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君臣奏對(2 / 2)

天唐錦綉 公子許 1621 字 2021-11-14

房俊笑道:「世人皆覬覦帝王掌握天下黎庶生殺予奪之大權、手執日月口含天憲,卻甚少能夠體會那至尊之位何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微臣不似那等飽讀詩書之鴻儒可以引經據典的對太子予以引導,但卻知道『堵不如疏、因勢利導』的道理。朝野上下,所有人都有著屬於各自的利益,只要各方所需弄明白,而後分派利益,大抵也就平安無事。」

李承乾想了想,不滿道:「你這就是滑頭啊,大而泛之,聽上去有道理,實則半點建設性意見都沒有。」

房俊給他斟茶,苦笑道:「殿下自幼經歷明師教導,當作儲君予以培養,連您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微臣又如何得知?站得位置不同,自是不能感同身受,也就說不上出謀劃策。」

他傻了才會教導太子做事……

不過如此敷衍之語,李承乾顯然不滿意,蹙眉道:「此次兵變,二郎你居功至偉,又是孤最為信任之人,將來自然委以重任……權當作你現在就坐上了那個位置,總得要為君分憂吧?說說看,行得通行不通,咱們好生商量。」

這話算是挑明了承諾:等我坐上皇帝之位,一定認命你為宰輔,身為宰輔自當胸有錦綉、綢繆天下,豈能推卸責任呢?

只不過身為太子,要注重威嚴,沒到那一步,就絕對不能說出那樣的話……

房俊只得說道:「殿下希望平衡,實則天地萬物沒有一刻是處於平衡狀態的,月有盈虧、潮漲潮落,每時每刻都在從一個趨勢向著另外一個趨勢轉變,看似平衡,實則總是在變化,只不過變化的目的是趨於平衡而已,然而永遠也不存在真正的平衡……朝局亦是如此。殿下欲以關隴對抗江南、山東,可一旦關隴穩住陣腳,又豈會甘心成為殿下的馬前卒去沖鋒陷陣、死而後己?他們只是以退為進,有朝一日當真抵擋住了江南、山東試圖掌控朝堂的企圖,關隴也會死灰復燃,東山再起。何不答允蕭瑀的諫言,讓山東、江南、關隴相互牽制,不斷斗爭,去努力趨向平衡呢?」

他有一句話想說:殿下您其實不必煩惱,因為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眼下的煩惱根本就算不上煩惱……

他也有些郁悶,有些話他不能明著告訴李承乾,因為李承乾身邊的人沒有幾個值得徹底信任,一旦泄露出去,自己就會有天大的麻煩,可自己已經暗示了數次,李承乾卻完全沒有領會……

李承乾覺得有些道理:「如此倒也不失為權宜之計,且先讓江南士族與關隴門閥針鋒相對,孤居中調整,鋤強扶弱。」

誰弱了就拉一把,強了再打一下……

朝堂中樞聚集了天下最大的利益,任誰置身其中,都難以清心寡欲。而各自背景、身份、立場之不同,又意味著各自追求的利益不同,一旦彼此追求的利益相互抵觸,便會引發爭斗。

所以朝堂之上永遠別指望一團和氣,相互之間拉幫結派、孤立敵對實乃尋常,而君王所要做的便是別人其中一方將另一方徹底擊倒……

房俊又提醒道:「殿下還得當心山東世家,他們的根基、底蘊較之江南士族更為雄厚,豈能甘心只通過英國公掌控軍隊?勢必要進入朝堂摻合一下的,所以他們也絕對不會坐視江南士族驅逐關隴、獨占朝堂。」

論起底蘊,以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等門閥為首的山東世家遠遠勝過江南士族,只不過由於南北朝以來中原、山東各地戰火頻仍、烽煙處處,這些門閥受到太大的創傷,故而入唐以來受到關隴門閥的壓制,看上去實力不顯。

但經過這么多年休養生息,實力早已發展壯大,自然不甘於遠離中樞之外,誓要激流勇進、入主朝堂。

李承乾煩惱的揉揉臉,嘆氣道:「各方勢力傾軋,稍有不慎便會掀起軒然大波,孤這個太子當真是難得很。」

只要想想各方勢力在朝中明爭暗斗,各種陰謀詭計齊出,他還要居中幫扶弱者、打壓強者,努力維持平衡局面,便一個頭兩個大。

房俊倒是輕松,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殿下不必煩惱。」

就算你想要這個煩惱,一時半會兒的輪不到你……

李承乾覺得自己都快愁死了可房俊還是這樣一幅不以為然的模樣,心中不爽,悶哼一聲道:「你也休想自在,如今朝局漸趨安定,嫉妒你功勛的大有人在,最好莫要跟長樂勾勾搭搭,否則被人捉住把柄彈劾起來,孤也護不住你。」

說起這個,房俊非但沒有半點尷尬,反而興奮的搓搓手,小聲道:「殿下英明,不過微臣尚有一事請示,您說若長樂誕下子嗣,該當以何等身份示於人前?」

李承乾目瞪口呆,吃驚道:「你你你……居然這般大的膽子?」

他一直以為這兩人不過是露水姻緣,一方孤枕難眠、一方覬覦美色,反正礙於身份也不可能長相廝守,時間久了慢慢就會淡下去……可若長樂公主有孕,那可是皇室天大的丑聞!

怎么得了?!

太子怒目圓瞪,戟指怒道:「孤什么都忍得你,但唯獨這件事萬萬不可!莫要依仗軍功就敢恣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