的自己,那種感覺,就像是喝了一大瓶陳醋,酸酸的,但是這兩種心情又不盡相同,因為陳醋的酸不會有這種悲傷的讓人想要落淚的感覺。

「不是,她沒有對我這樣說過。」沈佳蓉頓了頓,很快繼續道,「但是她對我說了許多其他的事情,她說,她的記憶力很不好,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擔心把你的模樣給忘記了,這件事情幾度讓她恐懼的落淚,席慕琛,還記得賀先生生日宴上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我說,葉子悠快要死了,你一直覺得我在騙你,對不對?其實,我沒有騙你,悠悠的身體很不好,情形也很不樂觀,誰也不知道她能活到什么時候,包括她自己。」

「席慕琛,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嗎?我回國替賀先生慶生,她一直央求我能拍張你的照片,因為你在她記憶中的樣子越來越模糊了,那么久沒見,這不是很正常嗎?但是她每天都因為這件事情惶恐不安,那種恐懼,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夠理解,當時我看著真的覺得很心酸,她說,她想活的長久一些,愛你久一些,她說,你太孤單了,要是她死了,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像她那樣愛你了。」

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那樣愛你了,直接戳中了席慕琛的心。

「這不可能!」

席慕琛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咆哮出聲的,對這個結果,他難以置信,更加不想承認。

「她一直都是好好的。」

「那只是你看到的她而已。」

有些時候,沈佳蓉覺得葉子悠本身就挺不可思議的,明明神經大條的要命,可這些年,她想隱瞞的事情,席慕琛愣是沒有一件是知道的,那么瘦弱嬌小,被人捧在掌心長大的公主,堅強樂觀的時候,讓人覺得跌破眼鏡。

「什么病?到底是什么病?」

席慕琛的聲音顫抖的十分厲害,聽起來有些歇斯底里。

「心臟病,家族性遺傳的先天性心臟病,我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她就發病了,她很痛苦,但是因為不想讓小豬擔心,一直讓他背對著自己。」

站在沈佳蓉身邊的賀子昱看著她,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多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席慕琛,無論悠悠做什么,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這一點,你明白嗎?」

沈佳蓉說到這里,已經忍不住落淚了,賀子昱走到沈佳蓉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她摟在懷中。

他生日那天,沈佳蓉和他說的那些關於悠悠的那些事情,他有提過,但是卻不詳細,他不忍見席慕琛傷心難過,因為知道席慕琛這七年是怎么過來的,所以一直都希望他能過的好一些。

席慕琛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方向,覺得眼睛花花的,眼前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的左手還拿著手機放在耳邊,但是沈佳蓉接下來說了什么,他完全沒聽進去,他的思緒就和自己發白的視線一樣,飄的很遠。

過往的那些記憶,就像是摔碎在地上的鏡片,在瞬間一點點拼湊起來,席慕琛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久遠的已經淡忘的還有一直刻在記憶深處的,全部一下浮現在了腦海,他忽然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杜曉薇說,悠悠當年之所以從他的身邊離開是被她父親強迫,被逼無奈,她是為了保護他不受到任何的傷害,她說出那么多絕情的話,大概也是希望他能死心去尋找幸福吧,所以,那個傻瓜,當時就是想一個人背負所有的痛苦嗎?

是呀,大學的戀愛,十有**都是不長久的,可他卻成了那唯一,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吧,以前,他一直都覺得不值得,現在才知道,葉子悠才是那個被辜負的人,遲御說的沒錯,他一直都不信任葉子對他的感情,他其實根本就配不上那個善良天真的女人。

為什么要這么傻呢?

這七年,她一定過的很辛苦吧,從小到大,她過的一直都是公主的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為什么要為他吃那么多的苦頭呢?而且那個時候,她還懷著身孕,葉子,這些年,你是怎么過來的呢?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么小豬對他有那么大的意見,他的責怪沒有錯,是他害他們母女吃這么多苦頭的,遲御說的也沒錯,他太自以為是了。

葉子無論做什么,從來都沒想要傷害過他,但是他卻一直在傷害她,他怎么能誤解悠悠呢?想到葉子悠剛回國時,他對她的冷言冷語,冷嘲熱諷,席慕琛就覺得痛不欲生,原來,她的心里藏著這么多的苦,但是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自己卻從來都沒有察覺出來,席慕琛,這就是你的愛嗎?你怎么能和杜曉薇訂婚呢?而且還藏著報復這樣的齷齪心理。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泛濫的山洪,拍打出幾米的巨浪,朝著他席卷了過去,疼痛悲傷,所有負面的情緒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席慕琛就那樣靜靜的坐著,陽光刺眼,眼睛幾乎睜不開,那冰涼的液體讓視線越發的模糊。「嗷——」

席慕琛怒吼了一聲,突然從床上站了起來,他的叫聲很大,像是在咆哮,整個屋子仿佛都顫抖了起來,他煩躁的坐在地上,右手緊握成拳頭揮在地上,因為太過用力,手很快有血流了出來,可他卻不覺得疼。

他伸手擦了擦臉上冰涼的液體,因為手上沾了血,越擦視線就越模糊,最後他只能借助於早上剛換的干凈衣服,他看著地上那一個個神態各異的自己,腦海中浮現出葉子悠說笑的模樣還有沈佳蓉剛說的那番話,席慕琛將一張張畫紙撿了起來,緊緊的摟在懷中,仿佛那是他最珍惜的寶貝,他低著頭,不一會,房間傳來了低低的嗚咽的聲音。

「葉子悠!」

他低吼了一聲,然後痛哭出聲。

七年之後,因為同一個女人,他再次哭出了聲。

第一次,他是因為傷心和憤怒,而這一次,更多的是疼惜和自責。

每一個人都說,只有我才能給你幸福,所以葉子悠,我想,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再松開你的手的,永遠都不會!

「悠悠,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古色古香的房間,遲御一身簡單古朴的中山裝,陽光下,他的身姿頎長,嘴唇微抿,眉頭也是擰著的,顯然是對葉子悠的選擇不怎么贊同。

沈佳蓉和賀子昱大婚那天,他和席慕琛坐在一起,其實他明顯能感覺到婚宴上氣氛的不對勁,卻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葉子悠為了沈佳蓉的事情被威脅,被迫和他一起回來。

從回來到現在,差不多已經一個月了,前段時間,葉子悠一直都躺在床上,臉上也沒什么笑容,無精打采死氣沉沉的,每天都發著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放心她這個樣子,就把葉子僮叫回來陪她了。

前幾天,她的身體剛好點,突然提出月底和他結婚,他因為有要緊事要出差,今天才回來,一回來就找她了。

葉子悠坐在窗台邊上,她素來怕冷,現在正好是最冷的季節,她將自己裹的就和個粽子似的,身上還披著毛毯,不過就遲御對她的了解,這毛毯十有**是葉子僮給她披上去的。

「嗯,想清楚了,已經下定決心了。」

葉子悠沒有回頭,渾身蜷縮成一團,懶懶的,說話的聲音帶著鼻音,聽小豬說,她感冒了。

遲御無奈,低身搬了條凳子,走到葉子悠的身邊坐下,掰過她的肩膀,讓葉子悠面對著自己,那張原本就清瘦的小臉,現在沒有一點血色,臉色蒼白的都有些嚇人,那雙眼睛紅腫的就和核桃仁似的。

「悠悠,你知道遲大哥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多難受嗎?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了嗎?我會給你幸福,你的幸福只有席慕琛能給,所以我會成全你們的,你只要像以前那樣相信我就好了。」

遲御扣著葉子悠的雙肩,她太瘦了,就像是薄薄的一層玻璃片,以致於他都不敢用力,他怕把她捏碎了。

葉子悠聞言,這才抬頭,長長的睫毛緩緩的顫抖,配上那張蒼白瘦弱的小臉蛋,給人一種十分虛弱的感覺。

「沒錯,我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因為我想照顧你,一輩子好好照顧你,怎么照顧你?那就是讓你開心,你這個樣子,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記得我說過什么,你的幸福,是我畢生最大的追求,悠悠,我答應過你媽媽,要讓你一輩子都無憂無慮的,你叫我遲大哥,哥哥對妹妹好,是不需要任何回報的。」

葉子悠緊咬著唇,還是有聲音從她的喉嚨深處發了出來,低低的,是那種壓抑了很深的難受。

「遲大哥,你相信人有來生嗎?」

葉子悠看著遲御,雙眼含著淚花,牛頭不對馬嘴,有些把遲御問住了。

葉子悠掙開遲御,一只手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淚痕,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綻放出了淡淡的笑意。

「我相信。」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嘴角上揚,雙眸清澈,滿是堅定,那雙眼睛流露出的好像是輕松,又好像是解脫。

「有些時候我覺得自己挺矛盾的,我心里其實很相信命運,但是因為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一直都在極力的抗爭,但是遲大哥,這么多年,我真的好累,不想再掙扎了,也沒有力氣掙扎了,我一直都在後悔,當年我根本就不應該離開,如果我不了離開的話,你不會這么痛苦,還有小豬,他不用吃這么多的苦頭,性格也不會這么孤僻,我抗爭的結果是讓那些關心我的人也跟著擔憂痛苦,看著姑姑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很難受,也很害怕,終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個樣子,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這一點,我們心里都清楚。」

這樣讓人絕望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如果沒有佳佳的事情,這次,我應該會和大豬一起回來。」

葉子悠悠悠的嘆了口氣,看起來十分無奈。

那晚,她和遲御回來,本來是准備等佳佳脫險之後就回去的,回來之後,看到躺在床上的葉瀾,她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著,周君蘭才剛過世沒多久,身邊,一個個患著心臟病的人離開,她經常會想自己還能活多久,不知道自己過世之後,席慕琛會變成什么樣子,她知道,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遲御也會很難受,但是這么多年,他早就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了,她最不放心的,還是席慕琛,突來的打擊和噩耗,他無法想象,他會變成什么樣子。

自記事以來,二十余年,她覺得老天似乎一直在和她開玩笑。「遲大哥,這段時間,我和大豬在一起過的很開心,我已經很知足了,我不應該那么貪心的,這樣不好。」

葉子悠吸了吸鼻子,沒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你不願意嗎?」

葉子悠抬著下巴,說話的時候,聲音一哽一哽的,似乎是在極力的隱忍。

「如果你是因為愛我才那么做的話,我會很開心,但要是因為其他,沒有必要。」

遲御看著葉子悠,深邃冷暗的眸流露出悲傷。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呢?遲大哥,你就當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好了,我不想到閉上眼的那一刻,滿心都還是對你的愧疚。」

葉子悠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傷感。

她還有多少日子呢?這么短的時間,短到她都不敢告訴席慕琛所有的一切,席慕琛已經經歷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她不想,也不能容忍自己讓他再那樣的傷痛,那樣徹底的離開,她怕他會承受不住。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希望我不要再出生在葉家,而是一個普通尋常的家庭,我會去找大豬的,彌補我這輩子欠他的一切,下輩子的話,遲大哥最好離我遠遠的,像遲大哥這么優秀的男人,應該會遇上一個漂亮聰慧,善解人意的好女人的。」

葉子悠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讓人難以理解,卻又心酸。

「遲大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應該為你做些什么呢,傷害你這么深的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呢,我真的不知道,我想嫁給你,今後每天都陪著你,你和大豬一樣,都太孤單了,我不想你一個人。」

遲御緊緊的反握住葉子悠的手,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處不勝寒,是的,他孤單,但是他身邊的人就只有悠悠察覺到這一點,其他的人,要不就把他當成神人,要不就是想著如何利用他贏取最大的好處,很少會有人想到,他是個人,會孤單,也需要有人陪。

「遲大哥,我想把欠你的都還清了。」

這輩子,周旋在兩個這樣優秀的男人之間,享受著他們的關懷備至的呵護,她確實很幸福,但是同樣承受了巨大的煎熬,遲御和席慕琛兩個人,無論是誰,她都不想傷害,但是她卻一直都在傷害著兩個男人,她現在的疲倦,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感情,這種心理上的壓力遠比身體上的痛苦讓她難受,她不想下輩子還像現在這樣。

把欠一個男人的債還了,就算不能還清,至少,也讓自己的心里能好受一些。

這輩子,她一直都在拖累遲大哥,她希望他能有更好的選擇。

遲御抽出一只手,溫柔的撫著靜靜落淚的葉子悠,他比誰都清楚,看似大大咧咧的葉子悠,其實比誰都還敏感。

他一直捧在掌心的公主,終究不能如他所願,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

其實,他的人生,一點也不成功,他最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到的,最想看到的,也一直沒有成功。

感情的事情,一直都是你情我願的,沒有誰欠誰的,葉子悠有這樣的心,他已經很滿足的,因為,他完全可以感覺的到,葉子悠對他的在意,這份在意,讓他的心,一直都暖暖的,這樣,就足夠了。

「別多想,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悠悠,相信遲大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遲御說完,起身替葉子悠將她披在身上的毯子攏好,扶著她到床上休息,直到葉子悠閉上眼睛漸漸睡了過去,遲御這才離開。

葉子僮一直就在門口的台階處坐著,聽到聲音,站了起來,轉身走了過去,探著脖子,朝著葉子悠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然後仰著腦袋,抬頭看著遲御。

「遲叔叔,怎么樣了?葉子她怎么說?」

葉子僮的聲音有些急迫,想來是這幾天擔心壞了。

遲御笑了笑,將門帶上,然後在葉子僮的身邊蹲下,「放心吧,我不會讓悠悠有事的。」

葉子僮看著遲御,緊咬著唇,猶豫了半晌,伸手摸了摸遲御擰著的眉頭,「我給大豬打電話了,你說他會來嗎?」

葉子僮問的並不是很肯定,因為幾天前他就給席慕琛打電話了,也把地址告訴了他,但是這都快一個星期了,他還是沒來,所以葉子僮心里十分擔心。

許是因為血緣上的天性,再加上席慕琛和他見面之後,兩人相處的十分融洽,雖然他心里對遲御也有好感,但他還是更希望葉子悠和席慕琛在一起,他以為,席慕琛會很快就趕過來,但是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他一定會來的。」

遲御拍了拍葉子僮的肩膀,眸光滿是肯定,就席慕琛對葉子悠的感情,他有什么理由放棄這段感情呢?其實遲疑並不是一件壞事,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席慕琛對葉子悠的尊重。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在這里好好陪著悠悠。」

遲御看了葉子僮一眼,連著拍了幾下他的肩膀,這才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葉子僮看著葉子悠緊閉的房門,猛然轉過身,看著遲御的背影,院子里的樹木都已經落光了,光禿禿的,他頎長的身形在陽光下拉出了很長的影子,四周空盪盪的,襯的他整個人越發的孤單。

他才剛下飛機,風塵仆仆的就趕過來了,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疲倦,他都沒有休息,就又要去處理其他的事情了。

「遲叔叔,是不是要發生什么事情了?」

這幾天,他呆在葉家這幾天,總覺得不對勁。

遲御離去的腳步頓了頓,停了下來,猶豫了半晌,轉過身,對著葉子僮笑了笑,是那種可以讓人放心的笑容。

「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他說的那樣真誠,那樣的肯定,不容任何懷疑。

遲御從葉子悠的住處回去了之後,直接去找了葉瀾,雖然現在葉子悠已經回來了,但是遲御從來就沒想過讓她陪在自己身邊,也沒有將葉子悠安排在她以前住的地方,他的心底,已經成全了席慕琛和葉子悠兩人,他還是會讓她走,所以遲御並不想離開多年的悠悠再摻和進暗潮涌動的葉家。

事隔七年,葉子悠回來,之所以還能引起那些人的關注,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這些年,葉家旗下的產業在他的手上發展越來越壯大,他幾乎控制了葉家的經濟命脈,這在李朝歷代,沒有人會允許,自然會有人寢食難安,但凡認識他的人誰不知道,葉子悠,是他的軟肋,他們一個個是想借著悠悠的事情奪取他手上的經濟大權。

葉瀾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到現在,大多的時間,她都是躺在床上,遲御去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吃葯,看到遲御,伸手推開佣人送到嘴邊的湯勺,擦了擦嘴,示意他們下去。

「回來了。」

葉瀾的臉上帶著笑意,說話的時候溫聲細語的,絲毫沒有上位者的威嚴,很容易就讓人生出親近感,她是葉子悠最小的姑姑,和葉子悠已經故去的媽媽長的很像,葉子悠長的像她媽媽,所以葉子悠眉宇間和葉瀾有幾分神似,葉子悠母親在世的時候對自己這最小的妹妹一直十分關心,葉瀾自己沒有生孩子,一直以來,都把葉子悠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關懷備至,姑侄兩人的感情一直也很好。

遲御應了聲,辦了條椅子,在床邊坐下。

「看過悠悠了嗎?」

遲御點點頭,「看過了。」

葉瀾笑了笑,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以往,遲御要是出差,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悠悠。

「前些天,悠悠也過來探望我了,她說想和你結婚,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遲御再次點點頭,嗯了一聲,道,「我知道,悠悠離開前和我說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知道的,我和姐姐姐夫他們一直都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把悠悠交給你,我們也就都放心了,要不是發生這么多的事情,現在你和悠悠應該都已經結婚了,那些人,也不會有可趁之機。」

葉瀾嘆了口氣,對於這件事,她一直都覺得十分惋惜,現在,族里一個個都鬧的厲害,想要懲罰悠悠,但是礙於遲御,並不敢太放肆。

「我不會和她結婚的。」

遲御沉默了半晌,緩緩的開了口。

「悠悠和我在一起,並不幸福,這些年,她已經很不幸了,我希望她能過的開心一些,而且子僮他心里也希望悠悠能和席慕琛在一起,他需要一個父親,他還那么小,身為叔叔,我希望能給他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至於其他,我都無所謂。」

遲御看著葉瀾,目光澄澈,十分坦然,其實早幾年,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葉家不會允許一個外姓掌控經濟大權,尤其現在,他和悠悠之間插了一個席慕琛。

「那個男人,真的那么好嗎?值得你將悠悠拱手相讓?」

葉瀾撐著床,試著想要坐直,遲御見狀,上前幫忙,扶著她調整坐姿。

「感覺沒有我好。」

遲御勾唇,有些玩笑道,「但是悠悠喜歡,而且比起那些花心的男人來說,還是很不錯的,他在處理杜曉薇事情上的態度,我很滿意,他很愛悠悠,對悠悠的感情絲毫不比我的少,和悠悠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每天為悠悠下廚,悠悠長這么大,我還從來沒為她親自下廚做過飯菜呢,他也很會照顧人,個性有點冷,對誰都愛答不理的,但是對悠悠,卻關懷備至,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悠悠出生在葉家,如果悠悠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從他的身邊離開,他和悠悠之間,會一直很幸福,所以夫人,不是我拱手相讓,而是因為,這是悠悠的選擇,我們試圖改變卻一直改變不了的選擇,所以,只能選擇尊重。」

葉瀾聽著遲御說這些,臉上漾著的笑容有些苦澀,尤其是那雙眼睛,在看向遲御的時候,充滿了憐憫和疼惜。

「在悠悠的事情,你有他沒有的無私,所以你能放手,要是葉家的人有你這樣的胸襟,要是他們也懂得成全和放手,或者有一點包容之心,我和悠悠,都不會這樣不幸。時代在變,所有的一切都在改變,他們依舊冥頑不靈的遵守著那些完全不能適應時代發展的條條框框的規矩,他們輕賤人命,他們自私的**一直在封閉的環境中膨脹,說到底,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害怕失去所擁有的權威和地位,我希望,所有的不幸,從我這里終結,遲御,我代替葉家的那些人向你道歉。」對於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葉家付出的人,他們對遲御的所作所為讓她深感寒心和羞愧。「和悠悠配對的骨髓找到了嗎?」

葉瀾咳嗽了幾聲,身子下滑,遲御扶著她讓她躺下。

「已經有眉目了,過不久就會有消息,但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不能做手術。」

葉子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她又不愛惜自己,她這個樣子要是直接手術的話,手術風險會大很多。

「等席慕琛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很清楚,葉子悠現在之所以會是這個樣子,是因為她對和席慕琛之間的未來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傷心絕望之下,她才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葉瀾在床上躺著,「要是哪天那個男人來了,讓我見一見他。」

「好。」

葉瀾聞言,閉上了眼睛,她的氣息羸弱,那蒼白的臉,看著就讓人覺得擔心。

遲御離開前,交代了伺候葉瀾的幾個下人幾句,讓她們好生照顧著。

葉瀾的病,應該拖不了多久了,那雙慈愛的雙眸,他沒有看到任何她想要活下去的訊息,這些年,她和自己一樣,都太累了,到現在,只余下滿身的疲倦,他們拼命的都想要掙脫這樣的痛苦。

今日,陽光明媚,大冷的冬天,這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適,但是遲御卻一直擰著眉頭,憂心忡忡。

其實,他也奇怪,為什么那些人可以這么無情?其實,這些年,葉家之所以發展的這么快,是因為他希望能早點找到悠悠,並沒有想過奪權,只是那些人,卻總是不放心。

遲御回去之後,忙的是天翻地覆。

葉子悠的事情,葉家的事情,還有一些繁瑣卻必須經由他手的瑣事,他正批閱著文件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席慕琛打來的。

剛將葉子悠從s城帶回來的時候,因為葉子悠的強烈的要求,他一直都是關機,他出差的時候並沒有帶這個號碼的手機,回來之後,才充了電。

遲御放下手中的簽字筆,一只手用力的揉著兩邊綳的貼緊的額頭,另外一只手拿著手機摁下了接聽鍵,那邊,很快傳來席慕琛的聲音,看似沉靜,卻透著顯而易見的焦灼。

「遲御,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要見悠悠,我要和她在一起,這輩子,不是,永遠,我死都不會松開她的手。」

他說的那樣急切,甚至是語無倫次,卻表達了此刻自己最真切的心情。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我現在在機場,小豬已經將你們的地址告訴我了,三個小時以後就能到。」

席慕琛一口氣說完,遲御並沒有馬上接話,隔著手機,他還能聽到他急促紊亂的呼吸。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見面說。」

遲御這邊說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席慕琛,你終於還是來了,你終究,沒有讓我失望。

既然只有你才能給悠悠幸福,所以我希望,無論發生什么事,就算是天塌地陷,你都不要松開她的手,這樣,我才能放心的把她交給你。

「小豬,你天天這樣守著我,不擔心凌子墨艾酒酒他們趁虛而入,要是他們把你未來的老婆搶走了怎么辦?」

葉子悠和往常一樣趴在窗台,眯著眼睛對窗外的陽光發呆,偶爾,她會回頭,看一眼身旁坐著的葉子僮,見他盯著自己看,小小的他,眼神機具穿透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實在讓她很不舒服。

從小豬回來到現在,他幾乎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守著自己,他一直都很不喜歡和她在一個屋子睡覺,但是現在,晚上居然容忍她天人一般的睡相和她睡在一起,每天都要挨她的飛毛腿和無影掌,但是卻一句怨言也沒有,這事要換了從前,葉子悠一定會大肆誇張葉子僮一番,不過現在,對於他這樣的反常,葉子悠卻覺得難受,很多時候,她都希望,自己的這個兒子能笨一點傻一點,這樣的人,活的比較開心。

「那你就讓我省心一點。」

葉子僮稚嫩的聲音有些奶氣,臉上的表情酷酷的,不過對於拆散了他和未來老婆的罪魁禍首,他實在沒什么好感,她以為他願意每天這樣守著她嗎?

「我哪里不省心了?葉子僮,有這樣說媽媽的嗎?」

葉子悠叉著腰,氣呼呼的,在葉子僮面前,就算再怎么傷心痛哭,她也不會沉著臉,但是有些時候,笑容,並不會帶給人安心。

「小豬,你已經八歲了,應該去學校上課了,你不知道沒文化的人是會被看不起的嗎?哪有像你這么大的孩子還天天待在家里黏著媽媽的啊?」

說到底,葉子悠就是不爽葉子僮一直呆在她的身邊盯著故意曲解事實真相。

「那是虛歲,我才剛滿六歲,學校的功課我在家里也可以學,這一點你可以放心,還有,我回來之前已經和佳佳說好了,她會替我守護小妹妹的,葉子,如果你不想讓我一輩子孤孤單單一個人的話,就給我正常一點,讓我可以在佳佳把孩子生下來之前回去。」

他現在是人在曹營心在漢,不過他很清楚,要是他現在在佳佳那邊也是一樣,他放心不下葉子悠。

「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啊。」

葉子悠湊近葉子僮,眨了眨眼睛,對她來說,葉子僮在這里,她感覺還真的蠻累的。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自己展露給葉子僮的是積極樂觀的一面,她不想他因為自己的事情擔心,所以在他的面前,她總是笑,總是鬧,但是她並不知道,所有的一切,葉子僮早就已經洞悉,其實,她沒必要偽裝。

「看你表現。」

葉子僮漫不經心的道了聲,葉子悠擰著眉頭,十分不滿的嘀咕了聲討厭,母子兩又聊了會,外邊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可能是你遲叔叔。」

葉子悠看了眼房門的方向,對葉子僮說道。

葉子僮扭頭,和葉子悠朝著同一個方向看了過去。

「進來吧。」

葉子僮沖著門口的方向回了聲,房間的門很快被推開,不出任何意外,房門正中站著的正是身姿頎長的遲御。

「遲大哥。」

葉子悠看著遲御,對著他笑了笑,看不出有多開心。

有些時候,葉子悠心里對自己挺惱火的,她覺得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應該感到知足,兒子還有至親都在身邊,尤其是遲大哥,像她這樣的壞女人,要是換做其他的人,心里早就恨死她了,但是遲大哥卻一直包容理解她,她現在的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正是她想要的,她覺得自己應該開心,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怎么都開心不起來,就算是笑,心里也是難受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空了個大洞。

遲御看著葉子悠這個樣子,眉頭最開始是微擰著的,然後很快舒展開來,他對著她也笑了笑,「看我把誰帶來了。」

遲御說完,看了旁邊一眼,然後又很快將視線轉移到屋里的兩個人身上。

葉子悠是滿臉迷茫狀,那雙清澈的雙眸古井無波,看不出任何的喜悅,倒是沉著的葉子僮流露出了幾分期待。

遲御向著另外一側退了兩步,席慕琛則從他剛才過來的方向慢慢出現,最後站在遲御剛才站著的位置,嘴角上揚,飽含深情的看著葉子悠,只是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像是沒梳洗的人。

葉子僮看著嘴角上揚的席慕琛,酷酷的小臉上流露出了笑意,葉子悠開始是漫不經心的,從她回來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經死了,雖然偶爾會生出席慕琛會找來這樣的念頭,但每次這樣的想法只要一冒頭,很快就會被壓制下去,因為這對她來說,大概是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了,但是現在,那個人,似乎就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地方,他看著自己,那雙深邃幽暗的雙眸載滿了濃濃的深情,所有的一切,對葉子悠來說,就像做夢一般,完全的不可思議。

這是假的吧!這是葉子悠心里的想法。

她背靠著窗口,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那個人還在,而且還朝著自己一步步走過來,是夢嗎?但是為什么這么真實呢?她伸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痛的她擰起了眉頭。

席慕琛一步步走近,看著葉子悠的眼神充斥著濃濃的心疼,這才一個月的時間,她瘦了許多,他剛養出來的肉,一下全沒了,而且,臉色還很難看。

席慕琛走到葉子僮身邊的時候,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樣的小豬,十分可愛。

席慕琛再向前走了幾步,在葉子悠的身邊站定,他伸手,溫柔的撫著剛被她用力掐了一下的臉,然後將她眼角不知何時出現的淚痕輕輕彈掉,慢慢移動著的指尖無一不帶著小心和心疼。

「你瘦了。」

葉子悠瞪大著眼睛,緊咬著唇,痴痴的看著席慕琛,冰涼顫抖的指尖,讓她覺得真實,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在瞬間,讓她含在眼眶的淚水,如雨而下。

葉子悠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席慕琛放在她臉上的手,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想開口,可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哽住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大豬,最近也清瘦了許多,看著讓人心疼。

葉子僮看著窗台邊上那站著的兩個人,小小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可眼眶卻是濕潤的。

這樣,才對嘛,就應該這個樣子才對。

遲御也看著葉子悠和席慕琛,雖然他捧在掌心的公主一直都在落淚,但是他能感覺得到她內心的喜悅,她的那雙大大的眼睛會說話,開心不開心,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樣,很好,她很開心,所以他的決定沒有錯。

遲御走了進去,拍了拍葉子僮的肩膀,指了指外面的方向,葉子僮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兩個人一起走了出去,還不忘將門帶上,整個屋子里,就只剩下葉子悠和席慕琛兩個人,遲御和葉子僮兩人則坐在門前的台階上。

「遲叔叔,是不是很難受?」

葉子僮雙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遲御問道。

「會。」

心里一抽一抽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刀絞了一般,很痛很難受,心里有滿滿的感動,卻又空空的。

「會後悔嗎?」

「不會。」

每次下決定,他都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雖然這次將席慕琛帶來的決定沒有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但是他不會後悔,因為他知道,葉子悠不會讓他後悔。

「為什么這么做?」

葉子僮的雙眸盛滿了疑惑,他真的是搞不明白,遲御明明心里就很喜歡葉子,想要和她在一起,這次葉子已經同意和他在一起了,為什么他要把大豬帶到這個地方來呢?雖然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希望他這么做的,但是他真的沒想到,他會這么做,葉子僮覺得震驚,這份震驚,讓他對十分十分的敬佩。

「因為你和悠悠,也為了我自己,愛一個人,並不是一定要將她占為己有。」

他想擁有的是快樂的悠悠,如果她對著自己,只能以淚洗面的話,那他為什么還要將她綁在自己身邊呢?

有些時候,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再怎么爭奪,都是沒有用的。

他放手,對大家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席慕琛不說話,捧著葉子悠的臉,一個勁的給她擦眼淚,但是怎么都擦不完,葉子悠看著他,心里的傷心委屈泛濫,摟著他的腰,痛哭出聲。

「對不起,葉子,我讓你傷心了,今後無論發生什么事,上窮碧落下黃泉,你也別想我松開你的手,我要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就算只有一天,我也陪著你。」

席慕琛握住葉子悠的手,緊緊的,不肯松開。

來的路上,他想了許多,心里有許多許多的話想對她說,但是現在,千言萬語,到嘴邊,似乎就化成了這一句誓言。

葉子悠靠在席慕琛的懷中哭了許久,席慕琛就一直安慰著她。

「你——你怎——怎么來了?」

剛哭完,她的聲音一哽一哽的,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其實她想問的是,席慕琛怎么找到這地方來的。

「小豬告訴我你在這里,飛機起飛前我給遲御打了電話,是他去機場接我的,遲御告訴我說,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席慕琛心疼的將葉子悠的淚水擦干,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走到桌邊坐下,然後倒了杯茶遞給她。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她說過,無論去哪里,都會告訴他,帶在身上的手機,會一直開機,但是她一次次的都食言了。

「傻瓜!」

他怎么還有說不原諒她的資格。

「葉子,對不起,過去,是我讓你傷心了。」葉子悠吸了吸鼻子,對於席慕琛的主動道歉,有些不明所以,她這次徹頭徹尾消失了這么久,她以為,他會和自己大發雷霆的。

席慕琛握住葉子悠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連著主動親了好幾下,「我看到了你放在家里的畫,佳佳也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葉子,對不起。」

葉子悠瞪大著眼睛,似乎是有些受驚,其實,這樣的結果,早就能預想的到,她的東西,就放在他們房間的衣櫃下,大豬他要是住在那里,早晚都會發現的。

葉子悠聽席慕琛這樣說,心里越發的難受,一直道不是沒有,說的時候還不停的搖晃著腦袋。

從頭到尾,大豬他都沒有錯。

「是我隱瞞了你,但是大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葉子悠看著席慕琛,那雙澄澈的雙眸,流露出濃濃的悲傷。

「你聽我說,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你不要自責好不好?」

葉子悠剛說完,嘴巴微張開,就哭出了聲。

她之所以一直沒將所有的一切告訴席慕琛,就是不想他將事情的全部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她不要他自責難受,那不是她希望的。

席慕琛看著葉子悠,點點頭,但是心里卻越發的自責。

葉子做什么事情都是為他考慮,而他呢,給她的或許有快樂,但是現在想想,苦難多過所有的一切。

就像遲御說的,如果她沒有遇上自己,她這一生永遠都會是初見時那個無憂無慮的葉子悠,是他,給她帶去了那么多苦難。

「當年的事情——」

席慕琛開口想要道歉,卻被葉子悠伸手捂住了嘴巴。

「所有的事情追根究底,都是我太任性,當初,是我主動招惹你的,但是和你交往的時候,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然消失,第一次,我是和遲大哥去法國玩了,那時候對你的感情還不是很深,同居的那段時間雖然短暫,但是我卻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你了。」

葉子悠松開捂住席慕琛嘴巴的手,席慕琛這次倒是沒有搶她的話,就是握著她的手,坐在她的旁邊。

「我是滿族人,在清朝,我們葉家應該就是皇親國戚,清朝滅亡的時候,我的祖奶奶,就是締造現在葉家王國的人,她是個很有遠見的女人,她帶著族里的很多人一起抗日,解放之後,我們偏安一隅,一直都在這個地方,族里像我這樣的女孩,一輩子都呆在這里,基本是沒有機會出去的,數十年的戰爭,當初葉家直系一脈留下的人很少,所以我們是不能和外族的人通婚的,因為深受鴉片戰爭還有戰火的璀璨,我們是誓死都不能和賣毒品還有軍火的人在一起。」

葉子悠說到最後的時候,小心的看了席慕琛一眼。

席慕琛握著她的手,思緒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他記得那次他是因為齊志謙的襲擊受了傷,葉子悠當時說了聲,如果他是賀子昱或者是凌子墨該有多好,他當時以為她是是覺得凌子墨和賀子昱的家世好,現在才清楚這個中的緣由,最大的問題不是他的私生子身份,而是他齊家私生子的身份,遲御一早之所以會那么強烈的反對,就是因為他清楚葉家的規矩還有他的身份,他勸他從葉子的身邊離開,或許存在私心,但是更多的是為了葉子。

「我和你同居的時候,許天林找過我,他強烈要求我們分開,我想和你一起旅行,是因為想多一些關於你的回憶,之後的事情確實我沒想到的,在雲仙山刺傷你的那幾個人,我全部都認識,這件事情,是我爸爸安排的,他想讓我們分開,其實,我一早就知道,除了遲大哥,我根本就不可能和其他人有長久的愛情,一開始,我就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常年被禁錮在葉家,去哪里都覺得空氣清新,我一直都很想像個普通人那樣上大學,大學必須做的事情,我全部記錄了下來,一一完成,其中就包括談一場戀愛,我找你,是因為你對我態度冷淡,還有杜曉薇的緣故,而我剛好需要一個人戀愛,那時候的我確實抱著十分輕率的心態。」

葉子悠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有些失控。

席慕琛則握著葉子悠的手,他也在很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是眼淚卻依舊不受控制,哭的比葉子悠還凶。

在雲仙山上的時候,他就覺得她不對勁,原來,當時的她已經背上了離別的愁緒,他到底是有多木訥,居然一直都沒有發覺。

「我不想你因為我受到傷害,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會活不下去的,真的會活不下去的,而且,那時候我發現自己懷了身孕,你現在可能已經知道了,我有心臟病,就算是現在,心臟病生孩子都是有很大風險的,當時,我覺得你是很愛我的,我擔心你會因為我的身體讓我把這個孩子打掉,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們葉家的女人,因為遺傳性的這個心臟病,很少有人能活過四十歲,很多人三十出頭就死了,我根本就陪不了你那么長的時間,要是我離開的話,這個世界就剩你一個人了,我不想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走的會不安心的,我就想,有個孩子能陪在你身邊會不會好一點。」

「還有,分手那天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一開始,我確實抱著那樣的心態,但是後來,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大豬,我沒想過,自己會對你造成這么大的傷害,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初我說什么都不會離開的,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我居然浪費了七年的時間,但是大豬,怎么辦呢?要是我死了,你怎么辦?你要是傷心難過了,我沒在身邊,該怎么辦?你為什么要找來?就當我已經死了不就好了嗎?為什么?」

葉子悠看著席慕琛,滿臉的真摯,說到最後,伸手捶著席慕琛的胸膛,痛哭出聲。

席慕琛看著她這個樣子,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亂亂的,除了自責和心痛,他的心,已經找不出其他的感覺。

事實,原來是這個樣子,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著所有的一切了。

殘忍嗎?可他卻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個她深深愛著的女人,這樣一心為他著想的女人,讓他如何能不愛?

「因為我愛你,離開你的愛,我活不下去。」

席慕琛和葉子悠一樣,都哭出了聲,說話也有些斷斷續續的。

「葉子,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不早一點告訴我?為什么要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不用擔心我會覺得難受,無論發生什么事,如果你想我活著,就算是一個人,我也會努力過的很好,而且現在,我們還有小豬不是嗎?所以,不要再因為不想我傷心再次悄悄從我的身邊離開好嗎?對我來說,那才是世界末日,在我們彼此都還有呼吸的時候,一直都陪著對方,好嗎?對你,我覺得很難過,葉子,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葉子悠緊咬著唇,臉色蒼白,滿是遲疑。

席慕琛似乎是害怕葉子悠再次從他的身邊離開,一直都緊握著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開。

「葉子,如果這所有的一切,我是在你徹底離開之後才知道的話,我一定會後悔懊惱一輩子的,這會成為我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缺憾,我一定會自責的恨不得隨你而去,就算是活著,也是日夜煎熬,葉子,也讓我為你做點什么事情好嗎?我真的很想為你做點事情,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有那么多的遺憾。」

如果葉子悠現在讓他去死,席慕琛也絕對不會皺眉猶豫一下的。

「葉子,相信我,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一定可以活的很長,陪著我一起,看著小豬長大,結婚,生孩子,你會等到小豬的孩子叫你奶奶的那一天的。」

席慕琛自己滿臉淚痕,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就顧著給葉子悠擦眼淚。

「奶奶,聽起來好老,我才不要呢。」

葉子悠坐直著身子,也給席慕琛擦眼淚,聽席慕琛提起奶奶,破涕為笑。

「你看看你,才多久就瘦成這個樣子了,我聽遲御說這段時間你一直沒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是不是他們做的不和你胃口,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

「好啊!」葉子悠臉上笑的和朵花似的,然後報出一大串的菜名,說完之後,就開始哈欠連連,這段時間,每天的神經緊綳,再怎么疲倦也睡不著,席慕琛這會來了,她心安了,整個人松懈下來,就開始犯困。

「困了?」

葉子悠用力的點頭。

「我扶你上床休息。」

葉子悠笑了笑,嗯了一聲,又用力的點了點頭。

席慕琛扶著葉子悠躺在床上,他坐在床邊,替她蓋好被子,伸手溫柔的整理著她額頭上的發絲,直到她睡過去,想到外面呆著的遲御和葉子僮,才起身出去。

他也是剛不久前才知道葉子悠有先天性心臟病,具體情況,他完全不清楚,得找遲御問問才行。

席慕琛開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正對著房門並排坐著的遲御和葉子僮,兩個人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轉身看著席慕琛,席慕琛勾著唇,給了他們一個不太像笑容的笑容,然後走了出去。

他走到台階旁,半低著身子,揉了揉葉子僮的腦袋,這段時間,他和葉子僮多數的話題都是圍繞著沈佳蓉腹中的孩子展開,這會,聊那個實在是有些不太恰當,一時間,席慕琛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一直以來,葉子僮都很討厭別人揉他的頭,因為他覺得這樣的動作只有大人會對小孩才做,十分的幼稚,席慕琛一開始對他這樣做的時候,他十分強烈的抗拒,不過到現在,對於這種傳達友好的方式,他已經習慣了。

「葉子她已經睡著了,你要不要進去陪陪她?」

席慕琛看著扭頭看向自己的葉子僮,笑著說道。

葉子僮看了他一眼,然後將視線移向遲御,最後又看了看席慕琛,點點頭,嗯了一聲,轉身進了屋。

他能感覺得到,席慕琛是有事情想找遲御商談,並且不想他參與其中。

葉子僮進屋陪葉子悠,照顧葉子悠的下人們也都不在,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席慕琛和遲御兩個人。

「葉子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席慕琛在葉子僮方才坐著的位置坐下,微側過身看向遲御問道。

「就是先天性的心臟病,遺傳的,葉家的女人,每個人一出生都會有,她們的生命比我們短暫許多,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希望能給悠悠最好的,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開開心心。」

遲御瞥了席慕琛一眼,然後目光直視前方,雖然知道席慕琛早晚有一天會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他沒想到會這樣快。

「很早以前,我就想將這些事情告訴你的,但是悠悠一直都十分強烈的反對,你別看她整天面帶笑容,開心快樂的好像沒有任何煩惱的模樣,其實她心里是很自卑的,因為有心臟病,很多事情她都不能做,她太頑皮了,而且任性,我總放心不下,如果我不在身邊,就會找人跟在她的身後,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那么渴望自由吧。」

遲御的聲音很輕,說到最後笑了笑,十分的無奈。

「現在的醫學技術那么發達,很多患有心臟病的人只要不做劇烈運動,保持情緒的平穩,也可以活的很長。」

對於葉子悠很有可能很快就離開自己這樣的事實,席慕琛覺得自己怎么都接受不了。

「這么多年,悠悠的內心一直承受了很大的煎熬,她的心臟,已經衰竭了,葉家的情況,你現在應該有所了解了,你這次來,我希望你能好好陪在悠悠的身邊,讓她把身體養好,我說過,不會讓她有事,會讓她和你長久在一起,答應了你們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遲御說的肯定,有種不顧一切的決心。

「你准備怎么做?」

從機場來這里的路上,遲御大概和他說了下葉家的現狀,這樣一個古老的大家族,以前的那些制度根本就不能繼續了,不過卻有一部分的守舊派頑強的做著抵抗,他們現在正謀劃著想要奪回遲御手上的大權,這股勢力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就占據著統治地位,遲御想反抗,並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我已經找到了適合悠悠配對的骨髓,但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一半的成功率都沒有,你在這里,只要負責照顧好她的身體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那正常情況下,手術有多大的成功率?」

「一半一半。」

遲御看著席慕琛,彼此的眼中是怎么都掩飾不住的擔憂,但是現在,似乎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如果不手術的話,他們每天都會因為擔心葉子悠的病情而寢食難安。

「這件事情,葉子知道嗎?」

「說了,但是她不同意,按照葉家的規矩,她們只能吃葯,但是不能動手術,她大概是不想拖累我受處罰吧,不過我想,既然你來了,她應該會改變主意的。」

席慕琛挑眉,什么破規矩。

心臟病患者,如果經濟條件允許的話,很多人都會去做骨髓配對,要是成功的話,就會進行骨髓移植手術,如果身體對移植的心臟不會產生排斥反應的話,就可以活的長久一些,像這種不允許動手術的規定,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遲御也只是笑了笑,表示無奈。

剛開始的時候,他一直都嚴格遵守著葉家的條條框框,但是這些年,接觸的多了,漸漸的覺得那些規矩越來越不合乎認清,他也越來越想要改變,就算不能改變別人的命運,至少給悠悠想要的幸福,這些年拼搏得來的成就和地位,到現在卻經常讓他覺得窒息,對他來說,那些人費盡手段想要奪回去的東西,他棄如敝屣。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席慕琛拍了拍遲御的胳膊,他現在的情緒太過復雜,和葉子悠分分合合這么多年,他心里存著很大的怨恨,現在,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他心底的迷霧散開,他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隨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愧疚,對葉子悠的,還有遲御。

他想向他保證,想向他懺悔,但是這會,卻說不出口了,比起遲御的那些行動,他口頭上說的那些,是在算不了什么。

「遲御,今後,我席慕琛要是做出丁點對不起葉子還有小豬的事情來,你想怎么教訓我都可以,我絕對不會還手。」

這是他的承諾,沒有天花亂墜長篇大論的保證,只有他最真摯的保證。

那天之後,席慕琛便在這邊住下了,和葉子僮一起,父子兩個的生活幾乎都圍繞著葉子悠一個人打轉。

席慕琛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為了葉子悠,還專門研究起了營養飲食,他的廚藝一直都是深得葉子悠心的,自然將她照顧的很好,一家三口,一日三餐都聚在一起,和樂融融的,葉子僮為了討得未來老婆的歡心,跟著席慕琛下廚房,不過父子之間的感情在廚房和餐桌上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至於葉子悠,這樣的生活,是她極其渴望卻又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現在成了真,心情哪有不好的,吃得香,睡得好,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完全可以用朝氣蓬勃四個字來形容。

期間,遲御來過一回,看到葉子悠這個樣子,完全放心了,臨走前讓葉子悠和席慕琛兩個人去看看葉瀾。

出發的前一天,席慕琛天還沒亮就起床了,第一次見面,對葉子悠敬重的長輩,他總不好意思空手過去,不過葉子悠住著的這個地方比較偏,距離購物中心的話有好幾個小時的車程,席慕琛也不知道買什么,葉子悠剛好誇贊他雞湯熬的好喝,席慕琛想了想,像葉瀾那樣的人,應該是什么都不缺的,尤其是物質上的,她現在生病躺在床上,像雞湯這樣滋補的東西確實算是個不錯的選擇,最重要的是,這親手做的東西,更能表達心意。

葉子悠是被雞湯濃郁的香味驚醒的,洗漱完了之後,她和葉子僮各自喝了一碗雞湯,這才動身出發。

以前,葉瀾身為葉家名義上地位最高的人,一直都是住在葉家的,但是自從生病之後,便搬了出來,所以離開葉子悠住的地方並不是很遠,不過也說不上近,席慕琛幾個人從早上九點多出發,到那里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姑姑!姑姑!」

葉子悠剛下車,還沒到門口就開始喊了,葉瀾剛吃了午飯,她一整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上,所以倒是不怎么想休息,聽到葉子悠歡快的聲音,眉頭舒展,臉上有了笑意,吩咐了身旁站著的人一聲,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剛坐好,房間的門被推開,葉子悠那嬌小歡快的身影就已經沖了進來,直接奔到了床邊。

「姑姑,我來看你了,有沒有想我?」

葉瀾將坐在床邊的葉子悠上下打量了一眼,撫著她的臉,笑著點點頭,「你這么久都沒來看我,我當然想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席慕琛和葉子僮兩人一前一後進來了,葉子僮雖然小,但是十分穩重,像葉子悠這樣咋咋呼呼的,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姑婆。」

葉瀾對葉子僮不錯,葉子僮對她也是十分的尊敬有禮貌。

席慕琛走到床邊,看著床上坐著的葉瀾,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開口恭敬的叫了聲,「姑姑。」

這樣的稱呼,讓葉瀾愣了愣,不過也只是須臾,她的臉上很快露出了親切和善的笑容。

「坐吧,都坐吧。」

葉子悠剛進屋,就讓照顧葉瀾的下人離開了,所以屋子里除了葉瀾,就只有葉子悠一家。

「姑姑,大豬知道你身體不好,特意給你熬了雞湯,我和小豬來的時候都喝了,味道可好了。」

葉子悠握著葉瀾的手,笑眯眯的,在人前誇贊席慕琛,她一直都不遺余力。

「是嘛,那我可要嘗嘗。」

葉瀾笑了笑,坐在一旁的席慕琛可以看的出來,她們兩個人十分親厚。

葉子僮找下人要了碗勺遞給席慕琛,席慕琛倒了雞湯,正要遞給葉瀾的時候,被葉子悠接過,「我來吧。」

葉子悠看著狐疑的席慕琛笑了笑,然後又對這件事同樣抱著懷疑態度的葉瀾也笑了笑,「姑姑,我喂你吧。」

雞湯的話一早就熬好了,不過因為放在保溫盒內,所以並沒有涼,但是也不至於太燙,溫度算是剛剛好的。

「你們都還沒吃飯吧,想吃什么?」

葉子悠住哪里,葉瀾是知道的,從她那邊到這里要兩個多三個小時的時間,所以她十有**是沒吃飯的。

「不用了,我不餓,大豬,小豬你們餓嗎?」

兩個人齊齊搖頭,他們是沒正式吃午餐沒錯,但是來的路上,他們在車里,嘴巴根本就沒怎么停過,尤其是葉子悠,一直都是鼓鼓的。

葉子悠很少伺候人,所以動作顯的有些笨拙,不過倒是沒有將雞湯灑在被單上。

「怎么樣?味道很好吧?」

葉子悠看著葉瀾,那雙澄澈的雙眸盛滿了緊張和期待,葉瀾看著她的樣子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葉子悠笑出了聲,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

「姑姑,大豬他可好了,會燒飯,會做飯,他每天都把房子收拾的整整齊齊。」

「對我也超好的,他真的超級溫柔體貼的,就是不太說話,悶葫蘆似的。」

「不過還好,他對我不會太冷淡。」

…。

葉子僮和席慕琛一樣,都是沉默寡言型的男人,葉瀾的話也不多,整個屋子,就只有葉子悠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和小鳥似的,雖然偶爾會抱怨那么幾句,但就算是抱怨,她的眉眼間依舊流露出了濃濃的甜蜜。

「悠悠,院子里的桃花是不是開了?」

葉瀾住著的這個屋子,出了門正對著的就是一片小型的桃林,這時候已經是四月了,正是桃花盛開得季節。

席慕琛剛來,葉瀾就已經知道了,也一致通過遲御說想要見見他,不過遲御似乎並不急,好像是在等待時機,一直到前些天,他才和席慕琛提起了這件事,至於葉子悠,她就是個擅長裝鴕鳥的膽小鬼,她擔心葉瀾會不喜歡席慕琛,兩個人見面有可能會造成不快,所以一直都沒有主動開口。

她心里很清楚,葉家上下,每個人對席慕琛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意見,不是每個人都有遲御那樣的胸懷,坦然的接受所有的一切。

「對呀,今年的桃花開的很好呢?姑姑你是不是想看?我讓大豬抱你出去好不好?」

「不用那么麻煩,你和小豬出去給我摘幾朵,讓我看看就可以了。」

葉瀾坐直著身子看向外面,眉眼間流露出濃濃的憧憬。

最近這段時間,她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越發的虛弱了,每天都躺在床上,到現在已經是腰酸背痛,還有喝不完的葯,這樣的生活,她已經厭倦了,因為姐姐臨終前的托付,她一直不放心悠悠,現在,她懸在心頭的大石,總算是可以放下了,還有子僮,他們一家三口,很幸福,這一刻,她在心底認同了遲御的做法。

「姑姑。」

葉子悠站著,看著葉瀾,回頭又看了看席慕琛,並不是很放心。

「子僮,你和媽媽一起去。」

葉瀾看了眼為難的葉子悠,態度十分堅持,站在葉子悠身後的席慕琛拍了拍她的肩膀,緩緩道,「多摘幾朵,用瓶子裝好,里面放點水,不然很快就會枯的。」

葉子悠不放心的看了席慕琛一眼,並不是很情願的哦了一聲,「那我和小豬出去了。」

她弱弱的道了聲,和葉子僮手牽著手離開的房間,走在後邊一點的葉子僮還將房門都帶上了。

整個屋子是用木頭構造的,門窗都是雕鏤的,上面的紗窗是透明的,窗外的陽光可以照進來,所以並不是很暗,那忽明忽暗的光亮灑在葉瀾的臉上,襯的她臉色十分蒼白。

其實誰都清楚,葉瀾並不是真的想看桃花,她打發悠悠和葉子僮離開,其實只是想和他單獨聊聊,席慕琛擔心葉瀾說話費勁,搬了條掉凳子,在她的身邊坐下。

「您有話和我說?」

屋子里就只有席慕琛和葉瀾兩個人,席慕琛見葉瀾一直打量著自己,也不說話,主動開了口。

「一直以來,我都不是很中意悠悠和你在一起。」

葉瀾倒是沒有絲毫避諱,直接開門見山。

「我知道。」

葉瀾的直接讓席慕琛有些意外,不過他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面對著葉瀾,身姿筆直,不卑不亢的。

「她和我在一起,會很辛苦。」

葉瀾笑,單獨對著席慕琛一個人,她的樣子看起來也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嚴厲。

「你也看到了,遲御這孩子是多么的優秀,他聰慧能干,將葉家的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對悠悠就更加不要說了,他一直都將悠悠捧在掌心呵護寵愛著,從小到大,沒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委屈,所有的一切,我們都是有目共睹,他這個孩子,給誰當女婿,誰都歡喜的。」

「當初悠悠說要出去上大學,我就不同意,不過遲御慣著她,我受不了她的糾纏,所以就同意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希望她能交到一兩個知心的朋友,沒想到她惹上的卻是情債,知道她和你戀愛之後,我以生病為由讓她回來了,我對她說,只有經得起考驗的愛情才能得到祝福,我讓她把手機給我,不讓你們之間有任何的聯系,我以為這樣,你就會死心,但是事情並沒有像我預期的那樣發展,這么多年,兜兜轉轉,你和悠悠堅持走到現在,你們對彼此的感情,已經不需要任何的懷疑。」

「幾個月前,悠悠和遲御一起回來了,她也曾來看過我一回,不過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她的氣色精神好了許多,她和你在一起,很幸福很開心,當年的錯誤已經鑄成,現在誰也無力改變,身為悠悠的姑姑,我不想她繼續受苦,所以我不會繼續阻攔她和你在一起,悠悠的父親其實也是一樣,我們希望,你們一家三口,今後能夠快快樂樂,和和美美的。」

葉瀾說話,雖然不至於斷斷續續,但說了幾句,就要歇一會,席慕琛看著她這個樣子,心里十分恐懼,他害怕有一天,葉子悠也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不是擔心照顧葉子悠麻煩,他是覺得葉瀾這樣太痛苦太難受,他到時候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還有一點——」

連著說了這么多,再卡扣,葉瀾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如果將來你和悠悠在一起了,我希望你能容的下遲御,不要因為他的事情和悠悠鬧矛盾。」

葉瀾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似虛弱的眼神飽含期待的看著席慕琛,席慕琛對葉子悠的感情,這么多年,這么多事情,大概誰也無法質疑,她組擔心的還是他吃遲御的醋,讓葉子悠和遲御斷絕來往,如果是這樣的話,悠悠肯定會左右為難,她要是不那么做的話,肯定會和席慕琛矛盾重重,但是如果照做的話,她又覺得遲御太可憐了。

或許將來有一天,遲御也會成家生子,但是這輩子,再不會有另外一個女人讓他全心全意無私付出了,就他對悠悠的在意,很有可能會主動疏遠,但是這些,並不是她想看到的。

「無論發生什么事,遲御永遠都是葉子的遲大哥,也是我的兄長,我會和悠悠一樣尊重他,感恩他為我們付出的一切。」

席慕琛的雙眸直視葉瀾,真摯而又誠懇。

雖然,他以前一直都很忌憚遲御,但是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如果他還能做出要求葉子悠和遲御保持距離這樣的事情來的話,那他真的配不上悠悠了。

「那就好。」

葉瀾聽他這樣說,眉宇舒展,似乎是舒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寬慰和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

葉瀾看著席慕琛,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過多的提起葉家的事情。

身為葉家的當家這么多年,她很清楚,這百年的家族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腐爛的空殼子,而掌控那完美外殼的主動權掌握在了遲御手上,這么多年,葉家旗下的產業在他的手上步步壯大,她十分相信遲御的能力,應該說,她相信經濟基礎可以帶來的巨大沖力,只是為葉家奮斗拼搏這么多年,他不舍得多年來的努力化為烏有,所以到目前為止,他采取的手段,並不怎么強烈,遲御他會處理好這次的事情的。

「姑姑,我摘了好多桃花,你要看嗎?」

葉子悠手上端著個花瓶,半低著身子,透過房門的縫隙,想要偷窺房間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讓他們進來吧。」

席慕琛輕笑,應了一聲,起身將門打開。

葉子悠對著席慕琛笑了笑,陽光下,那笑容比那瓷白瓶上插著的桃花還要燦爛艷麗。

「說什么了?」

葉子悠嘴唇動了動,很是小聲的問道。

席慕琛沒有回答,站在正中間的他往旁邊的位置退了退,葉子悠嘟著嘴,探著脖子進了屋。

「姑姑,你要的桃花,看,這顏色是不是很艷麗?你聞聞,這味道是不是很香?」

葉子悠將瓶子上插著的桃花送到葉瀾的鼻尖,自己也湊上去聞了聞,然後和葉瀾相視而笑。

「嗯,很香。」

「我去弄點水。」

葉子悠嘻嘻的笑著,往花瓶里倒了點水,然後將東西放在床邊的小凳子上。

葉瀾身體不好,自然也沒什么精力,席慕琛見她沒什么精神,沒讓葉子悠呆多久,就帶著她離開了。

「大豬,姑姑剛和你說什么了?」

剛出了房門,葉子悠就開始繼續追問。

「讓我好好照顧包容你。」

要說什么事情都沒有,葉子悠肯定不會相信,不過要說葉瀾不放心他,叮囑他好好照顧悠悠,這完全說得過去。

「就只有這些嗎?」

葉子悠笑著繼續問道。

「不然呢?」

「既然是說這些,干嘛要避著我?」

葉子悠疑惑,席慕琛微愣,心道,誰說他的葉子蠢笨的,心思玲瓏剔透的很。

「要是你在里面,姑婆肯定沒有機會好好說話。」

被席慕琛和葉子悠兩人牽著手走在正中間的葉子僮抬頭看著葉子悠,十分不客氣的道出了實情。

「誰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葉子僮點頭,葉子悠不甘心,撅著嘴看席慕琛,席慕琛只是笑,完全是默認了。

雖然葉子悠偶爾也會抱怨席慕琛,但那都是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情況下,只要有外人,葉子悠是絕對不會說一句席慕琛不好的,尤其別人要是數落席慕琛的話,她肯定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你個臭小子,我含辛茹苦將你拉扯大,現在居然欺負我了,小豬,你這樣做是不孝。」

對於葉子僮和席慕琛站在統一戰線的這種行為,葉子悠的心里雖然欣喜,但是這會不能為自己的行為狡辯,她心里還是挺憋屈的,他一貫都是不對席慕琛發火的,所以葉子僮只能悲催的淪為她的出氣包了。

葉子僮看了葉子悠一眼,搖頭嘆了口氣,突然想到曾經聽到過的一句話,為小人與女人難養也,他覺得葉子悠這兩樣都攤上了,因為她經常以他的小女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

幸好,他遺傳的大部分都是席慕琛的優良基因,葉子僮無比感激這一點。

葉子悠席慕琛幾個人回去半個月的時間沒到,突然傳來了葉瀾的噩耗,這件事情對葉子悠的打擊很大,這是第一次,席慕琛親眼看到葉子悠發病,她倒在地上,緊咬著唇,因為痛苦,不停的打滾,發絲凌亂,額頭冒汗,臉色蒼白,那臉色是真的蒼白,就像冬天早晨的雪,沒有一絲雜垢,冒著讓人顫抖的涼氣,連著好幾天,他坐在床邊,守著閉眼打著點滴的葉子悠,心里害怕的要命,只要一閉上眼睛,他腦海就會浮現出葉子悠發病時痛苦的模樣,止不住的害怕。

原來,這些年,他的女孩,一直都承受著這樣的痛苦,他完全不敢想象,那么怕疼的葉子悠是如何熬過來的,尤其當初她生小豬的時候,到底冒著的是怎樣的凶險,只要想到這些,席慕琛就會驚出一身的冷汗。

他害怕啊,是真的害怕,這種恐懼,他找不到言語形容,只覺得寢食難安,還有如山洪般泛濫的愧疚。

原來,這些年,葉子悠一直都承受著這樣的痛苦,但是他卻不知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笨蛋。

葉子僮和席慕琛一樣,一直靜靜的守在葉子悠的身邊。

「葉子她不會有事的。」

小小的他,心里也十分害怕,但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卻十分的堅定,因為以往的每一次,再怎么凶險,葉子悠都熬過來了,他堅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葉子悠連著昏迷了三天,醒來的時候,睜開的眼睛,里面蓄滿了淚水,那雙澄澈透亮的雙眸,承載著的是濃濃的慌張和恐懼。

「姑姑她真的走了嗎?」

葉子悠的聲音弱弱的,帶著濃濃的鼻音,還有些發顫,剛問完,自己就哭了。

她心里難受,悶悶的,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似的,還有害怕,這種感覺,就和當初周君蘭過世一樣,只是這次傷心和恐懼都加倍放大了。

席慕琛沒有說話,只是牢牢的握住了葉子悠的手,臉色也很難看。

這三天來,他和葉子僮兩個人,沒有一個休息好的。

葉子悠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靜靜的落淚,房間里,充斥著的是濃濃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