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卓楊有多么不情願，也只能在場上指揮球隊穩固下來，全隊扎成籬笆防火防盜防法國。

現在當務之急根本不是反敗為勝，而是怎么做到不崩盤，不兵敗如山倒。以豪門強隊的底蘊還偶爾要崩一次，ac米蘭深有體會。巴薩前年在拜仁跟前崩得比兔子都快。

中國隊何能何德，能避免豪門都逃不掉的悲催？何況大家在前不久剛經歷了被巴西血洗的陰影。

而今天的對手法國卻是巴西的克星，1986年在墨西哥1/4點球淘汰巴西，1998年本土決賽法國3:0再勝，2001年聯合會杯2:1又勝，2006年德國世界杯半決賽，還是法國1:0勝。

這是近三十年來法國與巴西在大賽上的所有交鋒，法國逢巴必勝。這樣的法國本次又和巴西在同一個半區，你以為他們的眼睛會看著腳面前的中國隊？

而且在十分鍾剛過就2:0領先之後，法國依然踢得很聰明，沒有頭腦發熱把中國隊當成純弱雞來一通摧枯拉朽，而是迅速放慢節奏，把足球牢牢控制在腳下，不斷嘗試進攻卻又不妄攻，追求進攻的成功率。

這表明法國的經驗十分豐富，他們在穩操勝券的條件下步步緊逼，掌握球場絕對態勢。對於中國隊來說，這要比法國趁著興頭急火火進攻難對付得多。

如果中國隊此時急於把比分扳回來，法國人的反擊成功率將高得離譜，見打就有了。

卓楊經歷過太多惡仗，法國溫和表情下隱藏的邪惡逃不過他的眼睛，球場上此時形勢極其險惡，他果斷放棄反撲，命令隊友扎緊隊形。

其實中國隊最大的優點，在於卓楊在場上的絕對權威，他發出的現場指令哪怕隊友們不理解，卻仍然會徹底執行。

里傑卡爾德對卓楊這樣的表現早已見怪不怪，但德尚在這一刻簡直把卓楊佩服得不行，因為他當年也是法國隊的隊長，是齊達內的隊長，同樣在中場干著掌控球隊節奏的活。

因為懂，所以德尚才非常清楚其中的難度。

1998年法國在本土世界杯上奪冠，最耀眼的明星自然是齊達內，但其奪冠根基卻是德尚和德塞利領銜的中後場，只能用無懈可擊來形容他們。

不過，盡管贊嘆，但這卻是德尚給卓楊出的一道兩害相權的兩難選擇題。實際上也就是給了中國隊兩種死法自選：要么悲壯而又慘烈到屍骨無存，要么不甘心卻能留下一具全屍。

在這個唯結果論的世界里，其實無論做什么選擇，輸了就是輸了，沒人在乎你的過程。

如果沒有開賽前0:8慘敗給巴西的教訓，卓楊在這一刻也就豁出去了，死得轟轟烈烈更符合他的人生哲學，雖然並不符合足球的審美。

但正是因為被巴西人凌遲，給了卓楊太大壓力，他不能讓中國隊在短時間里遭遇兩次分屍，國人的自尊心受不了，他自己的驕傲也不允許。

但卓楊真的心甘情願在沉默中死亡嗎？

不是他真的甘心，只是真的無能為力。有一個體面的死法，是他此時唯一能做的選擇。能把0:2的比分保持到比賽結束，就已經是老天眷顧。

卓楊的判斷非常准確，因為雙方實力上的差距，法國即便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沒有輕佻進攻，但他們追求成功率的打法依然對中國隊造成了極大威脅，四次攻入二十米區域全部形成了射門，大吉魯的頭球還砸在了橫梁上，另外三次讓王大磊做出了驚險撲救動作。

而在這三十分鍾里，中國隊只是勉強有三次射門，全都隔靴搔癢，洛里在巴西的寒夜中不斷活動身體，免得被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