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天命何屬?(1 / 2)

天唐錦綉 公子許 1548 字 7个月前

將至黎明之時,瑟瑟涼風吹過,雨水落下,起初還只是細密的雨絲隨風飄盪,但雨勢逐漸增大,淅淅瀝瀝充沛綿密,落在身上很快將衣物浸濕、打透,再被冷風吹拂,寒意徹骨。

這大抵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雨水,來的卻有些不合時宜……

長安城南明德門外,程咬金一身盔甲,摁著腰間橫刀站在臨時搭建的雨棚下,蹙眉看著戰場上一隊隊潰兵被鄭仁泰指揮的鄭氏私軍俘虜,而後驅趕至圜丘一側的空地上看押,最終目光穿透越來越密的雨絲,落在燈火輝煌的明德門城樓之上。

明德門上的叛軍根本無法抵擋薛劉鄭聯軍的勐攻,很快易手,劉仁貴率領水師入城,追殺潰兵,形勢一片大好。

雨水打在雨棚上噼哩叭啦的響聲,卻擾亂了程咬金的心神。

為何要在此時降下這樣一場雨水?

右屯衛有火器助陣,戰力傲視天下,以之進攻自是無堅不摧,賴以防守更是固若金湯,當初大斗拔谷一夫當關,吐谷渾十年生息集聚的剽悍騎兵決死沖鋒未能越雷池半步,時至今日,縱然叛軍再是人多勢眾怕是也不能攻陷武德殿。

不僅僅在於火器的威力,更在於右屯衛對於火器的操作、運用,乃至於針對火器而衍生出來的戰略、戰術,都堪稱獨步天下。

然而現在這一場大雨,卻給武德殿固若金湯的防御帶來一絲不可測的危險。

水克火,既然是「火器」,必然怕水,無論火槍還是震天雷都受到雨水天氣的制約,威力大打折扣,相對來說火炮的影響小一點,但一場戰斗之中火炮又能有幾門、能打出幾發炮彈?

更別說武德殿周邊的地形、建築嚴重制約了火炮的威力……

本是李承乾占據絕對優勢的局面,因為這場大雨驟然之間出現變數,尤為重要的是這樣一場關於國祚皇位之爭,必將受到上蒼感應,此時降下大雨,難道蘊含天意?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間帝王天命所歸,自然受到上蒼之屬意,若無天命在身,縱然如項羽一般王霸蓋世、氣沖霄漢,一樣要落得十面埋伏、烏江自刎……

牛進達與程咬金相交莫逆,二十余載相互扶持、情同手足,對於彼此自是無比熟悉,此刻見到程咬金站在那里定定的望著雨幕出神,且臉上神情變幻,心里便咯噔一下。

他上前站在程咬金身邊,低聲問道:「大帥,可是有何不妥?」

對於這個可以在沖鋒之時將後背交付、臨死之時可以托妻獻子的老部下,程咬金自然毫無隱瞞:「這場雨有些不妥。」

牛進達莫名其妙:「秋日雨水本就多,現在即將入冬,更是雨水頻繁,不過這場雨水之後氣溫迅速下降,過個十天半月,怕是就要下雪了。」

程咬金斜睨了牛進達一眼,哼了一聲:「愚蠢!」

牛進達不滿,諷刺道:「莆田之下就你聰明是吧?你既然那么聰明,為何沒有成為宰輔之臣,也未曾見得有什么傳世詩詞妙手得之,更別說著書立說傳諸後世……」

「放屁!」程咬金惱羞成怒,叱道:「聰明人不一定要會念書,會念書的也不一定是聰明人,老子天資聰穎、才思敏捷,聰明勁兒沒放在念書上罷了,否則當世大儒之中未必沒有一席之地。」

牛進達:「嘔。」

程咬金擺擺手,不屑道:「你這頭奔牛腦子不好使,跟你說這些就是對牛彈琴。」

「別貧嘴了,到底為何心事重重的模樣?」

牛進達從未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程咬金嘆了口氣,目光再度投注到雨幕之中的明德門城樓,低聲道:「這場大雨勢必影響右屯衛的火器威力,當右屯衛沒有火器為憑恃,能否抵得住尉遲恭、李道宗、以及入城的山東私軍輪番勐攻?」

牛進達想了想,搖了搖頭:「怕是很難,若沒有火器的威力,任是右屯衛再如何剽悍,一樣雙拳難敵四手。」

繼而他面色驟變,瞪著程咬金,驚詫道:「你該不會是又改主意了吧?你可別忘了李靖還坐擁數萬東宮六率坐鎮春明門外,只需他率軍入城,與右屯衛匯合,尉遲恭也好李道宗也罷,怕是都難逃兵敗!咱們之前已經得罪了陛下,縱然陛下寬宏既往不咎,但晉王可不是那般恢弘大度,即便咱們現在重新投靠晉王那邊,也未必得到善待!」

簡直不可思議,這程老黑瘋了不成?

先是屬意晉王,故而對陛下的詔令視而不見,接著效忠陛下對晉王反戈一擊,現在居然還想改弦更張,重投晉王陣營?

如此朝秦暮楚、反復橫跳……與那「三姓家奴」何異?

程咬金松開腰間橫刀刀柄,只是澹澹說了一句:「李靖只能待在春明門,他不敢妄動半步。」

而後背著手,望著雨幕沉默不語。

牛進達連連跺腳,很是煩躁:「這如何使得?勝敗乃兵家常事,縱然站錯隊,也自去承擔後果就好,榮辱無謂、生死何懼!但若為了勝利反復無常,豈不成了逐利小人……罷罷罷,反正總是你說了算,你說如何,那便如何。」

神情語氣即位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