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高勇嘆息搖頭，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

陳古咬著牙：「膽大包天！」

楊高勇說道：「監獄那邊，應該沒想到他的一個舉報，會鬧出這么多的事情來。一開始他們應該只是想要立威：要讓所有的犯人都看到舉報者必然只有一個凄慘的下場。

如果是現在這種局面，他們肯定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下手，必定是想方設法將余茂生保護起來，然後斬斷其他的證據鏈，弄個查無實證。」

陳古卻對這一看上去「合理」的推論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楊組長，合理的推測是辦案的輔助，但要注意我們不能有任何先入為主的觀念，那會影響我們的判斷。」

楊高勇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話，如果說職業能力，他自認的確遠不如陳古，但如果是查案的能力，他自問不弱於任何人。

他今年五十多歲，干這一行已經超過了二十年，並不覺得年紀輕輕的陳古有什么資格在這方面教訓自己。

只不過人家年少得志，身居高位，楊高勇不好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罷了。

陳古站起來往外走：「我們去見見余茂生和巴德斯。」

楊高勇倒是升起了一絲希望：陳古的多職業之中一個就是【腦域駭客】，而且是第六能級，說不定能夠從余茂生錯亂的大腦中，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分局這邊也有【腦域駭客】，但是能級太低。

如果利用科技對余茂生進行讀取記憶、重新排列，就會對余茂生的大腦造成徹底的損傷——余茂生的姐姐絕不同意，她始終還在不切實際的期盼著弟弟能夠醒來。

哪怕是到了這個年代，大腦仍舊是人類所面對的最神秘的領域之一。

余茂生所在的醫院安保級別很高，門外有四位警員守護，此外陳古還能夠感受到，有兩位秘安局的特勤暗中盯著。

陳古看著病床上仿佛熟睡一般的年輕人，探出手來以自己的精神能量籠罩他的全身。

楊高勇在一邊滿懷期待的看著。

十幾分鍾之後，陳古收回手來，對楊高勇一點頭：「走吧，去見見巴德斯。」

楊高勇連忙追出來，滿懷希冀：「陳隊長，怎么樣？有什么發現嗎？」

剛才站在病床旁邊，他可是清晰地感受到了【腦域駭客】龐大的能量暗中涌動，就如同暴雨烏雲當中，隨時可能爆發的閃電一樣。

陳古輕輕搖頭：「至少需要第八能級的【腦域駭客】。」

楊高勇大失所望，但是陳古緊跟著說道：「倒也不用失望，總局有一位第八能級【腦域駭客】前輩，我跟她關系很好，我會請她盡快趕來帝江星一趟。」

這一點讓楊高勇羨慕不已翹起了大拇指！

你看看，同樣是辦案，自己一個第三能級，已經是整個專案組中的「能力大腿」了，條件是何其的簡陋而艱苦。

再看看人家，一位第八能級啊，一句話就能喊來幫忙！

咱們這破案率，怎么能跟人家相比？

……

巴德斯的處境比余茂生好多了。畢竟他有一個內務部大佬的父親罩著。

但是陳古第一次見面，就感受到巴德斯身上那種壓抑的情緒。

雖然巴德斯一次次堅忍不拔的找到新的線索，卻總在最後斷掉了——警務系統內，不少人對此幸災樂禍；這些人都是之前嫉妒他的人。

所以巴德斯表面上在局里眾人面前表現的仍舊如以往一般的強硬、永不服輸、桀驁不馴，似乎仍舊對監獄案緊咬不放，但實際上內心充滿了挫敗。

總覺得似乎自己不管怎么努力，永遠無法獲得大眾的認可，那些人用老套、固有的眼觀看到他，偏偏他無法拿出實際行動來進行駁斥。

陳古面前的巴德斯年紀輕輕，胡子顯得經過了那么幾次漫不經心的整理，眼眶深陷，眼睛中帶著幾道血絲。

「我其實反對父親將這個案子交了出去。」巴德斯第一句話，仍舊體現了自己的倔強和強撐起來的信心：「我能在他們斬斷了線索的情況下，連續兩次找到新的轉機，我就能找到第三次！」

「相信我，我可以的！首都星來的大人物，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保證最多三個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帶著這個案子的功勞返回首都星！」

「不，用不了三個月，一個月，只要給我一個月……」

陳古打斷了他：「你的父親是正確的。這其中涉及了一些原本你不會接觸到的力量。」

巴德斯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說服陳古上面，根本沒有注意到陳古的言外之意：「你也不肯相信我？你也和這座落後的城市中，那些庸俗之輩一樣，只會帶著成見看人……」

但是站在陳古身邊的楊高勇聽明白陳古話里另外某些意思，臉色一冷喝道：「巴德斯注意你的身份！」

你都說了人家是首都星的大人物，難道還不明白，這種人物別說是你了，就是你老子，在人家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小地方的小官僚罷了，在首都星那種地方，只要找到相關的部門說一句，就會影響為未來的前途。

陳古說道：「我看好你的能力，不過這個案子卻不能完全交給你——我說了，這里面涉及一些你原本不會接觸到的力量，現在的你，還沒有能力解決這樣的案子，你跟著我。」

巴德斯眼睛一亮：「我還能參與？」

「當然可以，我需要你的能力。」陳古微微頷首，此時這個輕微的動作，在巴德斯眼中，簡直就是世界福音，他用力一個立正敬禮，大聲說道：「巴德斯願意聽從您的調遣，向您效忠！」

陳古和楊高勇都有些尷尬，這家伙是什么毛病？母星時代的老電影看多了嗎？

絕大部分這種老電影都已經湮滅在母星的災難當中，流傳下來的極少，但是偏生有一批擁躉。

陳古擺擺手道：「沒那么嚴重，我先問你，你覺得武兆蔭市第二監獄中，誰是這個案子最大最主要的罪犯？」

巴德斯一皺眉頭：「這個……證據不足……」

陳古打斷他：「不需要證據，只告訴我你的直覺！」

楊高勇在一旁有些搖擺：你之前還教訓我不能有「先入為主」的看法，結果到了巴德斯這里，卻又問他的直覺，您老人家的辦案風格很飄忽啊……

巴德斯立刻道：「典獄長郭道謙。」

「為什么是他？」陳古飛快追問：「目前一切資料都顯示，郭道謙更像是一個傀儡，在這個位子上混吃等死養老的，他從不插手監獄的管理，一切都是副典獄長奧拉斯加和守衛隊長曹博勾結，欺上瞞下為所欲為。」

巴德斯道：「雖然沒有證據，甚至郭道謙一個月甚至都不會去監獄幾次，但是我始終覺得，整個監獄都在一只大手的暗中控制之下。」

巴德斯又補充了一句：「是您說的，質問我的直覺，這就是我的直覺。我總覺得奧拉斯加和曹博沒有這個本事，而且如果是他們，那就是兩只黑手。」

陳古點了點頭，道：「准備一下，晚上我們去拜訪一下郭道謙。」

巴德斯眼睛一亮，一旁的楊高勇卻再次搖擺了：「陳隊長……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郭道謙和這個案子有什么關聯，我們這樣做不符合程序，而且郭道謙雖然在監獄養老，可他在帝江星土生土長，親朋故舊遍布各地，甚至有很多人已經升任關鍵位置，就算是在首都星，也有不少關系……」

陳古呵呵一笑，甩給了楊高勇一份名單：「是這些人嗎？」

名單上，列著七個人的姓名、職務，以及他們和郭道謙的關系，資料十分詳盡。

楊高勇怔了一下，這個名單絕不是陳古從巴德斯口中聽到了「郭道謙」的名字之後，才讓人調查的。只能說明陳古再來之前已經做好了這些准備，陳古對郭道謙早有懷疑，也就是說：剛才對巴德斯的詢問，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考核罷了。

對於秘安局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一個郭道謙算的了什么？他兢兢業業一輩子經營的關系網，在武兆蔭市的層次看起來龐大可怕，處理起來十分棘手，但是對於秘安局的層次來說，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張比較出色的……蜘蛛網。

巴德斯沒有帶任何手下，孤身一人跟著陳古和楊高勇走了。三人找了個地方先吃了晚飯——巴德斯和楊高勇目瞪口呆的看著陳古好像一個無底洞，足夠幾百人吃飽的食物被他一點一點的全都倒進了肚子里。

這是一家生意極好的餐廳，並不算是很高級，但是陳古放開了吃之後，飯店很快就停止營業了——准備的所有食材，都被陳古一個人吃光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陳古一擺手：「行了，先吃到這里吧。」

巴德斯：「……」

這意思，還沒吃飽，只是沒時間吃了。巴德斯也見過不少「奇人」，但是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按時長吃飯的。

郭道謙住在武兆蔭市的市郊，是一座自建的小院子。

三人來到院子外面的時候，巴德斯腦海中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冒出來一些雜亂的畫面，他忽然攔住身邊的兩人，脫口說道：「郭道謙正准備出門。」

話音剛落，小院的車庫里亮起了兩束車燈光芒，隨後院子大門打開，一輛低調朴素的磁浮車緩緩開了出來，然後一個加速沖上了半空。

楊高勇詫異的看向巴德斯，又發現陳古面上一片平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陳古詢問巴德斯：「你身為警務人員，盯梢的能力沒問題吧？」

巴德斯自信一笑：「沒問題，交給我了。」

三人的磁浮車悄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