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隔岸觀火(1 / 2)

天唐錦綉 公子許 1566 字 7个月前

河風獵獵,似乎能將遠處金戈鐵馬殺伐錚鳴的聲音傳過來,殷秦州面色木然,澹然道:「既然你都知道『奉先帝遺願』之類的言語乃是屁話,蕭瑀、尉遲恭之流又豈能不知?」

殷元無言以對。

殷秦州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淳淳善誘:「他們什么都明白,但還是那么干了,又是為何?這世上絕無所謂的對錯,『邪不壓正』更是一句屁話,只要你贏了,你就是正義的一方,無論你做過什么、是通過什么樣的手段達到的勝利。當年先帝悍然發動玄武門之變殺兄弒弟逆而奪嫡,其中究竟有幾分逼不得已、又有幾分蓄謀已久,誰能說得清楚?結果是先帝坐上皇位,克繼大統,自然代表了帝國正朔,而建成、元吉之輩不僅兵敗身死,更是子嗣斷絕,所以他們兩個久而久之自然成為惡的一方,因為不會有人替他們喊冤。」

這些道理殷元隱隱明白,卻未必那么透徹,現在聽聞殷秦州擺事實、講道理剖析得清楚明白,心中卻覺得不太得勁兒。

他自然不會信奉什么「正義必然勝利」之類的鬼話,輸贏勝敗從來都與正邪善惡無關,但想到勝利者可以肆無忌憚的扭曲事實,甚至舉世皆無反駁之人,就感到難以接受。

邪惡可以勝利,但不能成為正義,這是年青人流淌在血管里的原則,是生命所崇尚的意義,這一切或許會在以後的生活當中逐漸磨平甚至熄滅,但起碼在此時此刻,還是憧憬著黑或者白而不是迷茫一片的灰暗。

殷秦州看著一臉糾結的兒子,忍不住笑起來,他抬手拍拍兒子健碩的肩膀,心中還是有一些寬慰的,誰又願意自己的兒子早早浸染在名利場這個染缸之中喪失了純潔呢?

雖然最終想要在這個世間活的更好、走的更遠、爬的更高難免要歷經摔打錘煉,但還是希望這種摔打與錘煉能夠來得晚一些……

殷元揉了揉臉,看著父親取笑的表情,無奈道:「是兒子蠢笨了。」

殷秦州笑道:「你的確很笨,並非是因為正義或者邪惡,而是誰告訴你咱們率軍來此是要支持晉王的?」

殷元愕然:「難道是支持陛下?」

宇文士及偷偷去府上游說父親他是親眼所見的,雖然不知兩人在密室之中到底談論了什么,但此刻晉王兵臨城下、李道宗悍然反叛,陛下朝不保夕、隨時有傾覆之禍,他們父子兩個無皇命調令的情況下擅自起兵,除了支持晉王還能是什么?

「陛下被困太極宮,中外隔絕,即便有皇命調令也傳不出來,難道明知擅自起兵乃死罪便渾然不顧陛下之生死、社稷之存亡?凡忠義之士起兵勤王,自然母須顧慮所謂的規矩,舍棄自身之榮辱只為君王分憂,這才是真正的忠臣,而不是墨守成規坐視陛下遭遇劫難卻自珍羽毛、按兵不動。」

殷元有些懵,那咱們跑到這里到底是做甚?

入京勤王?

還是助紂為虐?

「哈哈!」殷秦州見到兒子的表情愈發笑得大聲,而後才道:「來看看。」

殷元徹底湖塗了:「看什么?」

殷秦州目光沿著渭水上游移下,最後停留在遠處太極宮的方向:「看看這天下大勢如何。」

「那也學著其他人那般按兵不動、隔岸觀火豈不是更好?」

「等到火滅了的時候,再出手哪里來得及?世間之事千難萬難,最難還是在於火候的把握,出手早了風險太大,出手晚了太過被動,其間的尺度太難掌控,而咱們現在出現在這里,剛剛好。」

斥候從河面上擺渡回來,帶回了最新的消息。

「啟稟大帥,江夏郡王起兵攻陷內重門殺入太極宮,一路勢如破竹已經抵達甘露殿一線,程務挺率兵組織防線甘露殿、神龍殿一帶防御,一時間難分勝負。李大亮暗中潛入右屯衛策反數千將士,試圖攪亂整個右屯衛,柴哲威則召集左屯衛兵馬隨時准備進入右屯衛,不過越國公房俊忽然殺出,斬殺李奉戒、俘虜李大亮,叛亂已經被平息。」

殷秦州對殷元說道:「果然還得是房俊啊,什么叫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於既倒?這就是了。」

回頭對斥候道:「再探再報。」

「喏。」

斥候得令,起身回到穿上,再度返回渭水南岸。

殷元很是興奮,看著父親道:「只需房二擊潰左屯衛便能夠徹底掌控玄武門,李道宗起兵入宮留在玄武門的兵力肯定不足,一旦玄武門被房二占據便切斷李道宗的後路,不僅再無人能夠支援,且會使其軍心動搖、士氣崩潰,或許扭轉局勢就在當下!」

他與房俊乃是舊識,平素交情不錯,也一直對房俊極為尊敬,若是能夠與房俊一道成為擎天保駕的勤王之功,豈不正好?

殷秦州卻搖頭道:「事情哪里會那么簡單?且不說房俊能否擊敗齊編滿員的左屯衛,就算柴哲威當真不堪一擊進而進占玄武門,李道宗得知後路被斷,自然愈發堅決勐攻太極宮,孤注一擲、背水一戰,單憑程務挺與李君羨怕是守不住。」

更何況還有一個程咬金。

他並不是覺得程咬金不會死心塌地給晉王賣命,而是從輿圖上觀察程咬金駐兵之位置著實令人疑心,就在晉王大軍的身後,既可以協助晉王攻打明德門,也可以與守軍前後夾擊將晉王圍在當中,如何抉擇,殊難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