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很煩，這樣的比賽這樣的足球讓他十分厭惡。卓楊喜歡馬迪堡那樣的足球，喜歡中國隊的足球，因為在那里無論進球或者勝利，都會有成就感，自己內心的滿足。但今天這場比賽讓那些感覺消失了，進球，勝利，甚至冠軍，一切都是那么索然無味。

卓楊很希望安切洛蒂此刻把他換下去，下去找見姐姐和蔻蔻，帶她們離開這片骯臟的看台，這里配不上我最愛的人，也配不上我。

卓楊用目光去找姐姐和蔻蔻，但她們淹沒在火紅色的看台里，不知所蹤。卓楊用目光去看安切洛蒂，他想提醒主教練是時候換下自己了。安切洛蒂茫然地站在場邊，像根手足無措的絲瓜。

安切洛蒂同樣心灰意冷，如此盛會被一群該死的球迷搞砸了。球隊失望和憤懣的情緒必將蔓延至後面的比賽里，這個賽季又懸了。一輪之前，米蘭還領先七分，今天之後，就只剩下一分了。三天後在佛羅倫薩很可能會成為比伊斯坦布爾更觸目驚心的被逆轉，因為我們曾領先七分。

安切洛蒂不知道現在該不該調整，該怎么調整，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臨場應變的教練。落後應該加強進攻，可已經雙前鋒了，卓楊和卡卡也都在場上。中場失守後防混沌，應該加強防守，可該怎么加強呢？少一個人總是會左右為難。

眼神都無法聚焦的安切洛蒂根本不知道卓楊在看他，於是，卓楊很失望，又煩又失望。

「卓楊！」有人叫他，是狼王托蒂。

「卓楊，實不相瞞，剛才是我打進的本賽季第11球。」

卓楊這會兒沒心情扯淡。「哦，那可真是個了不起的成績。」

33歲的托蒂笑了：「呵呵，的確很少，和你相比……很少。但是我還是很開心，因為我要贏球了，我會拿到贏球獎，進球獎，打進冠軍杯資格賽還有獎金。」

「卓楊，咱們這些人踢球，不是為球迷而戰，那些話都只是嘴上說說。咱們踢球只是因為踢球是咱們最擅長的事情，我一直以來就是為自己而戰。」

「球迷是愚蠢的，不能把他們當真，別把他們太當回事。球迷只配圍著我轉圈，就像我逗家里的拉布拉多。你見過哪個影星歌星真把粉絲放在心上了？球星也是如此，咱們比影星歌星更有資格驕傲。球迷嘛，就是喜歡自己感動自己，自己憤怒自己，他們一切情緒都源自對現實的無能為力，可咱們不是，咱們有能力改變規則。」

「卓楊，我從來不為球迷踢球，我甚至不為羅馬踢球。我只為自己而戰，為我的布拉茜、為我的克里斯蒂安和香奈兒而戰！」

「卓楊，去為你自己而戰吧！率領你的米蘭去擊敗該死的佛羅倫薩，恭喜你，卓楊。你還是冠軍，佛羅倫薩人阻擋不了你。」

其實，托蒂最後一句話才是他最想表達的內容，慫恿卓楊下一場火拼掉佛羅倫薩。只不過，他最關鍵的這句被卓楊自動忽略掉了，卓楊更願意聽他前面那些。

從球星的立場上來看，托蒂那一番話語無疑是正確的，踢球和看球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兩種事情。有些東西的本質非常冰冷，但那才是赤裸裸的現實，無非都在相互照顧一個體面，照顧一個政治正確。

卓楊並不認同托蒂的話，但他踢球最重要的方面的確是在追求自己的快樂，還有那些深愛著他的人的笑臉，他們為他歡呼雀躍，他們開心所以卓楊更加開心。

托蒂已經走開了，卓楊卻從雜亂無章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馬爾蒂尼很偉大，球迷很熱情，米蘭的榮耀很感人，但今天這些與我何干？我何不徹底自私一回，為心中的勛章感踢一場球，為等著給我拍手的姐姐和蔻蔻踢一場球。

夜風能吹散天空的烏雲，卻吹不亂滿天繁星，卓楊心中一片晴朗。

丑八怪塔代伊邊路突破受阻後試圖護住球，卓楊懶得跟他啰嗦，腿從身後掏過來踢中足球在他腿上反彈後滾出了邊線。沒有去抓緊時間開邊線球，卓楊撿起足球順勢跑到安切洛蒂身邊。

「卡爾洛，調整一下吧！」

「怎么……調整？攻還是守？」安切洛蒂這會兒一點主意都沒有。

「進攻防守都無所謂，先讓球隊恢復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