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br>二

歐陽致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是沐浴在晨曦中,盡管窗戶已拉上厚厚的落地簾,陽光還是執意透過淺色的鏤花空隙里灑了進來,這將是一個晴朗的伏天.

他作了個大字攤在床上不願意動彈,腦子里回繞著的依然是昨夜的瘋狂舉動.

「那可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竟然會成為自己的性幻想對象.」歐陽致遠在天人交戰著,自責的同時,又不由自主地在憑空勾勒母親的線條;正是這從未見過的胴體,令他對異性充滿了向往.想到這里,那正處於晨勃狀態的陽具愈發漲不可奈.歐陽致遠趕緊爬起來,他怕自己會再次褻瀆心目中高雅賢淑的母親.

外間沒母親的身影,只有餐桌上的早點靜靜地冒著熱氣,看來母親也是才出門不久.他抄起旁邊的一張信筏,母親那娟秀的字體躍然紙上:

致兒:

媽媽去學校啦,中午才回來.你昨晚換下的衣服在陽台外晾著,想上街逛的話就去看看干了沒好換上,梳妝台那有錢.去了就別玩太晚,媽會想你呢.

歐陽致遠微微一笑,只有在母親身邊,才能領會到什么是體貼入微;這不,早點的旁邊,母親甚至把餐巾紙也摺成個小鶴兒擺在那里,這可是他小時侯母親用於哄他吃飯的招數呢.歐陽致遠心里暖暖的,胡亂地把早點用完,換上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將那小紙鶴也揣進兜里.對於母親的關愛他自覺無以回報,只能上街逛逛,看有些什么可以借花獻佛的拿來做些表示了.

北京路上,三伏天的熱浪掃不去人們逛街的興致,到處都是如出籠之鳥的少男少女、無所事事的街痞流子,再不就是濃妝艷抹趁白天出來添衣購物的三陪女郎.歐陽致遠也茫無頭緒地匯入這群無頭蒼蠅之中,兜里的鈔票快被他捏出水來了,還是拿不准主意要送母親些什么.化妝品首飾之類的母親是不在意的,一些生活用品又作不了禮物

他下意識地跟在一對身材妖嬈的女郎後頭,欣賞她們那撩人的步姿和隱隱約約透出來的內衣.平時和伙伴們談這些「小姐」時,嘴上都掛著對她們的不屑,可心里

「唉,我要是能送套這些內衣給媽媽就好了,穿在她身上可比這些小姐強多了對了,我不能送內衣,外套總沒問題了吧」

拿定主意的歐陽致遠精神大振,快步拋離兩個在那唧唧喳喳的女孩子,一頭扎進「廣百新翼」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女裝部前的歐陽致遠又犯了愁,女人的時裝他不會選不說,眼見里面的人不是成雙成對就是清一色的女孩子,他一半大毛孩,闖進去算哪回事

呆立半晌,進退兩難的歐陽致遠做了個決定,「求個女的幫忙吧.」對著玻璃櫥窗整了整儀容,確認自己不象小流氓之後就向對面走去.那里的休息座上有個正在籍看書憩息的女人,也是他觀察了好一會的目標,只因那女的看上去和母親的年齡相去不遠,也有著一副不施粉黛亦盡現柔媚的儀容.最主要一點,身段應該也差不離吧

「阿姨小姐.」

「哦,您是叫我嗎」那婦人抬頭目視眼前這唐突了她的男孩子,優雅地把書合上.

「是的是這樣,今天是我母親的生日,我想送件禮物給她,又不知送些什么好,想來想去就買件衣服可能會好些,可又不知如何選款式,方才在旁邊見著您,琢磨著您和我母親的身材差不多,想麻煩您能不能幫忙到那兒替我挑挑,謝謝您了.」歐陽致遠語無倫次地把話一口氣說完,汗也不敢擦地象個做錯事的孩子立在那里.

「哎,你別說那么快呀,我都聽不大清楚,可以再說一次么喏把汗擦擦」一只皓膚如玉的纖手捏著張紙巾遞到他眼皮底下,潔白的紙巾加上光線的襯影,那手指恍若透明一般.

歐陽致遠定了定神,眼見這婦人雖是姿容艷麗,卻也平易近人.他吁了口長氣,把適才的話放慢速度又說了一遍,祈求之情溢於言表.

「噢,這么回事呀難為你一片孝心,我是舉手之勞,當然沒問題咯.這就去吧怎么稱呼你呢」婦人把書塞進小坤包里,側身回問歐陽致遠.

「我叫歐陽致遠,您叫我小致好了,我媽媽也這么叫的.」歐陽致遠緊上兩步,和婦人一道進了女裝部.

「嗯小致,別您來您去的,我姓容,容馨玲,溫馨的馨,玲瓏的玲.適才你阿姨小姐的亂叫,那么你叫我容姨也行,馨姐也好,你選哪樣呢」容馨玲隨手拿起一條裙子,蛾眉輕揚,矜笑著問歐陽致遠.

吃了十五年的白米飯,歐陽致遠還是第一次獨個兒和這種少婦在一起侃笑.

面前這容馨玲淡淡的眉毛這么一軒,紅紅的嘴唇這么一噘,眸里盡是浮波流動,不禁有些慌了手腳,「呃,自然是叫你馨姐了如果你是問我選哪樣衣服,我就不知道了.」額上細細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容馨玲眼見這十來歲的少年多少有些手足無措,心覺不忍之余也感動於他的天真無邪,遂收斂調侃辭色:「哎,小致你不是叫我馨姐么,那你就是我弟弟啦,咱們就別鬧生分了.這么著,你母親多大年紀了又做哪行的呢馨姐知道了也好配一配.」

「哦,我媽媽三十六啦,當教師的,就在市一中.」歐陽致遠打量著正在貨架上挑選的容馨玲,她穿了一套寬松的淺藍色休閑裝,頭上松松地挽了個雲髻,舉手投足間自是揮灑如意,又不失嫵媚綽態.

「其實馨姐你身上這套就挺好的.」

「你母親」容馨玲頓了頓,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隨著歐陽致遠的目光回顧自己身上,「既是為人師表的靈魂工程師,咱們就替她挑一套大體點兒的,我這身打扮可上不了講台哎,這個怎么樣」她手里拿著的是一套配有小褂的鵝黃色旗袍,典雅中不失時髦.

「馨姐你說了算,我是不懂的,主要就是我母親穿上去合身就好.」

「式樣是沒錯的了,我去試試看合不合身,替我拿著這包包.」

「好的馨姐,你才認識我半個小時,進去換衣服不怕我拿了你手袋」

歐陽致遠看著容馨玲婀娜的背影,忍不住追問一句.

「哦跑了只能怪你馨姐遇人不淑啦.」容馨玲回眸一笑,意識到自己又在調侃這少年了,忙臉熱熱的走進試衣室.

待到容馨玲在歐陽致遠面前慢慢地轉了一圈後,他幾乎找不出可以形容自己的感覺.換裝後的容馨玲一掃剛才那嬌慵懶散的神態,在旗袍絲般亮麗的光澤襯托下,渾身上下亦是瑩然有光,神采飛揚,胴體曲線是凹凸有致,畢露無遺.

歐陽致遠口中喃喃兩句,全然忘卻此時正處於囂喧人群中.

容馨玲不好意思地環顧四周,避去旁人頻頻側目的眼光低笑道:「小致你在那兒謅些什么哪」

回過神來的歐陽致遠搔搔腦袋,訕笑數聲:「我想起一句古辭,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綠波,就是說馨姐你了.」

容馨玲輕啐一口,在他額頭敲了個爆粟,嗔道:「還以為你純真無邪呢,誰知道也是個小不正經的.」話雖如此,臉上卻是紅暈生頰,嬌羞無限,全然不似年過而立之少婦.

歐陽致遠在一旁嘖嘖贊嘆著,容馨玲的隨和讓他也放膽了許多,索性涎著臉抱著那小坤包在一旁笑道:「馨姐,能告知小弟姐姐芳齡幾何么」

正在試衣鏡前扯袖弄襟的容馨玲從鏡子里看著身後的這個小鬼頭,似笑非笑地道:「三十,怎么」不知何故,她不自覺地把年齡減去了兩歲,此情此景依稀重現出昨日的戀愛季節,她竟有點緊張地留意著鏡中人的反應.

「騙人的吧」歐陽致遠上前一步替她把散下來的秀發順了順,眯著眼手支下巴擺出個色狼甫士:「有水分怎么我看著象未成年少女呢」

「去去去,」容馨玲暗暗松口氣,回身扳了歐陽致遠的雙肩向前推.「找小姐開單給錢去,什么未成年少女的亂講.」她心里甜甜地看著少年的背影,道:「開兩單,錢包就在手袋里了.」

歐陽致遠聞言回過身,把小坤包遞到她面前:「是我給母親買的,怎么好用馨姐你的錢呢」

「叫你去你就去,還問什么,你那錢敢說不是你母親的哪一個鏰兒是你賺的」見他聳拉了頭,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忙柔聲道:「去吧,用馨姐的錢,就算姐給你的見面禮好么」

「噢可干嘛要兩套呢」

「一份送你母親,馨姐也留一份,快去吧.」看著歐陽致遠離去,容馨玲心里又補了一句:「還不是你喜歡」臉上已是發燒不已羞不可奈,忙轉身避開途人的目光在貨架上撥弄著,暗想:「同一款已是勉強,總不能和他母親,同一顏色吧」

歐陽致遠可沒那么多心思,天上掉下一個比林妹妹好不知多少倍的馨姐姐,這可是他十多年里想都不敢想的事.一路上,扯著這姐姐的手就不願意松開過,逢事必問,自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單親家庭給他造成的郁悶已一掃而空了.

容馨玲任由歐陽致遠牽扯著,漫不經心地回應著他那千奇百怪雜七雜八的問題,心里滿是甜蜜和歡喜.然而甜蜜因何故,歡喜為哪樣,卻又說不清.是為多了個弟弟呢還是為有人撥動了她的心弦偶爾她會呆呆地在後頭看著這愛出汗的少年,他只不過是個少年

「小致,你等會兒」紅綠燈前,容馨玲忽然意識到他是把自己往他家的路上帶,遂停下腳步顰了眉頭,似乎要決定一件事.

「咦,干嘛呢馨姐」

容馨玲拉了他掏出手絹按去那滿額的細汗,柔聲道:「馨姐還要去一個朋友家,不能陪你了,你自個兒回家好么」

「可是這可是你送給我母親的禮物呢.不過今天可不是她的生日,我騙你的對不起了,馨姐.不過我也要讓媽媽認識一下我的新姐姐呀.」歐陽致遠晃晃容馨玲的手,一臉的誠摯期盼.

容馨玲把手絹塞進他的褲兜里,抬頭看看紅綠燈,暗忖再不能和他同一方向走下去,遂笑道:「改天吧,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情緒的突然低落令她的話也變得有點生硬客套,但也顧不得許多了,扭頭隨著人流步入斑馬線.

她不敢回頭,怕見到歐陽致遠那失望的眼神,卻不知自己眼眶早已朦朧.

「小致歐陽」她內心不願意承認這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因而也不自覺地替他改了個昵稱,仿佛如此才能平衡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你母親

應該就是藍暖儀吧現在這樣兒,我又怎么敢去見她呢「容馨玲覺得上帝給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歐陽致遠有點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容馨玲象只淺藍色的蝴蝶般漸漸融入人海之中,才猛然想起得問她要個電話號碼,不然以後哪還有可能再碰得上忙擠出人群,高喊著「馨姐」就沖了過去.

回應他的,是輪胎與地面摩擦所發出的刺耳的尖叫聲和四周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