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城南韋杜(2 / 2)

天唐錦綉 公子許 1382 字 2021-10-14

夜幕之下,滻水東西兩岸,各自矗立著一座座軍營,分屬於韋氏、杜氏。關隴門閥舉兵起事,韋杜兩家身為關隴大姓,自然需要選邊站隊,事實上沒什么可選的余地,當時關隴勢大,挾二十萬大軍之威勢雷霆一擊,東宮如何抵擋?所以韋杜兩家各自組成五千人的私軍參預其中。

五千人是一個很恰當的數字,不多不少,既不會被長孫無忌認為是虛應故事、敷衍了事,也不會予人沖鋒陷陣、充當覆亡東宮之主力的印象。畢竟這兩家自兩漢之時便居住長安,乃關中豪族,與關隴勛貴那些北上有胡族血統的門閥不同,還是更在意自身之名聲,絕不願落下一個「弒君謀逆」之罪名。

當時兩家的想法不謀而合,不在乎能夠從這次的兵變之中攫取多少利益,只求不被關隴勝利之後清算即可。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氣勢洶洶的關隴軍隊趾高氣昂,言之必勝,卻一頭在皇城之下撞得頭破血流,死傷枕籍之後好不容易突破了皇城,未等攻入太極宮,便被數千里馳援而回的房俊殺得大敗。

時至今日,以往之優勢早已盪然無存,關隴上下皆在謀求和談,試圖以一種相對平穩的方式結束這一場對關隴來說後患無窮的兵變……

韋杜兩家騎虎難下。

各自五千人的私軍上也不是、撤也不是,只能依托滻水相互慰藉,等著時局的塵埃落定……

……

滻水東側杜氏軍營之內,杜荷正與杜懷恭、杜從則三人推杯換盞、飲酒敘談。

帳外河水滔滔、夜色幽深,無風無月。

三人尚不知曉已經從鬼門關門口轉了一圈……

杜從則是杜荷、杜懷恭二人的族兄,而立之年,性格沉穩,此刻喝著酒,嘆息道:「誰能料到兵變至今,居然是這樣一副局面?起初趙國公派人前來,號召關中門閥起兵相助,族中好一番扯皮,雖然不願牽扯其中,但明顯關隴勢大,勝利似乎唾手可得,唯恐關隴取勝之後打壓咱們杜氏,故而集結了這五千私軍……如今卻是騎虎難下、欲退不能,愁煞人也。」

杜荷給二人斟酒,頷首道:「只要和談成功,東宮就算是穩住了儲位,日後再也無人能夠傾覆。不僅僅是關隴在將來會遭遇前所未有之打壓,今時今日起兵相助的這些門閥,怕是都上了太子殿下的小本本,未來一一清算,誰也討不到好去。」

幾乎所有出兵相助關隴起事的門閥,如今皆是憂心忡忡,仿徨無措。追隨叛軍試圖覆亡東宮,這等深仇大恨,太子豈能諒解?等待大家的必然是太子穩定局勢、順利登基之後的打擊報復。

然而當初關隴起事之時氣勢洶洶,怎么看都是勝券在握,當時若不響應長孫無忌的號召出兵相助,必然被關隴門閥列為「異己」,待到關隴事成之後遭受打壓,誰能想得到東宮居然在那等不利的局勢之下,硬生生的扭轉乾坤、反敗為勝?

時也,命也。

杜荷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斜眼睨著一聲不吭的杜懷恭,譏諷道:「原本就算東宮反敗為勝倒也沒什么,畢竟英國公手握數十萬大軍,足以左右關中局勢,咱們攀上英國公這棵大樹,太子又能那我杜家如何?可惜啊,有人貪生怕死,放著一場天大的功勞不賺,反而將這條路給堵死了。」

杜懷恭滿臉通紅,老羞成怒,重重放下酒盞,梗著脖子反駁道:「哪里有什么天下的功勞?那老匹夫之所以征召吾入伍隨軍東征,絕非為了給吾建功的機會,而是為了將在在軍營前殺我立威罷了!吾若隨軍東征,此刻只怕早已是枯骨一堆,甚至牽累家族!」

當初李勣召他入伍,要帶在身邊東征,差點把他給嚇死……

那李勣當初雖然答允杜氏的聯姻,但是成親之後自己與李玉瓏不睦,夫妻二人甚至不曾同房,導致李勣對他怨念深重,早有殺他之心。只不過京兆杜氏到底乃是關中大族,貿然殺婿,後患無窮。

杜懷恭自己清楚,以他放浪不羈的習性,想要不冒犯軍紀軍法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要自己隨軍入伍,遲早被李勣名正言順的殺掉,不僅斬除了眼中釘,還能立威,何樂而不為?

杜從則頷首道:「英國公執法甚嚴,懷恭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只不過你與英國公之女乃是明媒正娶,怎地鬧得那般不睦,從而導致英國公的不滿?」

在他看來,似英國公這般擎天大樹自然要狠狠的巴結著才行,正當壯年、手掌大權,無論朝局如何變化都必然是朝堂上一方大佬,別人湊到跟前都不易,你放著這樣平步青雲的機會,為何不好好把握?

況且那英國公之女亦是聰慧明麗,乃長安城內有數的才貌雙全,乃是難得之佳偶,不知道杜懷恭怎么想的……

然而聽聞杜從則提及李玉瓏,杜懷恭一張俊臉瞬間漲紅、扭曲,將酒盞投擲於地,憤然道:「此奇恥大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