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 我什么也沒說(2 / 2)

婚夫不請自來 玲瓏絳 3209 字 2022-08-03

年輕的警官一番話說完,屋子里陷入寂靜,吳蕪看著面前照片只覺得頭皮麻,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現在腦子里其實一團糟,但僵硬的腦子里唯有男人留下的那句「什么也別說」在不停反復的響著,而且一聲比一聲大。

她無力的靠向身後的椅背里,緊閉上眼睛。

接下來的時間她陷入了反復的被盤問中,她一直閉口不言,對方每隔兩三個小時就換一撥人,他們不給她吃飯,不讓她睡覺,同樣的問題來回反復的問,她陷入了殘酷的精神折磨中。

在來盤問她的人中有脾氣不好的對她大聲的呵斥,進行語言上的羞辱,吳蕪在那張椅子里把自己幾乎萎縮成了一團,她也害怕,被逼急了也只能回一句「我不知道。」

反反復復的盤問一直持續到了這一天的深夜,吳蕪身心疲憊,她已經回答了無數遍,「我真的不知道。」

但警察依然來回往復的問著她,每換一撥人就姓名,性別,籍貫工作單位,案情分析,無休止的反復問話,長時間的冷漠,壓迫,對持,到後來她才有點恍恍惚惚的明白,這些人恐怕也是知她不知情,他們只不過是想折磨得她瀕臨崩潰罷了。

「這有什么可奇怪的嗎?」

另一間審訊室里,裴縉繞翹著腿坐在扶椅里,「丁院長是裴家的老熟人了,我們兩家往來也算密切,他親自照顧裴氏的長孫女,我一個晚輩請他喝一杯酒聊表謝意也要被懷疑,林長官,你們辦案會不會太容易了?」

林聽他把話說的滴水不漏,淡淡吐出一口煙,年輕的五官在蒼白的煙霧中微微有些恍惚,「我們只是請你協助調查,事情弄清楚自然就會放你走。」

裴縉繞嘴角勾著笑,靠在椅背里似笑非笑地打量他,「那你們可要快了,我還在生病,不知道有精力回答你幾個問題。還有,我太太身體欠安,容我奉勸一句,你們最好盡快放她回去。」

林用力掐滅香煙,恨的直咬牙,偏偏他現在一點有用的證據都沒有,只好拉開椅子坐回審訊桌前,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姓名、年齡、職業,全部從頭說一遍。」

裴縉繞也不在意他的故意刁難,只是慢悠悠地把玩著袖扣,「林隊真打算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沒營養的問題上,我的律師可馬上就到了,下次想再請我過來,我可不一定有時間陪你們。」

林綳緊下顎,明顯在壓抑著滿腔怒意,「裴先生,你別太囂張,是不是你動的手腳你自己清楚。你居然忍心拖你太太下水,如果查出來她做假證,你知道她一個當老師的會有多大的污點?」

裴縉繞淡淡地瞥著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此事本就與她無關,你偏要審訊她。」

林擰著濃眉,裴縉繞微微俯身靠近他一些,「我一個老實本分的商人,林長官何必咄咄逼人?」

林臉色微變,伸手鉗住裴縉繞的前襟,將他挑釁的臉龐用力扯至跟前,雙眼像是充血一樣紅圓瞠,「裴先生多慮,我不過是為了查案罷了。」

裴縉繞眼底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唇角卻依舊勾著淡淡笑意,「難為你還沉得住氣。」

一旁的同事快要被林這副樣子給逼瘋了,伸手攬著一直出言勸阻,「林隊,你冷靜點!別被他激將啊!」

林被他氣得夠嗆,才想起還在審訊,狠狠松開他的衣襟,微微調整面容端坐好,「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還是請你配合,至少我對你沒有惡意。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也只好從你妻子身上尋找突破點了。」

裴縉繞沒有再說話,林調整坐姿,重新拿過剛才險些被折斷的鋼筆,「丁汝陽出事前沒有和其他人接觸過,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你,現在請你將細節再說一遍,每、個、細、節。」

裴縉繞已經說過一遍了,知道林是有意為難他,他只能握了握拳頭慢慢開了口,「昨晚丁院長約我喝酒」

一夜的精神折磨讓吳蕪的精神萎靡。

她臉色白,來盤問她的人每一個都感覺她到了崩潰的邊緣,似乎在下一刻她就會全盤崩潰,一定會說點什么,但這個下一刻卻遲遲的不出現,她就始終在那個邊緣掙扎,就是能死守著那條崩潰的底線不開口。

天色亮起來的時候,審問吳蕪的人撤出了這個房間,她終於得以片刻的休息,沒有人給她打開椅子上的暗鎖,她被困在這椅子上幾乎一整天,身體僵硬,下肢水腫。

負責記錄的女警在一邊的桌子上悉悉索索的整理著紙張,寫下「晨允」二字。

「你有個兒子是吧?」警察半側過身體,忽然說話,她說話的時候嘴里還咀這東西,話出口還有些含糊之音,她說的隨意。

吳蕪卻忽然僵硬了身體,睜開眼睛直視眼前的人。

警察還是姿態隨意說的含含糊糊,「你知情不報,如果罪證落實是要判包庇罪的。」說完他轉身定定的看向吳蕪。

吳蕪迎視著他的目光冷冷的道,「你少嚇唬人!」

警察的目光有一種狡詐和尖銳,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吳蕪,伸手往嘴里扒了一口飯接著說,「你說,孩子長大以後,要是知道有個犯罪嫌疑人的母親你說他該有多恨你?縱然你不在乎,萬一出事了,孩子沒人撫養你也不在乎?你想毀了你兒子的未來?」

吳蕪愣愣的看著眼前人,她最後的反應是緊緊閉上了眼睛,我的晨允,她的心如刀割。

長久的靜默,寂靜的空間里充斥著警察咀嚼的聲音格外的刺耳,吳蕪忽然感覺一陣陰影籠罩下來,她睜開眼睛,現原來警察已經彎下腰,面孔正對著她,她睜眼的瞬間正好對上他的眼睛,他說,「你還是什么也不知道嗎?」

吳蕪在和他的對視中沒有退縮,她靜靜的看著他然後慢慢的搖了搖頭,她不是在拿自己的愛情來賭孩子的未來,只是相比較起來她更相信裴縉繞,男人不會辜負她,她願意再信他,她想等到他。

帶著壓迫感的對視兩秒後,警察忽然撤離身體,然後他做了一件事,他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打開吳蕪身前木板的暗鎖,他說,「你可以走了。」

裴縉繞的段數比吳蕪高了不知多少倍,不過等他被放出來的時,天空已經露出了幾絲魚肚白,熬了一晚上,他的臉色比之前還要蒼白,氣色非常糟。

他走下台階,見梅森和袁仁禮在等著了,卻是不見她的影子。

男人不由握緊手心,「蕪蕪呢?」

梅森和袁仁禮在外邊輪流守了一夜,卻是沒見到吳蕪。

袁仁禮只好硬著頭皮道,「八成是還沒出來。」

男人臉色瞬息萬變。

等吳蕪出了大樓,烈日兜頭照下,她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可眼里卻干澀的分泌不出一滴眼淚。

她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烈日下眼前的景物有些虛的感覺,她舉起手臂擋了一下頭頂的陽光,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忍過去一陣暈眩後,舉步往樓前的台階下走去。

當她在半暈眩中走到警察局大門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靜靜的停在路邊,看見車子的一瞬間,眼淚洶涌的充斥進她的眼眶。

裴縉繞從車上下來,兩人隔著兩米的距離,互相對視著,他話語間似乎藏著無盡的心疼,「蕪蕪,你受苦了。」

吳蕪隔著晃眼的陽光,只覺得怎么用力都看不清他的臉,她挺直了腰,仰起頭,帶著一種倔強,含著一份哽咽的哭腔說道,「我什么也沒說。」

她那樣僵著虛弱的身子,整個姿態帶著一份委屈和埋怨,眼里的淚水就那么忍著始終不讓它落下來。

裴縉繞站在車門邊,臉上從來冰冷的心被撕開一條裂縫,一種尖銳的疼痛從他眼里一閃而過。

她怨他了,他讓她受苦了。

他們隔空對視著,這一刻,他們這樣的相聚不知道是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還是更遠了,男人用力的握緊了一下拳頭然後走上前去。

裴縉繞走到吳蕪身前,帶著疼惜的表情用手背輕輕觸摸了一下她的面孔,然後垂下手握上她手輕聲說,「走吧,我們回家。」

那股倔強委屈之意忽然就從吳蕪的身上被抽走了,男人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放松下來,強撐著的一口氣終於泄掉,她感覺無盡的疲憊,一個恍惚,險些站不穩。

男人索性打橫抱起她,吳蕪驚呼一聲抬眼,只見他下顎一片青黑,滿是胡渣。

他還病著,又熬了一宿,怕是也累的不清,「放我下來吧。」

男人卻是恍若未聞,堅持抱著她來到車旁,吳蕪彎腰坐進後面的座椅,坐穩後她轉頭去看男人之際,卻現男人並沒有上車,而是轉身面對著她剛才走出來的地方,他的目光所投之處正是邵勁庭立著的地方。

他雙手被拷著,而他兩側還立著兩個警察,看樣子是准備押送到看守所去了。

邵勁庭沒有離開剛才的位置,他看著吳蕪走出警局大門,看著她和裴縉繞走到了一起,吳蕪看不清遠處邵勁庭的神情,但她卻感覺到了離她兩步之遙的男人身上瞬間迸出來的肅殺血腥之氣,她的心里已經完全接納了這個男人,他身上一點點情緒的變化她都能感覺的到,一股不安的情緒在她心頭蔓延開來。

邵勁庭很快被人押送上車,而男人沒有在車外站立多久,很快就轉身坐進了車里,裴縉繞一坐上車,吳蕪馬上就傾身過去毫不猶豫的一把抱住他的腰,她把臉埋在他的肚子上,很小聲的耐心說道,「頭還暈嗎,要不我們直接去醫院吧?」

裴縉繞擺了擺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的邵勁庭,對吳蕪溫聲說,「不想去醫院,有你陪著就好。」

吳蕪變得膽怯,邵勁庭是個性格陰冷的人,而他背後的邵家勢力深厚,她在替裴縉繞擔心,「還是去找醫生看看吧,後頭還有硬仗要打呢。」

吳蕪這一抱,化解了男人心里的郁結,這會兒也肯聽她的話。

他放松身體摸著她的後腦勺「嗯」了一聲,聲音沉悶,吳蕪聽他心不在焉,把環繞著他的手臂用盡力氣使勁的一收。

腰間傳來的力道,裴縉繞知她心里還在害怕,為了讓她安心,他只能開口說道,「邵氏家教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這么個陰冷的人。他是一條路走到黑的人,這次不用我動手,他也鬧騰不起來了,所以放寬心,我聽你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