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綺戶流年 春溫一笑 2913 字 2020-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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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偷走,破曉回來,許你游水。」低沉優雅的男子聲音響起後不久,一個*的小腦袋浮出水面,歡呼道:「爹爹真好!」沒一會兒游到了岸邊。「爹爹,拉鉤。」伸出小手指跟謝四爺要承諾。謝四爺拉住她的小手不放,小心翼翼把她拉了上來。

張屷拿出早已准備好的長袍裹住她,「謝世叔,那邊小閣樓中,我命丫頭備了換洗衣物。」謝四爺點點頭,抱著謝流年走向小閣樓。張雱嫌他慢,伸手挾著他,施展輕功迅疾去了。

韓老太太一眾人等還沒走到池塘邊,謝四爺手中牽著身穿天藍色衫裙、一臉恬凈笑容的謝流年迎面而來,「小女頑劣,興師動眾,慚愧慚愧。」謝四爺溫文從容一如往日,不過如此仔細觀看,會發現他眼睛自始至終冰冰冷冷,沒有一絲暖意。

韓老太太慈詳笑笑,招手叫謝流年,「好孩子,快來外祖母這兒。」這小丫頭不只毫發無傷,且衣著整潔,飾物光華,舉止得體。本想讓人看她那幅狼狽形容,竟是失算了。

自己預想中的情形是這樣的:待一眾人等走到池塘邊,只見地上橫躺一位女孩兒,衣衫不整,形容狼狽,若是醒來後再哭鬧一番,那便更好了。「庶出女孩就是不尊重」「沒教養」,貴婦們自會偷偷這般議論。她這樣的身份又不打眼,並不會有人大張其鼓的害她,自是她貪玩任性所致。今兒來赴宴的小女孩兒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怎么個個好好的,只有謝家庶出的七姑娘出了丑?素日頑皮不尊重,可想可知。

不過,不是派了兩個得力丫頭么?趁無人時推她落水,之後一個回來報信,一個看守在池塘邊?報信的那個倒是見著了,看守的那個呢?辦事如此不力。韓老太太看看池塘邊仿佛只有謝四爺跟他毫發無傷的小女兒,心中疑惑。

謝四爺拉著小女兒不放。謝流年沖韓老太太曲膝行禮,笑的很乖巧,「老太太,我知道自己太頑皮,爹爹已經罵過我了。」能管我的人已經管教過,不勞你這外人多費心。

「你這調皮孩子。」韓老太太嗔怪道:「怎么非鬧著要到水邊玩?還鬧著要照水鏡?已是六七歲了,還這般任性。」要不然,你怎么至於掉到水里去。

「老太太教訓的是。」謝流年模樣很乖順,「往後再不敢了。」這老太太說人話也好,說鬼話也好,反正做晚輩的只管點頭,絕不忤逆她,絕不反駁她。

韓老太太語重心長的交代,「你莫要口不應心,要真的改了方好。若不然,再掉到水里,焉能回回有這般好運?」這小丫頭是真溫順,還是另有居心?

謝流年露出迷惘的神色,愣了愣,方陪笑答道:「是,老太太。」謝四爺淺淺一笑,「岳母教訓的是,這丫頭端的頑皮淘氣。」父女二人容貌相似,言行舉止,也極為相似。

兩個大丫頭推著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小丫頭走了過來,口中訓斥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水里好玩么?特特的跳下去!」小丫頭身穿藍衣藍裙,身量和謝流年頗為相近。

小丫頭哭道:「再不敢了,求姐姐饒了我!天氣熱,我貪涼在水邊洗手,不知哪位姐姐要捉弄我,推了我一把!」我不是自己在下水的呀,是被人推的!

「又撒謊!」大丫頭很是不滿,「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誰閑著沒事推你入水?很有趣么?咱們是來韓府做客的,不得胡說!待回了南寧侯府,我必回了夫人,清白處置於你!」

跟著看熱鬧的女客很是不少。這會子不少人抿嘴笑,看看,明打明的,有人要推這謝家七姑娘入水,結果推錯人了,推了個南寧侯府的小丫頭!雖然謝探花和謝七姑娘口中唯唯諾諾,可是長眼的人都看見了,人家謝七姑娘從從容容、清清爽爽的,哪有落水的樣子?饒是如此,當著長輩的面也絕不說一個「不」字,任由韓老太太一再訓斥,真真有涵養。謝探花倒也罷了,向來蕭蕭肅肅,名士風流,難為謝七姑娘小小年紀,也有如此雅量。家學淵源,真是家學淵源。謝家子弟,衣冠磊落;謝家女兒,也是閨英闈秀,不可小覷。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原來不是小七。」四太太見了謝四爺和謝流年,聽說實情,長長出了一口氣,「幸虧不是,否則,我回府如何跟老太太交代?」好了好了,愁雲消散。小七並沒有丟人,自己回家也不怕挨罵。

回到謝府,謝四爺把小女兒帶到書房細細盤問,「究竟是怎么回事?」謝流年快活的眨眨眼睛,「爹爹,我如她們所願落了水,才知道她們究竟要做什么呀。」看她們後來的反應就知道了,是要自己出丑,不是要自己的命。細細考究起來,跟菱香榭事件是同一性質。

韓老太太也在緊鑼密鼓的查證,「看守的丫頭哪去了?還沒找到,還沒找到?找到了,被人從背後打昏,扔在閣樓中?」無端被壞了事,淪為笑柄,韓老太太眼中要噴出火來,「廢物!要你何用!」在韓家你還能被人暗算了,真有出息!

因這事韓家上上下下都是不知情的,韓老太太憤怒過後,只好罷了。這回算你走運,看看下回,你可能躲得過!本來,念在上蒼有好生之德,我並不願下殺手。可事出無奈,罷了,罷了,若有什么報應,全報在我身上便是。我已行將就木,還怕什么。只要女兒過的好,外孫女過的好,我這一生,也就無撼了。

七月十八日,普濟寺佛會,韓老太太這虔誠吃齋念佛的人自然要到場聽高僧講道。四太太到謝老太太跟前告假,謝老太太准了。四太太要帶謝錦年、謝流年同去,謝老太太也點了頭,「那日人必定會多,多帶人手,看護好兩個丫頭。」並沒反對。

四太太命人送信到韓府,「日禺時分准到。兩個丫頭依您所說,素服前往。」韓老太太微微一笑,謝七姑娘,你莫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誰讓你長的這么好。

人定時分,張雱和沈邁一起出動,去做些違法亂紀之事。張屷命人放了一池子溫水,又跟解語商量,「您換幾個丫頭給我吧,小不點兒來了,我不能再使喚小廝。」解語笑著答應,「好。」答應完,自己找了個沒人地方偷偷笑了半天。「她都答應嫁給我了,我自然要待她好。」小不點兒答應嫁給他了!哎喲不行,肚子疼。

「爹爹,您真的把謝世叔也偷來了?」張屷聽到院中有聲響,忙迎了出去。看見沈邁笑咪咪抱著謝流年,張雱卻是帶著謝四爺一起的,脫口而出。

謝四爺淡淡一眼瞥過來,張屷心中一驚,忙行禮問好,滿臉陪笑,「世叔,請!」把謝四爺讓到屋里坐下。之後,解語帶著丫丫、小不點兒去游水玩耍,男人們端坐著商量正經事。

「……定海侯府世鎮浙江,不知是有私般下海,還是常常剿滅海盜,總之家資饒富……歷代定海侯向來姬妾眾多,庶子庶女眾多……上一任定海侯丁奎,也是如此,家中有幾十房美妾,庶子十二名,庶女十九名……」

「韓老太太名丁芸,是嫡出幼女。丁芸幼時,定海侯有一寵姬白靈兒,腰如楊柳,膚如凝脂,性情柔順,定海侯十分寵愛。白靈兒育有一女丁菱,生的粉團兒一般,如珠如玉,定海侯愛逾性命。不幸,白靈兒和丁菱被得道高僧指為『不祥之人』 。果然,丁菱三歲那年,母女二人咳嗽不止,吐血,胸痛,漸漸消瘦,面無人色。」

「定海侯不信這個邪,卻又不得不信這個邪,最後眼睜睜看著愛妾愛女,不治身亡。他前前後後請了五名醫術精湛的大夫查驗白靈兒和丁菱的飲食、葯方,全都不得要領。到最後,連定海侯也相信了,白靈兒和丁菱確是不祥之人。」

謝四爺神情凝重起來。沈忱繼續侃侃而談,「我也是查了又查,請教不少名醫,方才知道原因的。若一個人長時期食用很微少的砒霜,時日久了,便會咳嗽、吐血、胸悶、消瘦,真至身故。」

那是自然。解語忙里偷閑,過來聽了一耳朵,心中明了。一個正常人若是長期微量服用砒霜,會導致肺癌。解語前世曾聽說過這樣的案例,最後水落石出是因為罪犯受不了心理壓力自首的,並不是查案查出來的。可見,這種罪犯形式確實很隱蔽。

沈忱面有厭惡之色,「您看吧,七月十八日普濟寺佛會上,小不點兒准會偶遇一位『得道高僧』,說她是不祥之人……」說不准有人當時就信了。若當時不信,過後小不點兒像一朵花兒似的漸漸枯萎,也由不得人不信。

沈邁大怒,「這歹毒惡婦!我一刀殺了她!」對個孩子下手,真他娘的無恥!張雱搖頭,「不成!一刀殺了她,實在太便宜她了!」這種女人,應該讓她身敗名裂,被世人唾棄。

謝四爺臉色雪白,身子微微發抖,「小七,吃過了?」砒霜?謝家什么時候會有砒霜?沈忱忙安慰他,「謝世叔您放心,哪能呢?小不點兒從未吃過。」那晚聽到那費嬤嬤發狠,「若實在沒法子,少不得要斬草除根,讓她們跟白靈兒一樣!一天一天慢慢折磨死!」之後費心費神查了不少陳年舊事,方才真相大白。小不點兒的飲食是格外留意的,哪里許人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