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綺戶流年 春溫一笑 3363 字 2020-11-13

「陛下愛護百姓,關心民間疾苦,確是為人臣子之幸。」解語說過一番官話套話,看著面色蒼老、滿頭白發的謝老太太,心中歉疚,「平白無故的,害您老人家擔驚受怕,實在過意不去。」

謝老太太滿面笑容,「沒有擔驚受怕,沒有擔驚受怕。」大太太度量過後,也笑道:「貴府是再妥當不過的人家,小七到貴府做客,我們再沒個不放心的。」

客氣再三,張雱和解語才告辭走了。謝流年咭咭咕咕跟謝老太太說著話,「……沒有害怕,我膽子可大了。禁衛軍不凶的,個個彬彬有禮。伯母做了蟹黃殼梅干菜小燒餅,酥香無比。配著綠豆粥,真是人間美味……」

謝老太太完完全全放了心。

從萱暉堂出來,謝流年隨著謝四爺去了靜馨院。不用問,何離肯定已是急的坐立不安、六神無主。「……沒法子,皇帝蹭完飯還不走,要么在院子里蹓彎兒,要么在書房喝茶。他不走,錦衣衛便不撤,我便出不來。」真是不怪我呀。

何離捂住她的嘴,「小祖宗!言語謹慎些!」什么叫「皇帝蹭完飯還不走」?小孩子家家的百無禁忌,凈瞎說。幸好這會子只有自己和玉郎在,沒外人。若不然,那還得了。

謝流年笑嘻嘻說道:「這不是只有您和他么?」跟自己親爹親娘在一處,您還不讓我痛痛快快說話呀。言語謹慎也要分場合的,若是當著四太太的面兒,若是當著外人的面兒,不用您說,我自然會言語謹慎。

謝四爺慢悠悠吩咐,「小七,去太太處請了安,早些安置。」折騰了小半天,你還不累么?謝流年輕盈的曲了曲膝,「遵命,父親大人。」說完,帶上鹿鳴、之蘋,揚長而去。

到了正房門前,謝流年早已換上一幅神情。鹿鳴搗搗之蘋,之蘋轉頭回來,兩人相視會心一笑。七小姐若是在老太太處,便是乖巧機靈招人疼愛。若是在四爺、何姨娘面前,那趾高氣揚的小模樣就甭提了,要多囂張有多囂張。等到了四太太面前,她會把能收的全部收起來,活脫脫一個謹小慎微的庶女。

四太太雖是守著孝,卻因公婆尚在,故此只穿著淺淡顏色的常服。見了謝流年,眼神冷冷的,不咸不淡說了幾句話,就把謝流年打發走了,「小七,回罷。」

謝流年恭恭敬敬行了禮,退了出來,一路走回恬院。鹿鳴見自家姑娘似有倦色,體貼的說道:「姑娘累了吧?水已是燒好了,姑娘回去洗漱了,早點歇著。」

回了恬院,卻休息不了:謝瑞年和謝錦年都在,二人均是一臉興味,「小七,今兒你到南寧侯府,見著陛下了?」被錦衣衛重重包圍,好不好玩呀。

「沒有,沒見著。」謝流年苦著個小臉,「我和丫丫才玩了一會子,宮中便來了使者,之後院中滿是禁衛軍。丫丫被陛下召見了,我沒有。你們不知道,我一個人悶在屋子里,可無聊了。」

小七你沒見著皇帝陛下?還很無聊?謝瑞年和謝錦年的眼光中都有同情。謝錦年貌似不經意的問道:「陛下召見張大小姐了?」不是盛傳張大小姐失寵了么,怎么好似陛下專程上門看她一般。

「召見了。」謝流年一臉天真,「在書房召見的」。謝瑞年有遺憾之色,「小七,陛下召見張大小姐,可說了什么?想來你定是不知道的。」謝錦年也覺遺憾,小七定是不知道,可惜,可惜。

「我知道呀。」謝流年眨眨大眼睛,「陛下想認丫丫做干女兒。」不過,張伯伯不大高興呢,嘟囔了好幾句,說什么貴為帝皇之尊,卻總想搶別人家的掌上明珠,不厚道。

「干女兒?」謝瑞年和謝錦年眼睛亮晶晶的,「想必張家大小姐會有公主封號了?」做公主也很好啊,金尊玉貴。若是陛下寵愛的公主,那會更加威風。

「應該不會吧。」謝流年心虛的笑笑,「張伯伯不大樂意。」做公主,哪有做南寧侯府大小姐自由自在。丫丫在南寧侯府,四位祖父,爹娘,三位兄長,個個拿她當寶。

謝瑞年有些失望,「不會么?」朝中若是多了一位公主,自然會多出一些新鮮有趣之事,可是小七又說不會。謝錦年眉頭微皺,小七一會兒說陛下有意認干女兒,一會兒又說張大小姐不會有公主封號,真是莫名其妙。

好容易滿足了謝瑞年、謝錦年兩位小姑娘的好奇心,把她們一一送走。謝流年打著呵欠,閉著眼睛,任由鹿鳴、之蘋替自己洗漱過後,送上床睡覺。「床啊床,我想死你了。」小腦袋才挨著枕頭,已沉沉入睡。

第二天,上午在學堂聽卓先生講課,下午到墨耕堂練字。謝延年、謝棠年都慰問她,「沒嚇壞吧?」可憐的小七,本是出門玩耍的,卻被錦衣衛團團圍住了。謝流年揚起小臉,得意洋洋的吹牛,「哪會?我膽兒多大呀,豪氣干雲!」

等到謝四爺檢查功課的時候,她就不「豪氣干雲」了。可憐兮兮的軟語央求,「父親大人,好爹爹,您不能再劃了,真的不能再劃了。」這些都要重寫,會累死人的。

謝四爺跟沒聽見一樣,修長白皙的手指閑閑劃過去,一個又一個,一排又一排。謝流年哀嚎一聲,倒在他身側的案幾上,「爹爹,您還讓不讓人活了呀。」

謝四爺從頭到尾劃完,把宣紙放在書桌上,似笑非笑看了小女兒一眼,並沒說話,施施然起身走了。謝流年撅了半天小嘴,見無人理會自己,只好認命的安安心心坐下來,練字。

寫完,自得其樂的觀賞幾遍,越看越得意。謝棠年走了過來,「小七,可寫好了?」墨耕堂中是要各人自己收拾筆墨紙硯的。因小七一向懶惰,張屷不在的時候,便由謝棠年代勞。

「哥哥,您放出眼光來替我看看。」謝流年笑咪咪把宣紙遞了過去,眼巴巴看著謝棠年,一臉期待,「今兒我這筆字寫的如何?」是不是英氣逼人?是不是大氣磅礴?這是我用心寫的呢,很不一樣!

謝棠年輕輕笑了笑,「極好。」看看妹妹功課做妥,替她收拾好筆墨紙硯,「下學了。」謝流年橫了他一眼,坐著不動。你誇我幾句怎么了?又不要錢。

這當兒,謝流年無比想念張屷。若是張乃山在,肯定會認真專注的擊節長嘆,一本正經的大誇特誇,「行雲流水一般!小師妹的書法,爐火純青,已臻化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沒那么好,不過白聽了喜歡喜歡。

謝棠年微笑問道:「想不想盪秋千?哥哥推你。」花園薔薇架旁新搭了秋千架,飾滿鮮花,很漂亮。謝流年眼睛一亮,「好啊。」伏案疾書這么久,該活動活動了。

一條白色鵝卵石鋪砌的幽靜小徑,蜿蜒的向前延伸。沿著小徑走下去,拐到一處綠樹掩映的別致小苑。雖已是秋風漸起,薔薇花卻開的正好。薔薇藤旁,吊著兩個高高的秋千架,一個是單人的,另一個長長的,能同時坐兩三個人。

謝棠年扶住秋千索,「小七,坐過來。」謝流年機靈的坐到秋千上,雙腳輕輕點地,秋千慢慢盪起。一陣秋風吹過,微帶涼意,秋風中,輕悠悠的飄來飛去,謝流年愜意的閉上雙眼。薔薇花,秋千架,搖落一身花香,搖落滿園秋光。

謝棠年在一旁含笑看著。

一陣小孩的歡笑聲傳了過來。「祖父,祖父!」謝老太爺消消停停的走在小徑上,腳邊搖搖擺擺跟著個小人兒,正是年紀最小的謝柏年。

謝之年也跟在謝老太爺身後。另外有四五個小童兒,四五個大丫頭,兩個奶媽子,有服侍老太爺的,有服侍小少爺的。這一撥人走過來後,頓時熱鬧了。

謝流年停下秋千,下來跟謝棠年一起見過謝老太爺,「祖父!」謝老太爺笑咪咪看看他們兩個,「棠兒,小七,來幫祖父管管小柏兒。」他腿邊那個小小人兒很有靈氣的抬起頭,沖著眼前的哥哥姐姐傻樂。

謝棠年和謝流年一邊一個扶著小柏兒坐上秋千,輕輕盪著,「弟弟,好不好玩?」並不敢給他盪高了。小柏兒樂的合不攏嘴,連連點頭,「好玩,好玩!」

大小孩帶著小小孩玩耍,謝老太爺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笑咪咪看著。謝流年沖他扮了個鬼臉,敢情您是帶孩子累了,使喚童工啊?

謝府的日子,溫馨又平靜。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十月,十月初一,皇帝終於做了決定,聘魏國公府徐氏為太子妃。皇帝這話一出口,紫禁城中有人喜,亦有人憂。

喜的是徐皇後。魏國公府本是開國元勛,只是從曾祖父起徐家男子便沒有出色的,一代一代的衰敗下來。幸喜自己進宮做了皇後,徐家又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國公府。可徐家依舊沒有爭氣男兒,若想富貴長存,還要靠女子。徐抒做了太子妃,以後還會成為皇後、太後,如此,徐家至少還能保住兩代富貴。

憂的,是徐皇後親生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徘徊許久,還是去了勤政殿,「父親,兒子屬意的太子妃人選,並非徐抒。」

皇帝放下朱筆,溫和說道:「朕知道。」太子怔了怔,您知道,還給我挑個不稱心的媳婦?這卻是為了什么。

皇帝神色很平靜,「小九,你屬意的太子妃自然是阿嶷,朕豈有不知。皇後的意思,是立徐抒為正妃,阿嶷為側妃。你的意思,是立阿嶷為正妃,徐抒為側妃。」

「小九,你們母子二人都是一廂情願。」皇帝憐憫的看著太子,「大臣嫡女,不宜為妃妾。前朝舊事且不必提,我朝自太祖皇帝立朝以來,從無納大臣嫡女入宮為妃妾的。徐抒也好,阿嶷也好,都不宜為側妃。」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更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