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一直都知道,比任何人都知道。
他可以無情,也可以忘情。
無視一切感情。
忘掉情之一字。
是的。
他可以。
不但可以,他前世就這么做過,而且還是冷血無情,太上忘情。
他以為只要無視一切感情,太上忘情,就可以超脫情之一字。
直至前世覺醒,他才意識到,無情是無情,忘情是忘情,無情不代表超脫,忘情更不代表超脫。
越無情,說明越在乎,越忘情,說明越在意,情之一字就陷的越深。
想要超脫情之一字,唯有將其看破。
然。
前世的浮生帝君沒有看破情之一字,今世的他依舊看不破情這個字。
他看不破,也做不到,反而在情這個字中越陷越深。
陷的越深,越放不下,越放不下,越看不破,越看不破,就越是無法超脫。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傾盡所有豁出去賭一把,賭一個未來,一個未來的命運。
盡管他是上承真命的應劫定數,可他依舊想忤逆命運,甚至想抹殺命運,或者應該說,正因為他是上承真命的應劫定數,所以,他更想抹殺命運。
原因很簡單。
他前世的命運自己就無法主宰,今世的命運自己依舊無法主宰。
他不想來世的命運自己仍然無法主宰。
這一切都是因果。
浮生帝君就如同墜入一個因果深淵,更如墜入苦海之中,越陷越深,一步錯步步錯,縱然回頭卻也不是岸。
他很想斬斷因果,主宰自己的命運。
可惜。
他既斬不斷自己的因果,也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他試過。
很過很多次。
結果無一例外,越斬因果越亂,越斬陷的就越深。
以前。
他不明白為何命運會選擇自己成為應劫定數,後來他漸漸明白了。
正因為他在因果深淵里面越陷越深,所以命運早已注定了,哪怕輪回一千次,一萬次都不會改變,因果只會陷的更深,命運只會更加注定。
不知過了多久。
他睜開眼,問了一句:「你的命運為何成定數?」
「我?」
孔雀大帝聳聳肩,笑道:「差不多與你一樣。」
「也是為情所困?」
「哈!」
聽見浮生帝君的話,孔雀大帝不由笑了,笑的很歡樂的樣子。
「你笑什么?」
「我可沒你那么幸運,能為情所困,我不為情,而是為了一抹執念。」
「一抹執念?」
「是的,一抹執念。」
「誰不是為一抹執念?萬千因果的源頭皆為執念,因果斬不斷也因執念,若是沒有當初的一抹執念,因果豈會斬不斷,命運又豈會天注定?」
孔雀大帝點頭道:「確實如此,你為情所困,也是一抹執念,只不過,我的執念與你的執念比起來,顯得太幼稚也太愚蠢,至少,我是這么認為。」
聞言。
浮生帝君不由想起了關於孔雀大帝的傳說,相傳,孔雀大帝的前世是乃孔雀明王,而當年孔雀明王舍身入輪回,歷經無盡輪回,踏遍三千大道,不為求真佛,也不為求大道,只為度眾生。
念及此,浮生帝君似乎明白孔雀大帝所謂的執念是什么了。
他也笑了,道:「如果度眾生這等執念在你眼中都算幼稚愚蠢的話,那么我為情所困的執念又算什么?」
「哈!」
孔雀大帝笑道:「那不過是謠言罷了,當不得真。」
浮生帝君沒有再說話,等待著下文。
「我當年舍身入輪回,踏遍三千大道,確實不為求真佛,也不為求大道,至於度眾生嘛……哈哈哈!」說到這個,孔雀大帝的神情變得尤為復雜起來,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奈,還有那么一絲憤怒。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當年我舍身入輪回,根本不是為了度眾生,我沒有那么偉大,也沒有那么崇高,我舍身入輪回,只是為了度我自己。」
「度你自己?如何度?」
孔雀大帝反問道:「與你當初度你自己一樣。」
當年。
浮生帝君為了斬情絲,斷因果,一次次輪回,一次次轉世,結果情絲未斬斷,因果也越陷越深。
同樣。
當年孔雀大帝為了度自己,也選擇一次次輪回,一次次轉世,最後非但未能度化自己,反而也越陷越深。
浮生帝君斬因果,硬生生把自己斬成了今古時代的應劫定數。
而孔雀大帝為了度自己,硬生生把自己度成了今古時代的應劫定數。
「所以我說我們二人同病相憐,你斬情絲是為度自己,我斬執念也為度自己,度來度去,度到最後,我們都把自己度成了應劫定數,哈哈哈哈哈哈!」
話音落下,孔雀大帝仰著頭,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