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1 / 2)

綺戶流年 春溫一笑 2678 字 2020-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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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年說完這番話,臉色煞白,手腳冰涼。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家,哪有自己開口說親事的?莫說親自開口提及,便是聽到一絲半點風聲,都該遠遠的避開,方是做女孩兒的道理。

謝四爺靜靜看著錦年。錦兒從小乖巧懂事,功課不用人督促,禮儀不用人反復教導,極少調皮搗亂。她神色憔悴,大異往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同尋常之事。

「錦兒,終身大事,不可賭氣。」謝四爺慢慢說道:「爹娘疼愛你,自然一心為了你好。乖女兒,親事你不必多想,爹娘自有道理。」傻孩子,女孩兒家嫁人,夫婿的人品、公婆的性情才是最要緊的,爹娘難道會害你。

「我怎么能不多想?」錦年哭了出來,「姨母們、表妹們都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想行么?」錦年淚流滿面,顯然悲痛已極。四太太的表姐妹、堂姐妹來了一堆,錦年的小表妹也來了一堆,個個同情錦年。錦年素日好強,哪里受得了。

這還是姨母們、表妹們,已是如此。若換了不相干的外人,豈不更會嘲笑自己?自己已是十六七歲,再等又能等到什么好親事。既然宜春侯今日又提了親,也是緣份,不如就定了他家。總不能小七都要嫁人了,自己還懸著,讓人笑話。錦年一頭哭著,心思更為堅定。

錦年哭的天昏地暗,謝四爺如何不心疼。又不便喚侍女們進來服侍,謝四爺親拿帕子給錦年拭淚,「錦兒,不許哭。」錦年抽泣著連連點頭,眼淚卻更加洶涌。

好半晌,錦年才收了眼淚,伏在謝四爺膝上不起來。謝四爺輕撫女兒的髻發,「錦兒,單論黃恪此人,倒也是良配。可宜春侯粗魯,宜春侯夫人嚴苛,盡人皆知。」宜春侯府遷回京城已有一年,黃家人是什么性子,再也瞞不住人的。謝四爺細想想,黃恪也算是名青年才俊,勉強配的上錦兒。可黃彬粗魯不文,和這樣親家打交道,其實不願。更何況宜春侯夫人性子嚴苛,誰家千嬌萬寵的寶貝女兒,要嫁到他家受氣。

錦年幽幽嘆了一口氣,「爹爹,像小七那樣的好福氣,不是人人都有的。」小七坐在家里不動,親事從不操心,自有徐太後給她做主。南寧侯府確是子弟人才出色,公婆性子厚道,可京城只有一個南寧侯府。

謝四爺微曬。小七好福氣?張屷那傻小子,哪里配得上我家小七。無忌倒是真性情,可他那位賢內助,委實厲害了得。好在她也是疼小七的,否則我寧可跟徐太後杠上,也不能應下這門親事。

「爹爹,您應下吧。」錦年狠狠心,抬頭直視父親,「五姐姐這月便要出嫁,小七是太後保的媒,只怕很快要來換庚貼放定。爹爹,若是小七換庚貼的時候,我還沒換……爹爹,我不想活了!」哪里還有臉出門見人,一頭撞死算了。

「胡說!」謝四爺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膽敢如此!」一朵花似的親生女兒,竟在他面前說出「不想活」這樣的話。即便謝四爺這樣向來喜怒不形之色的人,也是心中激盪,情難自己。

「唔唔唔……」錦年又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著,「……粗魯,您甭理會他不就成了……嚴苛,您幫我應付她……」六嫂也有婆婆,婆婆還不喜歡她,六嫂不也自在的很?只要娘家得力,婆婆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把兒媳婦怎么著。

還成,總算沒傻到家。謝四爺細心替錦年拭去淚水,扶她站起來,「錦兒,不許再哭。爹爹自有主張。」若她說「嚴苛,是我的命」,那是死也不能放她嫁過去。若她說「嚴苛,您幫我應付她」,也許還有法子可想。

錦年淚眼迷蒙看著謝四爺,「娘親說哥哥小時候您都沒抱過,卻抱著我不放,爹爹您是真疼我,對不對?爹爹您為我做主,我不要被人笑話。」小七都有人家了,我還沒有,會被人嘲笑的,以為我沒人要。

「錦兒放心,你若不換庚貼,小七也不能換。你若不放定,小七也不能放。乖女兒,安心回去,凡事都有爹。」謝四爺篤定說道。無忌,你那賢內助能算計定下名份,至於何時過禮成親,我說了才算。我精心養育大的寶貝女兒,能被你們這般輕易的賺了去不成。

錦年心中一寬。本以為太後開了口,小七的親事會緊鑼密鼓的操辦,耽誤不得。聽爹爹這么一說,可以回去睡個安生覺了。長幼有序,橫豎她越不過我去,爹爹不許的。

錦年收了眼淚。謝四爺似笑非笑看著她,「這幅模樣若是被人看見,定要笑話於你。」錦年臉紅了紅,披上大斗蓬,「才不讓人看見,我遮的很嚴實。」把自己裹好,跑了。

謝四爺看著女兒的背影,微笑搖頭。延兒、棠兒、柏兒都聽聽說說的,錦兒和小七各有各的淘氣。兒子省心,女兒費事。錦兒的親事要再斟酌,小七么,無忌自是會一催再催。隨他聒噪去,自己當日所受的難為,少不了要一一還給他。

謝四爺嘴角微翹。下衙的時候張雱又來接他,卻不知他已從側門從容離去。無忌,想催著我定日子,休想。咱們先捉幾天迷藏,卻再說。

謝四爺抬腳去了靜馨院。靜馨院里,風姿楚楚的袁昭矜持坐著,纖長美麗的玉手握著只定窯茶盞,慢慢品茶。她和何離同齡,都已是四十出頭。尋常女子到了這個年紀會有些發福,何離便比從前豐潤許多。袁昭卻依舊苗條裊娜,腰肢如楊柳。美人就是美人,不服不行。

看見謝四爺進屋,袁昭、何離都忙站起身迎上來。「玉郎,許久不見。」袁昭眼中帶著哀怨,神色有些凄婉。她近年來三五不時的生病,謝四爺向來不喜病人,極少去看她。她在溶月院日子倒也不算難過,謝四爺拿出私房銀子補貼珍貴葯材、各色可口吃食,供奉豐厚。若是尋常無子姨娘,應該很滿足了。對袁昭這樣的絕色美女來說,卻遠遠不夠。沒有玉郎陪伴,景色再好,食用再精美,又有何趣味?可惜她身子不爭氣,只好對花流淚,對月嘆息。

「身子可大好了?我這些時日雜事多,竟沒去看你。」謝四爺施施然坐下,含笑看向袁昭。袁昭一雙美目痴痴望著他,「若是玉郎常來看我,許是會好了,也說不定。」

謝四爺淺淺一笑,「我若閑了,必定常去。」何離親手奉上茶,「這是阿昭最愛的。」茶盞中是袁昭最愛的廬山雲霧,色翠湯清,香幽如蘭。謝四爺淡淡看了何離一眼,笨阿離,待人總是這么實誠。袁昭早已失寵,阿離待她,依舊如親姐妹般體貼。

袁昭身子嬌弱,說話也顯著嬌氣,「我才聽說了,來恭喜阿離的。阿離這一子一女,六少爺娶了郡主為妻,七小姐要嫁給侯府世子,阿離真是好福氣。」阿離沒我好看,只是會生養罷了。

何離抿嘴笑笑,「阿昭真會說笑話。六少爺、七小姐是玉郎和太太和兒女,我不過是個姨娘罷了。六少爺能娶郡主這樣的淑女為妻,確是喜事。七小姐嫁到南寧侯府么,依我看,是南寧侯府高攀咱家。」在玉郎心里,誰家兒子都配不上他寶貝女兒。乃山這孩子是好,這門親事是好,可當著玉郎的面,還真是不能說實話!玉郎聽了實話,必定不悅。再說,小七的親事,沒人上門來跟他這當爹的求親,居然就定下了。玉郎不定怎么生悶氣呢。

謝四爺慢悠悠喝著茶,並不說話。袁昭眼圈一紅,阿離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什么是玉郎和太太的兒女,六少爺和七小姐哪天不上靜馨院獻殷勤?連郡主和縣主都常來。七小姐一介庶女,得了這么好的親事,她還說南寧侯府高攀。阿離,你昧良心不。

袁昭自怨自艾了一會兒,何離裝沒看見,熱心的招呼她吃點心,謝四爺悠然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袁昭略坐了坐,也沒什么趣,委委屈屈起身告辭。謝四爺跟何離都沒多留她,「路上慢點兒。」何離把跟她的小丫頭叫過來細細交代了,命人抓了兩把銅錢給那小丫頭,「好生服侍姨娘。」小丫頭笑著謝了賞,喜滋滋扶著袁昭走了。

謝四爺捉住何離的手,慢吞吞問道:「是他家高攀咱們?」何離點點頭,「那當然。咱們小七多寶貝,任誰家娶咱們小七也是高攀。」口氣很是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