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墨玉這口氣是難以咽下。
他見未央也來相勸,含糊其辭地先應了聲,然後趁著小廝進屋伺候弟弟的空檔,說出去走走。他知道柳鳳至就住在對門,至於他安得什么心,可想而知。
他在顧家的小廝全都趕回去了,作為正君,他的尊嚴不允許他上門去見柳鳳至。也不允許他丟掉自己最後的這點臉面。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好奇。
沈家的小廝在大門口掃雪,沈墨玉負手走了過去,在門口轉了好幾個圈的時候,才瞧見對門打開了房門。
柳鳳至一身青衫,質朴至極。
四目相對,男人先對他笑了笑:「沈大哥這是要出門嗎?」
沈墨玉對於他這樣的稱呼有些不適,他站在門口,這就嗯了聲,上上下下掃著面前的男人。
不過想來,柳鳳至是永遠不會在意他的臉色,仍舊是遮著半張臉,笑意不減:「我這一大早的,實在太忙,不然可要請哥哥去喝點茶,好歹以後也和未央爹爹成為鄰居了,總該走動走動才是的。」
走動走動?
沈墨玉無言以對:「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你無話可說。」
他渾身都是戒備的模樣,柳鳳至久經情場的人了,怎能看不出來,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他始終對這個男人心懷歉意,看著他也自然氣不起來:「好,等到大哥有話對我說的時候,我再來也行。」
說著他欠了欠身,從容上車。
反倒是沈墨玉看起來,更像是理虧的那一個,可他即使錦衣華服,即使是正君又能怎樣?
他看著馬車絕塵而去,緊緊抿住了雙唇。
大夫給顧璉城看了,說是受了些風寒。
這男人平時看著再強勢,也需要些溫柔相待,他也不管什么時候在哪里了,一味的抓著未央的手腕,也不許她走。
這怎么行,她無法,只得坐了下來。
外面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他一味地在沈家住下去也不可行。
可人這病著,就連呼吸都是灼熱的,她又怎好發脾氣?
現如今,甚至已經有人進沈家來請示了,顧璉城不耐,全叫她大發了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身上還有傷,且還病著,看著他那張略白的臉,重一點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得先把人送走了去,又回頭去求沈墨玉。
好歹先掩護著把顧璉城送出沈家才是,幸好這大伯父這一次並未猶豫,直接應了下來。
於是,沈墨玉叫人准備了馬車,未央親自拿了斗篷給顧璉城披上,他懨懨地就隨她折騰,給穿上了衣衫,又遮住了臉,這就偷運回了顧家去。
外面風大,漫天的雪花從天而降。
顧家嚴陣以待,早就得了消息的老祖宗安排了許多人來接,沈墨玉欣然下車,看著伏在地上的那些奴仆,直接走了過去。
沈未央在後,看著他的背影略有所思。
然後:「額咳咳……」
顧璉城還在車上,她很想拍拍屁股走人,不過到底是於心不忍,這就轉過了身來:「喂,大公子下車吧,外面很冷。」
蛟河給他掀開簾子,他不動,只看著未央:「你過來。」
她額角直抽:「我說,現在這么多人看著,你夠了啊!」
他眸色依舊:「我動不了,你背我。」
沈未央很想沖上前去伸手捶他的頭,看看他腦袋里面到底都裝了什么東西:「我背你?你那么高那么重,你確定是想要我背你?」
顧璉城輕輕嗯了聲,依舊看著她。
地上的小廝誰也不敢抬頭,她磨著牙,無奈地看著他:「快點下車。」
蛟河也覺得不妥,傾身來勸。
不過很顯然,男人並未受她那尷尬的臉色影響,這就從車上走了過來,他腳步也不大穩,未央伸手來扶,他順勢拉了她一把,並且轉過她的後背這就伏了她的後背上面。
她下意識背過手去扶住了他:「喂……」
顧璉城兩條腿就拖在了地上,他兩條手臂交叉在她胸前,全身的重量有一大半都交給了她,這般親密的姿態令他心里喜悅至極,卻不想身下的人吃苦。
沈未央差點一個過肩給他甩下去,正好他說了句起來吧,地上跪著的眾位奴仆都抬起了臉,眾目睽睽之下,她深呼了口氣,伸手在他大腿處掐了一把。
「好吧,我背大公子。」
「……」
其實也就是拖著他在走路,她扭過頭來咬牙切齒地以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顧璉城你真行,是不是因為成親的時候我沒背你一下,所以你一直惦記著這個事?到底是叫我背了啊你厲害……」
男人笑,呼吸就在她的臉側:「到我口里的東西,就是我的,別想我能吐出來,沈未央,你應該要有這個覺悟。」
她斜眼,索性站直了身體。
然後他也站直了,就仿佛剛才那個無理取鬧的人不是他一樣。
女人笑,簡直是笑不可遏:「顧璉城,我忽然想起一句話來啊!」
他揚著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然後未央挑起了眉來:「人要沒皮,天下無敵啊!」
顧璉城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