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志強躺在病房床上,看著天花板一聲不吭。
鼻梁上厚厚的夾板棉花和白色綳帶阻攔了他大片的視野,讓他很不習慣,但是卻不敢去撥弄。
其實他感覺自己不必住院的。同時送來的四個人之中他已經算是傷的最輕的一個了。
其他三人都在隔壁。
馬臉男傻坤左邊腎臟輕微破裂,臃腫胖子的小臂骨斷裂,青春痘男最為嚴重,下巴粉碎性骨折,聽說需要做三次手術,還要在下巴里面墊鋼板什么的。
一想到這里,簡志強就忍不住身體寒顫了一下。然後雙眼狠戾了起來。
他不知道現在學校里面是怎么傳,他能想象出來的場景就是四人出院之後會被所有認識的人笑死。
他已經將夏悠恨的幾乎要挫骨揚灰,只是現在連動一下牽扯到鼻梁上的傷口,都會讓他痛到哭出眼淚來。
更讓他心慌想要哭的是,現在出事了才知道,以往在學校耀武揚威的他們,根本沒有什么實在的朋友。
他媽媽今天過來,現在正在那里打瞌睡,平時她來了不是像個潑婦般罵罵咧咧就是打瞌睡。同病房其他床位上的人那里都是熱熱鬧鬧的,簡志強打從心底厭惡別人的熱鬧。
那些人其實看起來都一副很和氣的樣子,這種人他平時最喜歡欺負,他現在就想對他們發火,可是鼻梁上微微一動就帶來的刺痛讓他閉上嘴。
夏悠何嘗不是一直很好欺負,他們也一直欺負著。
但現在他們都躺在了醫院里面了。
簡志強的強忍著惱怒,但他怕又會扯動刺痛,只能將雙眼憋紅。
出去之後絕對要找人將夏悠弄殘!哪怕那個人阻攔也要!
內心咆哮著,簡志強余光看到又有人進入房間,微微側頭看了過去。下一刻卻不顧傷口大吼了起來:
「媽!!」
有了地址和姓名在醫院要找人並不難,夏悠是深呼了一口氣才走進病房的。
比起走廊上的消毒水味道,房間內彌漫的是一股濃郁的中葯味。
夏悠看到簡志強的時候,他正瞪著自己大喊了出來:
「媽!!」
他旁邊瞌睡的那個高顴骨婦女一下驚坐了起來,怒瞪著他正想開口,忽然從他臉上意識到什么般,馬上順著視線看向了夏悠。
看到夏悠身上的校服,又疑惑的看了自己一臉凶戾的兒子一眼,臉色驟然一變:
「阿強,是不是這個人!是不是他!」
拔高的尖利聲音讓病房其他人也安靜了下來,紛紛看了過來,婦女本身更是一臉凶氣的瞪著夏悠,一副要過來抓臉撒潑的樣子。
夏悠一直都在原地看著。
他看到簡志強了。
其實從在醫院門口開始,夏悠想到馬上要見到他們,心下就開始有些不安。
無關獨自一人,無關怯懦,只是一股如同夢魘般的陰影。夏悠承認自己以前是怕簡志強他們的,現在那股畏懼依然隱藏在心底某處。
只是當夏悠現在看到他纏著綳帶,連床也下不來的衰弱狼狽樣子,夏悠心底那份畏懼,不知不覺中就那么彌散了:
原來他只是這樣一個孱弱者。
心中沉淀的積郁在一點一點的揮散,夏悠看著簡志強也不知不覺中帶上了憐憫的目光。
這是他曾經畏懼的人,現在回頭看,原來一切都不足畏懼。
他原來害怕的,只是曾經自己的弱小而已。
「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