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沉癮 簾十里 4601 字 2020-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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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薇掛斷電話,周琳擠眉弄眼道:「你什么時候口味變了,老實交代,和那個男人什么關系啊。」

大家都豎起耳朵。

梁薇舌尖抵住上牙槽笑了笑,說:「反正沒睡過就是了。」

「少來了。」

「就一普通朋友,挺有意思的一人。」

周琳撐著下巴回憶道:「我怎么沒看出有意思啊,感覺他呆呆的,又一板一眼,不好玩。」

梁薇瞟了一眼張志禹,「像他那樣嬉皮笑臉不務正業的男人就好玩了?」

張志禹那麻將牌敲桌,哭喊道:「真是比竇娥還冤。」

周琳說了很關鍵的一點,她說:「可是他看起來很窮耶。」

「是啊,他窮。」梁薇拿著牌的手頓了頓,「所以呢?」她抬起眼皮看向周琳。

「所以......」周琳一時語塞。

梁薇扔出個東風,說:「我也要窮了,手里還剩一百塊,今晚不知是觸了什么霉頭了。」

最後一百塊輸光的時候,梁薇起身,揉著脖子說:「不玩了,我去睡覺。哪個房間?」

張志禹:「三樓隨便挑。」

梁薇的腳還沒跨出棋牌室的門,手機響起,是以前家政阿姨的電話。

阿姨似乎很急,詞匯組織很久才拼出一句完整的話。

「林先生胃出血送醫院了!」

梁薇下意識的心一緊,隨即反應過來,「他在南城?」

家政阿姨說:「是啊,我前幾天去打掃,發現林先生在,今天去他還在,喝得醉醺醺的,滿地的酒瓶,我看他狀態不太好,但是林先生的脾氣你也知道的。回去後我就琢磨著,會不會出啥事,剛趕來一巧,人都倒在地上了,現在才剛送到醫院。」

梁薇和家政阿姨都知道,林致深一般不會在這里久住,超過兩天已經很稀奇了。

他喝得爛醉。

一個人在那間公寓喝得爛醉。

因為什么?

梁薇不想再往下想。

「我有點事,先走了。改天再聚。」

「誒,不是,你要去哪里?」周琳拔長脖子詢問,梁薇已經不見了。

到達市中心醫院時已經凌晨兩點半,醫院里除了急診科幾乎沒有什么人。

林致深也已經住入vip病房,門口家政阿姨在等待。

看到梁薇,家政阿姨激動的站了起來。

梁薇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林致深躺在床上,她轉過頭對阿姨說:「謝謝了,回家吧,這里我來就好。」

「好好。」

病房里只留了一盞小夜燈,暖黃色,但看上去並不溫暖,反而冷的讓人起寒。

梁薇拉好窗簾,不留一絲縫隙,她坐在床邊看著林致深。

他的面色很蒼白,這是她從未見過的蒼白。

她幫他掩好被子。

林致深忽然睜開眼,看向梁薇。

梁薇說:「我就知道你沒睡。」

「你回去吧。」他淡淡的說。

她沒有動,「為什么酗酒。這不像你。」

林致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為什么回來,這也不像你。」

梁薇起身去倒水,周圍靜得沒有一絲雜聲。

她說:「我認識你六年了,你生病我來看望也正常。」

他那一聲呵幾乎是冷笑。

梁薇又說:「我希望,你不是因為我才酗酒的。」

她拿著水凝視他。

林致深說:「是因為你。」

梁薇不躲避,問道:「你愛我?」

「不愛。」他也不躲避。

兩個人都是那么干脆利落。

梁薇輕輕的笑了,「奧,那么你是不舍得我?」

他只是靜靜的望著她。

在梁薇眼里就是默認。

這一切只是他的占有欲在作怪。

梁薇俯身靠在他耳邊說:「你不是舍不得我,只是舍不得我這樣一個人。」一個懂你內心最脆弱最懦弱一面的人,一個對你絕對忠誠和誠實的人。

而這個人從不能帶給你快樂,所以你從來不會在乎。

林致深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他轉過頭和她對視,四目相對,臉近在咫尺,呼吸打在對方在唇上。

「你手上還插著針。」她提醒道。

林致深按住她的腦袋,讓她俯得更低,他吻到她的唇,干涸的嘴唇有些脫皮,摩擦在她保養較好的唇瓣上,粗糙的感覺並不能帶來愉悅。

他在掠奪,可是梁薇沒有回應他,她甚至沒有閉眼。

等他吻過,梁薇直起腰板,說:「你覺得這個吻愉快嗎?」

林致深微微眯眼。

梁薇握起他的手放入被窩里,動作溫柔,她說:「你當初把我帶在身邊的時候就應該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分道揚鑣,這一生太長,我們永遠都不能只活在痛苦的一面里。你能忍受這種煎熬,可我不行啊,林致深,你一直都不懂我。」

他的眼眸依舊深邃暗沉,橘色的燈光在他眼里倒映得十分冰冷。

梁薇說:「睡吧,我在這守著。」

他後來真的睡著了,梁薇沉在沙發里一直未合眼。

她當初怎么和他認識的呢。

時間太久,她都有些想不起來了。

好像是在一家酒吧的包間里認識的。

她坐在林致深身邊,陪著抽煙喝酒,他話不多,倒也輕松。

林致深長得很俊,氣質也很好,不過她見多了,這種衣冠禽獸的富二代。

去上廁所的時候,偶然聽到同包房里的女的談論林致深。

她們說,別看那個男人長得好看,但是可難接近了,想從他身上撈錢省省功夫吧。

她們說,你知道嗎,他是個瘸子,也不知道瘸成什么樣,那方面行不行。

瘸子。

她忽然感興趣起來,以至於後來在包房里一直在觀察他的腿和腳。

那個晚上上床的時候發現,他確實是個瘸子。

他的右小腿整個都沒有,都是假肢。

他把她抵在牆上做,至始至終沒有去床上。

動作並不粗魯。

就做了那么一次就被他帶走了,她也接受這種『包養』。

林致深很少和她做|愛,更多的時候是和她一起吃飯看電影,做一些很普通的事情。他給她錢,給她房子,給她一個表面上的家,他給了她太多東西。

但她和他幾乎沒有交心過,他所有的東西都是通過他身邊的人聽來的。

有可能是他們兩個太過相似,所以她通過那些事情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這幾年,不痛不癢,不咸不淡,說是情人卻更像是朋友,說是朋友,可是又不是。

梁薇扶著額頭,頭疼。

過去的事情千絲萬縷都交織在一起,她甚至都不能給她和林致深的回憶圈上一個完整的句號。

天明的時候病房里還是黑暗一片,她把窗簾拉太緊。

她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林致深下床,慢慢的,平穩的,走到她身邊坐下。

他攬住她的肩,讓梁薇靠在他懷里。

他撫摸她的手,手指骨分明,纖細而漂亮。

這雙手無數次摸過他的假肢,而這個人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她懂他。

她懂他。

他從來都不信,可是不想放走唯一一個說懂他的人。

梁薇聞到熟悉的香水味,醒來。

兩個人都沉默著。

還是例行檢查的護士小姐打破了這種死氣沉沉的寂靜。

護士小姐拉開窗簾,陽光明媚,晃得他們睜不開眼。

檢查完,說是沒大問題。

梁薇站在窗邊逆著光,說:「你好好休養,我走了。」

林致深淡淡的嗯了聲,「我叫司機送你回去。」

「也好。」她的狀態不適合開車。

梁薇臨走前,林致深忽然叫住她,問道:「那個男人是誰?」

梁薇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卻笑著反問道:「我身邊那么多男人,你說的是哪個?」

「昨晚,在海邊,和你一起的那個人。」

梁薇長長的奧了一句,「認識的朋友。」

他偏過頭沒再看她,梁薇離開。

視頻里,梁薇笑得很開心,發自真心的。

昨日,月圓的中秋,有人在笑有人在醉。

......

林致深叫了兩個人,一個人載梁薇回去,一個人把梁薇的車開回去。

兩輛車同時駛入鄉間小道擠進樓房之間時,村里的老人眼睛都直了,又在議論非非。

梁薇很困,匆匆進門,瞥了一眼陸沉鄞的院子,那輛面包車不在,他應該在上班。

......

下午,林致深起來上廁所,瞥到沙發上的手機。

是梁薇的。

他知道梁薇的鎖屏密碼,解鎖,跳出來一條信息。

陸沉鄞:你回來了嗎?

陸沉鄞。

林致深看著這個名字思索很久,拿了手機,出院。

司機接到他的電話很吃驚,想勸他休息來著,又怕被罵,只好按照林致深的吩咐開車帶他去梁薇的住所。

路途很長,他長時間坐得很不舒服。

到達別墅時已經黃昏,最後一絲光線漸漸隱沒在雲層里。

周圍的狗叫聲此起彼伏。

林致深抬頭望著這個別墅,沒有一個房間的燈是亮著。

他猜梁薇還沒醒。

他坐在車里等。

村子不寧靜,總有些閑言碎語在流淌。

陸沉鄞回家,面包車路過那輛黑色轎車,艱難的從旁邊擠過,他望了好幾眼,隱約看到個男人。

只是不知道那輛車停在梁薇家門口干嘛。

「林總,要不敲門?您臉色不太好。」

林致深又抬頭望了眼窗戶,燈忽然亮了。

他說:「我去找她,你在這等著。」

梁薇睡醒下意識的摸手機看時間,卻什么也沒摸到,忽然意識到可能落醫院了,匆匆忙忙穿衣服打算去醫院,一開門,林致深西裝筆挺的站在家門口。

(二更)

李大強剛從醫院回來,又和那家人吵了一架,火氣大,脫下外套直接甩在水池台上,用涼水抹了把臉。

「那一家子都是蝗蟲,想把老子骨頭都啃光!他媽的,怎么攤上這家子人!要是真打官司老子難道還怕他不成!」

聽到李大強的罵聲陸沉鄞從屋里出來,安慰了幾句,扭頭看到梁薇家門口站著個男人。

像是那輛車里的男人。

就這么遠遠的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那個男人應該很有錢,活得很精致。

陸沉鄞聽著李大強的喋喋不休再也挪不出聲。

「幫我去拿把鋤刀,地里草怎么這么多。」李大強撩起袖子打算去除草。

他們家的院子和梁薇別墅之間隔得那一小塊里種了大蔥,也是九死一生,八月的時候高溫,差點枯死。

不枯死又能賣幾個錢。

李大強沒走幾步,斑駁蒼老的手揉了揉眼睛,整個人如石像般定在原地。

他張大的嘴合不上,轉身快速進屋。

「舅舅,鋤刀......怎么了?」

「沒...沒啥事......我去躺一會,突然有點累。」

「嗯,那我去弄草。」

「好好,隨便你。」

陸沉鄞拿著鋤刀,時不時看一眼梁薇那里,下刀割去第一把草的時候,他看到梁薇迎那個男人進屋。

天色漸漸暗了起來。

他除完兩排,忽然起身往回走。

冷冷的水沖在身上的時候他只覺得舒暢,能讓他冷靜下來。

而那個男人還沒從她房子里出來。

......

「你的手機。」在她驚愕之余林致深遞出手機。

「奧。」

梁薇抿抿嘴,問道:「要進來坐一會嗎?」

她習慣性的挽住他的手臂,扶著他進來。

「你坐會,想喝什么嗎?」梁薇走到冰箱那邊。

林致深淡淡的環視了一圈,在白色雕花的沙發上坐下,「礦泉水。」

梁薇把水放到茶幾上,說:「其實你不要親自跑來的,叫小劉送來就好了。」

「我想看看你住在什么樣的地方。」

梁薇笑著轉回廚房燒水。

她說:「那你覺得這里怎么樣?」

「不像你的風格。」

水壺嗡嗡的響著。

梁薇雙手撐在廚房的琉璃台上,說:「那你覺得我應該住在什么樣的地方?」

林致深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說:「至少像這樣冷清的地方你是待不下去的。」

梁薇笑著,從櫃子里拿出茶包。

漫長的沉默後,水開了,她沖下去的時候熱氣騰騰的冒著,水蒸氣打濕她的睫毛。

他喝完一杯水,起身,「我走了。」

「我送你。」

她站在林致深的右側扶著他走向車子。

其實沒有她這個人形拐杖,他也是可以走的,只是走的慢一點而已。但她已經習慣了,如果可以讓他舒適一點,扶一把也沒什么。

他太累了。

也許有一天她還會和林致深見面,所以梁薇沒多說什么,只是要他好好休息。

這句話她曾經也一直在和他說。

車子離開,尾燈最後的一絲光線也沒了,路面上只有鄰里家的燈光,梁薇站在路口見車不見了才轉身回去。

踩到路上的碎石子,碾出聲。

她下意識的朝陸沉鄞家的院子望去。

一望,怔住了。

他就在那面白牆邊,看著她,整個人都隱沒在夜色之中,只能看得清人的輪廓,他是什么表情,她不知道。

梁薇向他走過去,和他一起藏匿在漆黑的夜色下。

「你站在這里干什么?」走進,才發現他沒有穿上衣,身上還是濕漉漉的,頭發也是。

梁薇把他上下掃描了一遍,皺眉,「你又用自來水沖澡?不冷?」

陸沉鄞淡淡的說:「習慣了。」

梁薇拉他的臂膀,往屋子的方向拽,「去換衣服,陪我去打針。」

陸沉鄞沒多說什么,回屋換衣服。

梁薇倚在水池邊等他。

李瑩從屋里跑出來,仰望梁薇,奶聲奶氣的說:「阿姨又要去打針了嗎?」

梁薇彎下腰摸摸她的腦袋,「是啊,最後一針了。」

李瑩說:「打針可疼了,不過每次打完哥哥都會給我買好吃的,哥哥也給阿姨買嗎?」

梁薇:「他沒有。」

葛雲本來在灶前生火燒飯,見孩子不見出來找,看見梁薇眸色暗淡,隨即掛起笑容,說:「小瑩過來,別亂跑。」她朝梁薇點頭示意,梁薇也點點頭。

梁薇本來是想要去醫院拿手機,穿戴整齊。

葛雲沒再多看她一眼,抱起孩子進去,她穿的米色的休閑外套在老舊的燈光下顯得特別卑微。

陸沉鄞換了牛仔褲和長袖襯衫出來,里面穿的是白色的工字背心。

梁薇淺淺的嘶了口氣,目光發直。

他手里拽著最後一瓶葯水。

梁薇說:「終於最後一針了。」

「嗯。」不走心的應答。

轉角出院子的時候,梁薇瞥到楊樹下的人影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