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大觀園記】第一百零五回(+彩蛋)(1 / 2)

</br>第一百零五回:優伶奉承貪生一念,小婢密語春思幾分

卻說第二日,馮紫英起來,雲兒伺候著洗漱,用過早點,他便整冠束帶,喚

家人常隨跟了,離了雲兒處,去詹事府點卯。

一時讀了日常稟帖,又見了幾個小吏,便叫下頭取了昔日里罪余的嬪妃家

書來檢閱,要查案子,到了午間,見是個縫兒,便要出門去順天府勾當。才到

門上,可巧見是敬事房采辦內宮文墨用度的小蘇拉太監來取對牌,想起一事,叫

住那小蘇拉太監,只問道:現如今瞧著你們內里辦差,越來越不經心了,頭回

在園子外看到你們送到五爺園子里的內用書卷,都不用書格,只用個箱籠摞著,

這成什么體統可有另具形錄名冊回頭大內也要備著原本,弄混弄丟了,你們

幾個剝了皮也擔罪不起。好好一座紫禁城,給你們這群沒體統的奴才,弄得東拉

一件西拉一件的。等爺空了,定要好好回了五爺和軍機,整治你們一番。

這小蘇拉太監是伺候慣這些朝臣門奴的,俯仰之間,已是揣摩其意。原來其

時天下文字筆墨皆有朝廷管制,一為管束人心、二為愚蒙子民、三為昌化聖教。

如有一等淫詞艷賦、春宮圖鑒、風月古記、小本傳奇,乃至教養女兒家古怪淫行、

別樣妖嬈、嬌風奴德的傳世書籍,本就為士大夫所不齒,是斷斷不可流於外間。

偏偏那大內太監雖不能人道,卻最能揣摩其主人性情,知道憑是那天子宗室、親

王阿哥、六部執宰、公侯大臣,明面上越是正經人家,其越有不肖子弟偏最好此

道。有那一等士大夫,最愛府中妻妾性奴,用盡了風月小意頭來伺候,卻偏偏

道貌岸然、自持端正說不出口的,如此便愛用此等書卷,教養宮中府上女兒奴

婢。不要說一些王侯子孫,不過是承著祖上功業,手不能提肩不能擔,除了

風月雲雨一概不知故此大內歷來有慣例,收藏此類書卷,分門別類,造

冊入庫,謄寫抄本,卻也不好明說,不過是睜眼說瞎話,只當是收天下文卷

查驗典籍的名頭入庫罷了。除了供奉天子內宮用途,太監們也夾三帶四的,

給些侯門望族送去抄本當是孝敬。只是如今,偏有個和親王五阿哥弘晝,卻是個

荒唐不羈的,竟絲毫也不忌諱,三天兩頭下條子,明目張膽的就叫內務府呈貢此

類書卷入大觀園中,給他的性奴小主薛氏寶釵檢閱分發,竟是一副擺明了

本王就是要調教女奴的模樣兒。內務府咋舌之下,自然只有小心巴結,四

方搜羅只這小蘇拉太監尋思著:這等事情,無論如何好說不好聽,這當官的

個個好色,卻個個都說自己不好色,才是規矩;這馮大人如今問起,想來也是府

上有所需要,借著由頭點撥自己順著這個話題說話罷了。

這起子太監本就是宮油子,一時又有了主意,立刻轉了巴結笑容道:回大

人,大人只管放心,敬事房管的內用書卷,都是有冊子的便是貢到五爺園子

里,也是尋人抄錄了的印刻本,一本刻五本,原本造冊入庫不得擅啟,是大內的

老規矩了。奴才豈敢疏忽說著,從靴筒里取出一個小冊子里,打開念到:

歷來送到五爺園子里的書卷,共六十五種,兩百四十二卷有太真舊事、

嬋娟野語、羅衫弄玉等各三卷、百羞經、落珍珠、嬋娟錄

等小本各三卷

馮紫英本不過是出門時偶然想起,聽著太監饒舌,一邊跨出門,一邊揮揮手

笑罵道:混賬,難道還一卷卷念來六十五種你爺我聽到什么時辰去回頭送

一本名冊到我這里,我要清點的

那太監就腿兒陪走幾步笑道:是,是,里頭還有幾本孤本的抄本,送過來

大人一並查驗,算是個抽查檢驗呢大人若發覺錯了,只管打折了奴才的腿

馮紫英也是好笑,又啐罵兩聲,拋下那太監,出漏街,看看天色尚早,便叫

了一頂小馱轎,去順天府里見府台魯務治,只說是要見見昔日里囚的那個小顏

生。那魯務治連聲恭維之余,也知道是王府秘聞,不好打擾,自然由得馮紫英

去。

說起來,這小顏生亦是個可憐的,他本是京中梨園名班壽熙班的小旦,

雖是優伶,也是公侯名門進進出出,素常有些臉面的人物。陰差陽錯被馮紫英誤

捕,還供出柳湘蓮來,惹出和親王行宮大觀園里一場潑天大案;那尤三姐被處置、

柳湘蓮私逃乃至最後情妃秦氏可卿自縊天香樓上,說起來都因此而起。雖然於他

本是個誤捕,但是畢竟說到頭,他也的確是個賊,偷過大觀園里古董,

馮紫英以賊名兒拿了他,也不算冤了去。那順天府魯務治卻也聰明油滑,不肯輕

判也不重罰,只稀里糊塗罰他個獄中苦役。這小顏生亦曾央求原本壽熙班的班主、

並幾個昔日里的恩客上下打點,素年積的金銀梯己在順天府里使了個干凈,卻也

不過是換來獄中些許善待,並出不得大牢去。在獄中七、八個月,他是個優伶出

生,又生得俊俏,自然少不得脅迫之間,供獄中營兵奸污淫樂、消遣男風。他也

算是昔日里京中名伶,交識得不少京城里男女粉頭,不得已間,替幾個獄卒、

師爺、牢頭拉拉皮條,哄騙些個幼年的男女小伶童來順天府大牢里出活。說

起來,那昔年風光時節,這小顏生也自認是個雅致伶人,不過是偶爾給王公貴族

們玩玩身子罷了,如今才是污穢不堪、日夜煎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里頭的

悲苦形容不盡。

這壽熙班雖是戲班,王公貴族里跑得勤快、六部里人事通達,本來也算是京

城梨園行里的一霸,有頭有臉的班子,尋常衙門都不來招惹。漫說放賬借貸、強

沽幼伶、欺行霸市、逼奸女童,就是倒賣賊贓、關說官司甚或掮賣爵祿也是常有

的。這一干戲子,攀龍附鳳得意之時,自以為也算是人上人了,酒樓茶館里

每每耀武揚威、說盡天朝文武大事、戲談王侯閨中秘聞,踢天弄井、吹牛拍馬,

一時也是別有一番風光。奈何壽熙班得罪當今五阿哥和親王之事,京城上下無人

不知,縱使弘晝自持身份尊貴未曾荼毒,又有哪個衙門、哪部府寺、哪方貴人、

哪家公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為了個戲班子,冒風險惹這位天字第一號荒唐王

爺不高興一時樹倒猢猻散,飛鳥各投林,平日里奉承的那些恩客個個好似

路人。如今班子早就沒了,昔日繁華散盡,一眾略有顏色的伶人都各自投人去了,

柳湘蓮下落不明,那壽熙班班主是南遁兩廣另謀生路,算起來,只這個倒霉蛋

小顏生死不死、活不活的困在順天府獄中。到了此刻,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真正天家貴胄,點滴是非恩怨,也不是他們這等身份的人招惹得起的。他獄中每

每也只能自嘆,這所謂:貴人一俯仰,黎庶幾年忙;王侯一交錯,貴人皆荒唐;

天子一顰笑,王侯也堪傷卻也無可奈何。只盼過兩年風聲淡了,再求求魯府,

尋個生路出去,離了此處南去,此生不再踏足京城了。

便是今兒馮紫英,到了牢里提見他。眼見這小顏生,昔日里也算是個俊

俏粉頭,如今被囚了已大半年,形容憔悴、泥垢污濁不成個體統,哪里還有半分

粉頭小生的模樣,七分厭惡之余亦有三分嗟嘆,卻只端坐了,半日默然不言。那

小顏生不知這個活閻王來是禍是福,也只好怯生生跪著賠笑

好半日,馮紫英倒似乎想透了什么心思,想想這不過是籠中一鳥,也沒旁得

值當的跟他廢話,只呆著臉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官話,又道:本官是看你

還有三分可用之才,又是個優伶,給你尋條生路。如今天子身子欠安,京中戲班

都遣散了,可巧,有個要緊的會作詩的大官他家里要給夫人辦壽辰,還少一

班內帷好戲,卻誇口說熟戲不聽,就要新奇的本官麾下有幾個不學好的小雜

毛,說起有個傳奇本子,你可尋幾個昔日里梨園行的朋友,要好顏色的,來好好

殷勤排來,趕明兒去伺候那門貴胄,伺候的好將功折罪,魯大人也有面子,

抬抬手,說不定你能早些出去。

那小顏生此刻但能出獄,便是做牛做馬、做雞做鴨也是歡天喜地,何況只是

排戲,本來便是輕車熟路;便哭得稀里嘩啦叩頭道謝,又索要本子,又被馮紫英

啐一臉罵道:混賬若有本子,還用你做什么只有一個故事,叫什么楊

妃凌香。也是你們梨園行的古記了,只是你年輕,未必就演習過,回頭你

尋幾個昔日里懂戲的夫子一起斟酌,排出本子來就是了自然這戲風流,

要有些風月意頭,怕犯了國家法度,外頭找人演了怕有人說有傷風化如今

你本來就是戴罪,只是試演,那大官本就是管著文字戲理的,給他瞧瞧,算是驗

看,若演的好,就罷了,若大人們說還是不妥當的就只演一回也就是了。

小顏生聽得糊塗,也覺著似乎這會演戲別有玄機,只此刻他但能出去便好,

心里琢磨也無非是哪家風雅王公,要看個風月戲碼,於他此刻,亦不算什么。又

聽著馮紫英口吻,似乎要自己認承原本有這么本子,想來是這大人不肯擔干系,

又不知道是奉承哪家公侯的,自然滿口子答應奉承:楊妃凌香是聽過,自

然是本行老戲。不過小的才疏學淺,不曾扮演,總歸還認識幾個俊俏的女孩子,

才學戲,口音清亮、條子也順,再尋幾個老夫子來教習,一並叫來排演奉承,供

大人娛樂。那馮紫英知他滿口子胡說只是求生,便笑笑也不再說旁的,只

說回頭讓小廝送那傳奇腳本草稿來,讓小顏生出去尋人排戲就是了,他也不肯再

去見那魯府,只留了個話兒就是了,那魯務治自然無異議,差公差釋了小顏生

回家,只命鄰里保甲好生看管也就是了。

馮紫英忙完這頭,才又回府,卻正好,有崇文門送來了兩車盛京貢來初春用

的柳葉梅花炭餅來,叫詹事府分派諸王公阿哥,崇文門送到他府上便是親近賄賂

的意思。他知道這定是先給五王爺的意思,見天色不早,思量再三,還是決

定親自押著炭車,再來大觀園里,只想借機或可再見見弘晝,一則聽聽話頭,探

探風色,憑有的沒的和弘晝再說說話,摸摸這主子心思;二則也是尋尋機會,看

看能不能就著要個奴兒的話由,再和王爺接接話頭;三則就是諸般都不妥,

只怕也有機會再見見那晴雯一面也是好的。

哪知那炭車沉重,只能用馬拉,憑怎么也不好在京城里一味鞭打吆喝催促快

行,一路迤邐到了雀思門上,天色卻也漸漸紅日西沉宮女太監都是他素日里

賄賂遍的,自然也通傳到二門上,晴雯也不曾出來,倒是怡紅院里的小丫頭碧痕

堪堪來了。這碧痕一身碧色掐粉棉襖、一條素色百褶裙也是窈窕有致,卻過來也

見過馮紫英,笑著萬福只說:是馮大人,我們襲人姐姐說了,主子這會子有興,

只怕在園子里散步玩兒,我們做奴婢的也不好跟著打聽。大人是要緊客人,若有

要緊的事,就在雀思門上用一會子茶,我們就去尋了回主子,只不容易定的時刻;

若無太要緊的事,或者留個話,明兒再見也罷了。馮紫英卻知道這叫襲人的姑

娘,其實也算是鳳姐心腹,最是妥當的一個人,既然這般說,自然是揣摩著弘晝

最近對自己冷淡了,有意勸自己,不要為了些芝麻綠豆的事打擾弘晝雅興。他便

連聲應道:送點應用之物來,沒什么要緊的事,你們回了你們姑娘、妃子就

是了,竟不必再回主子,過兩日我再來請安就是了,留下炭車,也就帶著隨人

自去了。

碧痕年幼爛漫,哪里知道他這些心結,卻也不放在心上,同幾個小丫鬟、太

監一起清點那些個梅花炭餅數額,才回怡紅院來。卻見襲人陪著王夫人、薛姨媽,

正在前廳里坐著絞絨線,進去回了話,才笑道:姐姐說那馮大人也是虔心,其

實不過是燒爐子的炭餅,倒難為了他親自巴巴的送來

襲人卻和王夫人、薛姨媽只是閑暇絞著幾團絨線。聽碧痕進來回話依舊是奴

婢口吻禮貌,那王夫人、薛姨媽姊妹二人如今也已經習慣,也就坐著,只是微笑

略略欠身算是答禮。雖然哪怕碧痕年幼,也未曾侍奉過弘晝還是個處子,但是昔

日分封,怡紅院里晴雯、麝月、碧痕、秋紋四人皆有個奴兒身份,她姊妹二人哪

怕一個嫡親女兒是小主,一個嫡親女兒是妃子,卻是弘晝親口叫的無位賤奴;

本來是惶恐的,見了怡紅諸婢也要行禮,後來還是鳳姐、襲人反復解說才漸漸安

心。只是在襲人面前,卻斷然不敢拿大,如今聽了碧痕說話,王夫人便無奈笑著

搖頭,看看襲人,薛姨媽是不得插話。襲人便笑道:你小蹄子懂什么,那炭

餅叫柳葉梅花,是關外用黑松木合著梅花木燒的,然後就著模子里刻成梅花餅、

月牙餅、松球餅個兒也小巧,瞧著也好玩,燒起來有一股子梅香,也算是個

精貴東西呢春日里用最好。你只怕還沒用過呢我們不好做主的,這還回

頭要回了兩位妃子,看怎么分派才好

碧痕便努嘴道:即是精貴東西姐姐怎么要我勸他回去。主子不過是在

園子里散步,尋一尋就得,好歹回主子一聲,主子要不要見他是主子的事

襲人卻臉上略略變了變色,依舊笑道:主子用過午膳就在枕霞居里沒出來

雲小主身子如今不好,主子也陪著,不定里頭是什么風光呢。你這會子為點

什么炭餅、煤餅的進去回話,就是我讓你去了,鴛鴦她們就這么沒眼色,能放你

進去

薛姨媽笑道:還是襲人姑娘想得周全。只是那馮大人來去辛苦了

王夫人卻是心善,嘆口氣道:其實要我說,雖是小節,還是瞧瞧主子便利

不便利。若便利,瞅冷子還是回一句的好,也算是替那馮大人盡了份心了唉,

主子畢竟是皇子,那什么馮大人也好,馬大人也罷,都好歹是外頭辦事的人,主

子也該多和他們在一處計議些正事,多往外頭走動男人們,總有正經事

要辦的。園子里的風流,又跑不了,倒也不急在一時

襲人聽了忙斂容稱是,心里頭卻知道這王夫人心意。

論起來,弘晝昨日莫名其妙忽不喇的封了元春做妃子。園子里如今情妃

已逝,只有兩個妃子,一個是王夫人嫡親內侄女鳳姐,昔年便是跟著王夫人打理

家務;另一個是她親生長女,骨肉一體;論這份親厚恩寵,左右得持,她自然

也是寬慰安心。只是說來也是荒唐,弘晝雖封了元春,實則自元妃入園,大半個

月了,卻連面都沒見上一見,別提去蓼風軒里奸玩元春受用身子了;這元春也

是大膽古怪,聽聞了消息,也不去顧恩殿里謝恩,也不去見鳳姐告述,自前日起,

就窩在蓼風軒里不出來。昨兒夜里,王夫人還特地去蓼風軒瞧過她一次,卻也不

知母女兩個說了些什么。襲人雖是安靜性子,只是園子里也有三府太監往來,流

言蜚語不斷也有傳到她耳朵里。前一陣有說元春進園,犯了皇帝忌諱,外頭御史

彈劾,若不是天子有恙,只怕連主子弘晝都要遭訓斥責罰,這元春就有個紅顏

禍水,坑害主子的名頭,園子里還有人呢胡說弘晝只怕是怕了,要送元春回

去哪知隔日就封了妃子。甚至前幾日還有個小太監,喝醉了胡言亂語,說

什么元春其實想著為天子守身護貞,雖然如今被廢,卻是自持昔年是嬪妃,

絕不肯屈從弘晝,已經寫下絕命書,待哪日弘晝去奸,就要自盡以謝天子那

小太監自然被鳳姐回了內務府,拖到二門外亂棍打死。其實,以襲人這份玲瓏心

肝聰慧眼色,又眼見元春溫婉端厚,和園中姊妹也有喜泣往來,自然知道這必是

流言,這元春便是再驕傲,以如今身份,也只怕是心甘情願為弘晝性奴,以身侍

奉是勿用待言的。只是只怕流言一多,三人成虎,旁人也就罷了,王夫人未免

心頭焦慮,自然希望弘晝多往外頭走動,暫擱園中是非至於元春為妃,

少不得遭奸受辱,供弘晝淫玩身體,這份母女一並失身為奴的羞恥,也是題中難

言之意,能推脫撇清兩句也是自然的。

只是襲人向來溫順,聽王夫人這么說,也就不犟,便依舊恭敬道:也還太

太說的是,我到底年輕了。既太太這么說,碧痕,你就去枕霞居外頭,小心看看

打聽,若主子在,又沒什么事,抽冷子回一聲鴛鴦金釧兒她們,讓鴛鴦姐姐做主

回不回主子就是了。

碧痕素常是去慣枕霞居的,卻道:這么空口白手的怎么去那里畢竟是雲

小主的屋子,姐姐好歹說個事兒翠墨、翠鏤她們問起來,我也白說個話兒

襲人笑道:是我疏忽了,這么著,你取了那外頭那一斤灰煙皮的杏仁去。

碧痕無奈,只好答應了,眼見日近西山,便喚了一個小丫頭陪著,取了那包

油皮紙包得杏仁,兩個人從怡紅院後門往枕霞居去探看。哪知到了枕霞居,門口

零落,並無弘晝隨身侍女奴兒守門,她便知道弘晝已然去了。

碧痕踏門進去,命小丫頭回了,一時翠墨迎出來。這翠墨雖然自小隨著湘雲,

卻和碧痕是一個老宅子將養的家生丫鬟,本來就要好,出來握著手笑見了。碧痕

自然也不好先問弘晝去向,只問湘雲的好,說帶下個月杏仁來,好給湘雲熬湯。

兩個人親親熱熱到奴兒的廂房里坐了,碧痕才道:雲小主究竟是怎么了

老說身子不好嗜睡。難道那么好的太醫大夫也瞧不出個究竟來

翠墨嘆道:難為你們都想著我們姑娘自打去年秋天就這幅模樣,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