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一笑,指了指西側台面道:我叫芳官她們早就備下了曲兒,這里笙管笛簫樣
樣齊全,今兒除夕辭歲,咱們若是只是頑皮或是飽醉,卻不是跟外頭的莽漢一樣,
成什么體統依著我今兒的意思,小主、小姐、姑娘們都該助興,今兒能歌
的要歌一曲,能舞的要舞一段,會撫琴的要奏一首,你們風雅的也可以作詩
搪塞總要大家不可一味靦腆,該歡笑一通才好。奴兒們,丫鬟們有興致也可
以來湊份子,只是小主、小姐、姑娘們卻一定要有而且,不拘演個什么,總
要帶了些風流色味才好呢她說到這里,到底也嬌羞,微微看了看眾人,才
紅著臉蛋鼓舞道:主子恩典,說今兒身上不爽,不來這里了只是我想,主
子在與不在,我們都是主子性奴,這一條最是要緊的。便是高樂,也不該忘本。
所以便是游戲,才該想著自己身份,做些風流態度,來愉悅主子其實昔日里,
那秦氏也說過這個道理,她是淫賤無德,叛了主子,該死但是她話里這個理,
還是對的誰今兒不依著我,也該罰
眾人也有叫好的,也好沉思的,總覺得這鳳姐兒說的竟是頗有深意。園中女
兒家,位份到了姑娘之上的,除了一個襲人外,個個都是大家閨秀,自小兒琴棋
書畫、詩詞歌賦作養得一片靈秀。便是不能歌舞,彈個琴、吟個詩、唱合個詞調,
助助佳節興致也是該當的。只是一則鳳姐既然言明了要帶風流色味,雖然眾
人為弘晝之奴已經有了時日,只是到底面嫩害羞。二則她既特地說了能歌的要
歌一曲,能舞的要舞一段,如何能不遵從,明知她詩詞上平平,難道個個胡亂
謅兩句,掃她的興致三則她這番雖然說得一片溫和,但是抬出弘晝來做牆,隱
隱有風雷之聲,如黛玉、寶釵、妙玉等心思細密的,安能不知她是借機告誡眾人,
如今園中以誰為主已定,該是她鳳姐立威立權的時光了。四則,她剛才還明明說
了不許說傷心事,偏偏居然敢冒園中如今的忌諱,特地提起秦氏二字,而且
竟然下了考語淫賤無德,叛了主子,該死,連帶著前頭的話,怎么聽著都是
一片警告莫再學秦氏之意。
鳳姐見有些人默然無語,丹鳳眼兒一翹,眉梢一立,似笑非笑看著諸女,眾
人哪里還敢掃興,連聲都說一切都憑鳳妃安排、鳳姐姐說的極是。
倒在那另一側小桌上,和平兒坐在一起的,有個伺候鳳姐的小奴兒丫鬟,也
是侍寢過弘晝的,本名紅玉,如今名叫小紅,一時助興,忍不住笑道:奶奶說
了一條又一條,都有個罰,卻不知罰什么才好我們做奴兒的如今就幾個月
例,卻沒閑錢來填還。
她如此調笑一語,眾人免不了都笑了。鳳姐是笑啐道:放屁把你伶俐
的,難道我這里還缺你幾個月例錢小紅卻紅了臉,連連擺手,居然臉都臊了,
羞著低頭笑道:奶奶可錯怪我了。我是說,罰些銀子,倒俗氣又勉強,我
只是一時胡亂想著,有個主意,只是說不出口來,眾女如何有不識趣的,
便一起子叫她只管說。小紅才輕聲細語,仿佛如蚊子哼哼一般,低了頭,羞臊說
道:我是糊塗想著剛才二奶奶說了,便是高樂,也不該忘本。我是想
想嗯主子昔日定下規矩,園中女奴,上位者褻弄下位者,下位者便是
含辱,也要遵守,卻不是本分只是這一年來我瞧著,各房靦腆,往往只
拿自己房里丫鬟取個樂也就罷了。雖然也勉強算得了,到底是有些敷衍主子
的意思本來便是主子小姐丫鬟下人的,若只有這一層,如何迎合了主子為園
中定的位份呢今兒,借著奶奶的話,何不立個模范,主子也不在,誰今兒
酒席上若是壞了奶奶的規矩,該當罰,便便便罰她正兒八經拿身子
供其他上位者,受用一晚奶奶說要風流滋味,還有什么,比這除夕夜里,
做這些事情,有風流滋味的呢明兒正月初一,這里現放著金釧兒、玉釧兒姐
妹侍奉主子左右,告訴了主子,主子聽了說不定歡喜呢。
她說的雖輕,眾人也聽真了,一群女孩子無論失身與否,其實不過是十七、
八歲少女,如何不羞得兩腮通紅。鳳姐尚未答話,小紅身邊平兒已經是眉頭一皺,
啐道:你這卻不是胡說了雖然玩笑,但是也需依著主子規矩,園中上下尊
卑有別,難道哪個姑娘、小姐受了罰,也給姑娘、小姐玩身子去又指哪一個來
受用才好豈不是亂了位份若是哪房小主誰又有資格受用她主子知道你
胡說,揭了你皮呢小紅臉紅了,低頭小聲道:姐姐說的是是我一
時胡思亂想不周全了既如此,我想,便是如此,不管是誰,受了罰今兒
便請二奶奶不請鳳妃受用她身子。園中如今還能有誰比的二奶奶位份
便是有些些不妥,怎么也是該當的鳳姐連笑啐道:你們兩個蹄子凈渾
說什么怎么一氣兒說遠了。平兒卻低頭思索了一通,正色道:奶奶
論理小紅說的該啐,但是卻大禮上是該當的
園中諸女,除了個別懵懂的,聽了半日,如何不能辨別其中滋味竟是個個
已知,這鳳姐是借今晚除夕夜宴,要立榜樣、作規矩、再理一番園中尊卑上下了。
眾人羞歸羞,惱歸惱,只是她們主仆所說,並無大錯,個個面面相覷,既然都說
到這份上,自然要瞧如今園中兩位小主:湘雲、寶釵的。那湘雲有些瞌睡,
也聽得含糊,獨那寶釵,卻是紅了紅臉蛋,也不肯在那幾案後頭,倒是款款走了
幾步出去,大禮萬福墩身下去,口中聲音雖輕,卻也說的真切:
鳳姐姐,小紅雖是玩笑,但是說的卻是正理。一則如今主子心緒不好,我
等為奴,本該想些法兒為主子取樂才是本分,便是遙祝風月,也是你我的正經事,
倒不比詩詞飽醉來得要緊二則,如今園子里才出事,該整頓一番尊卑規矩,
鳳妃您是唯一的妃子,又替主子打點園子上下辛苦;便是小紅說的,上位者,是
該好好得意淫玩下位者才是本分,那是主子規矩,也是主子恩賞上位者
賜福,凌辱下位者取樂的意思。姊妹們臉嫩,一味只拿屋子里的丫鬟作樂,有個
敷衍在里頭,本來便不很妥當。寶釵雖然拙,卻也曉得,她是一片良苦用心,就
請鳳姐姐不要辭,允了才好。便是今兒,賞用那酒席不依規矩當罰者的身子。說
起來,依著正理,其實不論什么酒席上該不該罰,不論今兒寶釵如何,鳳姐姐若
為園中作規矩,寶釵是小主,鳳姐姐是妃子,還請訓示寶釵,就要寶釵今兒晚上
好好供姐姐玩身子、辱魂魄、奸污糟蹋一番才是正理。主子跟前我們都是奴,
但是在姐姐這里,姐姐便是主,我也是姐姐的奴,以我為先,頭一份,立了規矩
才好只是還有下情說不得要請鳳妃思量。
鳳姐雖也偶爾有意園中諸美,但是並不如那可卿一般兒嗜欲,也知寶釵深得
弘晝歡心,並無意當真要女女淫辱她來取樂,只是見她如今一身冬日里粉棉小襖,
領口卻堪堪露半抹春色,蹲伏之間,腰腿臀胯、臂膀翅乳,處處窈窕到讓人心醉。
體態婀娜也就罷了,那份恭敬靦腆,含羞忍辱的表情,竟是是見所未見,竟然
心下都一盪,幾乎要忍耐不住,命她過來了,卻聽她還有下情,便忙說寶
妹妹只管說
寶釵又弓一弓身子,才斂容道:主子昔日里進園子,定的規矩,釵兒字字
句句不敢忘懷。只是想著主子頭一句便是用心,所以一直不敢從字面上看,
而是用心體察,學習主子喜惡。按理說,今兒既說這兒,該是釵兒知禮,求請鳳
姐姐受用我身子才好只是再思再想,主子定的規矩,不只說許女女交歡,為
什么說是上位者歡,下位者辱呢我等論身份,其實都是主子之奴,何必又要精
分五等位份呢思量再三,主子雖許園中女兒家有些個玩意敞懷,但是到底
還是愛女兒家貞潔的;我等受主子奸玩身子,自然是福分,但是真的在那風月事
上,也該哭就哭,該羞就羞,該辱就辱至於我等女女交歡,到底不是主子受
用,只為增添主子興趣,也是為了我等努力巴結,得位者歡愉,失位者凌辱
所以,我竟有個糊塗想頭,寶釵是小主
,若鳳姐姐要寶釵陪侍,我雖要一心馴
服聽命,但是心里頭也該順著女兒家天然本色該是躲著、避著、求著才好,
至少也該苦著、痛著、辱著才是。那情妃姐姐蒙
主子恩典賜死,說是她叛了
主子,我也信不真,只是有一條,荼毒園中女子卻是主子親口說的;所以思
量再三,釵兒反而不能求著鳳妃賞玩這里頭一時說不盡的意思,也只怕釵兒
領會錯了
她徑自說的委婉,眾人倒也賓服她這份理中之理;而且有幾個聰明的,
已經聽出來她明說女女交歡、是被逼的,有那苦著、痛著、辱著之意,這又
和弘晝今兒吩咐盡興一歡有悖;又有意點出弘晝其實對可卿尚有留念,實為
勸諫鳳姐之意卻又處處顧忌鳳姐威權臉面,當真是好一番說辭。
果然,鳳姐連忙擺手讓她坐了,口中笑道:寶釵妹妹最是體貼主子意思的,
哪里就比我這沒眼瞎的徑口胡說大家不要掃了興致,只接著剛才的話兒,還
是喝酒作樂才好
那寶釵斂容一笑,卻不回本座,自自己那桌案上拿了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添了幾分喜色,才紅著臉道:只是姐姐適才說的筵上規矩,卻是千妥萬當的
一味喝酒算個什么,詩詞甚么的又太附庸風雅今兒除夕,鳳姐姐又說了,
我便頭一個,唱個學來的道情詞兒,給大家助興大家聽了湊合,飲個除晦迎
歲的門杯,饒了我不罰,可好
她這一說,眾人當真又喜又酥,鳳姐是圓場,臉面上有光何況這寶釵
素來溫婉嫻淑,論其詩詞書畫也就罷了,居然肯開口唱個道情詞兒,莫說丫
鬟宮女,便是黛玉、妙玉等都聽住了。
卻見那寶釵對著芳官耳畔低語幾句,芳官笑著點點頭,又和齡官、豆官幾個
耳語,才琴瑟齊瑄,一曲昆聲已是悠揚而起,寶釵雖如此說,當著眾人,當真也
羞,低頭只弄著衣帶,和著曲聲,才悠悠唱轉:
碧雲天初早,黃花滿地粼
姊姊你抬步上葶樓
且且止,且且又行
姊姊你只道
燕雀兒莫作裊聲,莫作裊聲
撲殺個庖廚
了卻殘生,了卻殘生
蘅蕪湖有月,閨閣樓上星
姊姊你吹燈聽晚聲
層層羞,層層酩酊
姊姊你只道
女兒家莫讀詩書,莫讀詩書
造就個風流
便宜王孫,便宜王孫
詞兒雖不雅,但是曲調委婉風流,詞意欲說還羞,那寶釵素來是個安靜嫻淑、
平和寬厚的,今兒竟肯這般屈就,唱出這等道情詞兒,乃至詞中字句不涉風月,
卻是連綿蘊藏,自有一番旖旎哀怨那女兒家莫讀詩書、莫讀是詩書,造就
個風流,便宜王孫,便宜王孫,盡是點題萬分,卻有一股子羞辱難言之味,莫
說眾人,便是元春、黛玉等,一時都聽得痴了。
預知又有哪個來助興,後事又當如何,請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莫道西風吹不散
瓊瑤玉泄且合歡
人間幾多悲愁苦
自有年歲天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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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送; e mail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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