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馬長安正年少(2 / 2)

金色綠茵 卓色彤 2214 字 2020-05-29

在這段時間里,中國足球出了一件大事。

2001年10月7日,在沈陽五里河體育場,於根偉的一腳捅射,中國1:0戰勝阿曼,首次打進了世界杯決賽圈。

10月8日,卓楊把當天能買到的所有報紙都買了一份,每份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中國隊打入世界杯的消息。現在,這些報紙都靜靜地躺在書櫃最下面的一個紙箱里,足足有一尺厚。

而在這個夏天,中國隊在韓日世界杯上瀟灑地走了一回。三場盡墨,一球未進。

輕輕的我來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就像我他媽壓根就沒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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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楊的小伙伴們,都知道了在這個夏天還沒有過完的時候,他就要去德國。

說到他的小伙伴們,就必須提起三個人:九山、海洋、老穆!

和卓楊一般的半大小子,大院里有許多。仔細算的話,有五六十個,再加上半大丫頭,只能往一百朝上數了。小伙子小姑娘們平時雖然也有各自的小團伙,呈現出一幅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的欣欣向榮的景象。可畢竟相同的環境,相似的家庭背景,大家表面上彼此都還是不錯的,相互之間也都還算熟悉和融洽。

但再好的朋友之間也會分出個親疏貴賤,卓楊和九山、海洋、老穆一直走得比較近。

他們四人高中以後就在一個班,上學一道,放學一道,打架也一道。

九山和卓楊同歲,他長得很白,白皙的臉上卻棱角分明。這是個大塊頭,胳膊和大腿明顯比同齡人粗上一圈。九山熱愛舉重和健身,平均每兩個月扭壞一根臂力棒。一個人騎在背上,他做起俯卧撐來就跟玩似的。

九山打起架來根本不講究閃轉騰挪,因為誰也沒有他扛揍。挨上十拳,就跟沒事人一樣,速度力量完全都不受影響,拳頭落在九山身上,連皮膚的顏色都不會改變。但只要讓九山一拳擊中,那這場架您就算歇了。九山腦門的正中間,有一個小坑,就是上初中時一挑三打架被人用石頭砸的。然而,那場架九山依然取得了完勝。

足球場上,九山是守門員,他就是所有前鋒單刀的噩夢。一堆腱子肉向你撲來,霸道的就像虎式坦克。前鋒面對守門的九山,感覺自己就是林黛玉鵬遇見了施瓦辛格。

九山是硬漢的標准典范!

海洋則是四個人里面,學習成績相對好的,當然,只是相對。海洋愛看閑書,熟知所有武俠小說里面的人物,以及人物之間的脈絡和關系,並對里面的各種武功秘籍、各種生僻絕招、各種奇門兵器如數家珍。

海洋挺懶,打群架的時候都懶得動手。小伙伴們都已經打的星光燦爛了,海洋還在看熱鬧。熱鬧看夠,海洋就突然出手了,說時遲那時快,一塊板磚已經平拍在了對手的面門上。

海洋一臉的小雀斑,就像滿天的小星星,又像在臉上寫滿了省略號。他比卓楊還小一歲,因為小學是在老家縣城上的,而縣城的小學只有五年制。於是,上了中學後轉學過來的海洋奇跡般的和哥幾個成了同級生。

海洋喜歡踢後衛,因為球技糙得厲害。但海洋的小腿迎面骨卻硬得出奇,兩個人小腿相撞,海洋揉都懶得揉,悠悠地跑開去繼續追逐下一個目標,而對手卻疼得蜷在地上兩只手飛快地揉著腿,腦子里想念起去世已久最疼愛自己的七舅姥爺,腿毛被搓下來一大片都沒有發覺。

總之,海洋是個善良的人!

老穆比卓楊和九山大一歲,是個瘦子,瘦高瘦高,唇紅齒白長得一表人才。老穆常年盤踞在全年級倒數第一,毫不客氣,沒有人能搶走。

打架的時候,老穆比較雞賊,出手很陰狠,盡往肋下、下巴,甚至下陰,這些疼的地方招呼。那些年流行鐵拳套,老穆有三付,款式不同顏色各異。

老穆不踢球,卻喜歡帶不同的女生來看哥兒幾個比賽。比賽結束,老穆就消失了,帶著女生去看看另一個他自己私密的球。老穆說,沒有他泡不上的女生,只有他不想泡的女生。然而,這是事實。

臉上總是帶著壞壞的笑,走路喜歡聳著肩膀。老穆自詡情聖!

2001年4月22日,中國國家足球隊開始了沖擊韓日世界杯的征程。亞洲區預選賽小組賽a組,中國隊迎戰馬爾代夫,這一天,在西安市的省體育場開戰。這是中國隊的首戰,也是在西安唯一的一場比賽。

卓楊、九山、海洋和老穆,也想去現場湊個熱鬧。可對於幾個中學生來說,球票的價格過於昂貴,四個人兜里的錢亂七雜八湊在一塊,也買不起哪怕一張球門後邊的學生票。

有一個胖胖的小女生,一直暗戀老穆,每次看見老穆時眼睛里都能盪漾出春水來。

神從不拋棄世人!這個小胖女生的老爸是省體育場的票務主任。

胖胖小女生一臉夏雨荷式的純情:「老穆,我讓我爸給你弄一張贈票,好不好嘞?」

老穆嘴角往上勾了勾,眼神里帶出桃花。他用右手捏起胖姑娘的圓下巴,左手伸出四個指頭比劃了一下。

「四張!!」

胖胖小女生花痴了。

22日晚上,卓楊哥們四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省體育場。

贈票的位置相當好,是在主席台的正下方,整片看台都坐著人模狗樣拿著贈票進來的人。相比全場其他球迷看台的嘈雜,這里顯得安靜。球迷們都來得很早,全場幾乎已經坐滿,而距離正式開賽還有將近一個小時,雙方球員連賽前熱身都還沒有開始。

沒有開始喊口號,沒有開始助威,沒有開始拉歌。所有的球迷團體都在養精蓄銳,等待開賽時用爆炸式吶喊將馬爾代夫的球員轟趴下。

就像黎明前的靜悄悄,開賽前的體育場顯得有些沉悶。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魯迅

老穆深吸一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伸長脖子,仰起頭,扯著嗓子嚎了一聲。

大半座體育場都能聽見老穆的歇斯底里。

「裁~判~是~個~手~yin~犯~!!!!」

在全場六萬五千名球迷的目瞪口呆中,老穆被特警揪著耳朵趕了出去。

這是老穆唯一一次進球場看比賽,此後老穆再也沒有去過。

老穆說,堅決不去,太傷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