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嚇破膽的周氏(2 / 2)

天唐錦綉 公子許 1870 字 2020-11-14

青衣窈窕、姿容秀美的侍女奉上香茗,微微垂著頭,纖纖素手將茶器放置於周伯顯面前的桌案上,輕手輕腳的躬身退出正堂,輕輕的帶上房門。

周伯顯提起紫砂壺,緩緩的斟了一杯茶。

這是陽羨所特產的紅茶,外形條索緊結,色澤烏潤顯毫,彌香悠然即若岸芷汀蘭,較之現如今聲名大噪譽滿海內外的龍井別有一番溫潤醇厚的幽香風韻。

輕輕呷了一口,周伯顯淡然說道:「說說吧,此事要如何處理。」

坐在他右手邊的一位中年文士憤然道:「那房俊欺人太甚,簡直豈有此理某就不信,這大唐難道就沒有王法了」

他對面的一位年紀相若的中年嗤笑一聲:「王法人家房俊就是王法江東這一畝三分地,那就是人家的後花園,蘇州刺史在他面前跟一條搖頭擺尾的狗崽子一樣,就算你現在狀告到蘇州刺史府,信不信那姓穆的甚至能反咬你一口誣告朝廷命官」

中年文士乃是周伯顯的親弟,周叔顯。

此人精通儒家典籍,文名在江東一代甚是顯著,只是為人有些迂腐,什么事都要講一講道理。

此時聞言,瞪著對面的幺弟周季顯,怒道:「某就不信他房俊能一手遮天天子英明,定能秉公執法明察秋毫,明日一早某就啟程前往長安,就算是血濺朱雀門,也要給咱周家要一個公道」

周季顯反駁道:「公道公道個屁當初那張亮派人送信過來,按著我的意思干脆就不搭理他,偏偏你說什么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那張亮什么貨色,你心里沒數兒且不說當年你口中所謂的恩情也不過是張亮順口一句話的事兒,就說現如今他一個朝廷任命的大總管卻被房俊一個黃口孺子挾制得毫無辦法,又有什么只得我們周家支持他現在好了,房俊那廝扣著我們的人和貨,給我們按了一個資敵走私販賣兵器的罪名,這可是要滿門抄斬、誅滅九族的」

周季顯很是激動,言語之間對於這位迂腐的兄長難免多有不敬。倒也不怪他失了禮數,任誰被這么大一個罪名按到頭上都禁不住心慌意亂抱怨幾句。

周叔顯愈發惱怒,瞪目喝叱道:「君子受人之恩,自當銜草接環以報,若是落井下石背信棄義,與禽獸何異某不屑為之」

周季顯譏諷道:「行啊,你願意當君子你自去當,可是現在將整個周家都拐帶進來,又算是怎么回事兒」

周叔顯噎得不輕,也說不出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樣的話。家族血脈,唇齒相依,可不是你說割舍就能割舍得開的,你做錯了事情,那就得全族跟著遭殃

可他心里不忿,兀自說道:「那房俊不過是嚇唬人罷了,某就不信他真敢對我們周家怎樣陽羨周氏乃是百年豪族,他還能憑著一面之詞就誣陷吾等,當真抄家滅族了」

旁邊一直優哉游哉似乎神游物外的老二周仲顯悠悠的插了一句:「想當初,那顧家大抵也是如你這般想的」

周叔顯說不出話來了。

顧家殷鑒不遠,誰敢說房俊就不敢當真下死手,誰敢說今日的周家就不會成為第二個顧家

那棒槌發起瘋來,天都敢給捅個窟窿

周季顯得到二哥支援,頓時硬氣起來,沖著周叔顯嚷嚷道:「那房俊打壓張亮,就是給所有的江南士族看,讓大伙看清楚誰才是江南的話事人現在咱們周家明目張膽的支持張亮,那就是擺明了跟房俊作對,就是讓房俊難堪,你認為那廝會不會當真對咱們下死手,來一個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周叔顯臉色鐵青,閉嘴不言。

當初周氏受過張亮的恩惠,今日張亮有難,周氏自然要投桃報李,這是周叔顯的為人原則,哪怕是死,也不能讓他為之低頭。可現在是整個家族都面臨著威脅,房俊的屠刀已經高高舉起,只要落實了資敵和販賣兵器的罪名,那就是一場禍及全族的巨大災難。

這種情況下,周叔顯也不敢堅持自己的原則了。

周家百年豪族、世代簪纓,難道就要滅亡在有恩必報的君子風度之下

到底是要堅持原則,保持住周氏有恩必報的清譽名聲然後被惡魔的屠殺斬盡殺絕,還是放棄所謂的仁義道德,保全家族的血脈輝煌

周叔顯不知道怎么辦。

一直沉默著傾聽兄弟們爭論的周伯顯輕輕嘆了口氣,婆娑著手里的茶杯,感受著茶水透過茶杯傳遞到手心的溫熱,嘆息著說道:「老三,為兄只問你一件事,自從華亭鎮的公函送抵周家之後,張亮可曾有何表示」

周叔顯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周家因為幫助張亮擺脫困境,這才被房俊盯上決定打擊報復,可是張亮都干了什么將周家拉下水,他只是在華亭鎮鬧了一回,然後偃旗息鼓,毫無動靜

周季顯一拍大腿,怒道:「這個混蛋,被房俊嚇得膽子都破啦將我們周家推下水承受房俊的怒火,他自己反倒跟個沒事人似的穩坐釣魚台,這特么是人干的事兒三哥你還口口聲聲有恩必報、仁義道德,你跟人家講仁義,人家卻拿你當傻瓜這種人連個烏龜都不如,你還搭理他作甚」

話糙理不糙。

周叔顯欲言又止,終究耷拉下腦袋,無奈嘆息。

張亮這事兒確實辦的不地道,可是他張亮無義,吾等怎能無德呢

但是面對闔族存亡之危機,他也說不出這樣的話語。

志誠君子,本就是只應當躲在小樓里做學問,在這齷蹉污濁的世道上,絕對吃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