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千手仙娘(2 / 2)

紅樓遺秘 迷男 3525 字 2020-11-15

殷琳跟寶玉並不熟悉,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倒是冷然說話:「不敢當,公子昨晚也在場?」

寶玉點點頭,道:「你們也來看戲么?找到位子了沒有?」眼睛只往人家姑娘臉上晃。

殷琳微紅了臉,瞧向別處去,心中道:「這人好無理,哪有這么看人的。」

想起第一次遇見時,寶玉也是這么的莫明其妙,印象不由大壞。

冷然瞧瞧殷琳,應道:「還沒找到位子。」

寶玉瞧著殷琳的側面,也覺美不勝收,心嘆道:「好長好美的睫毛呀。」嘴上又道:「我那邊還有位子,你們過去一起坐吧?」

殷琳道:「不必了,我們只瞧一會就走,冷少俠不是還有事情要辦么?」眼睛望向冷然,冷然忙應道:「是的,多謝了。」

寶玉猶不死心,只盼能跟這姑娘多呆一會,便多看上兩眼也是好的,指著後邊道:「殷姑娘,你師弟白玄也在那邊呢,不過去會會?」

殷琳聽了,又是一怔,眺目望去,果見白玄在對面廊上,也正往這邊瞧來,心道:「他傷還沒好,怎么就跟這公子跑來看戲了?」心中擔憂,便對冷然道:「那我們過去一會。」冷然點點,三人一起擠過人群,來到南邊廊上。

殷琳走到白玄跟前,蹙眉微嗔道:「阿玄,你怎么跑出來了?碰到傷口怎么辦」。

白玄見她神情十分關切,心中一熱,忖道:「師姐還是在乎我的。」隨之作笑道:「屋里悶太久,出來曬曬太陽,正好碰見賈公子,就一起過來看看了。」

殷琳瞪了他一眼,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多說,轉身對冷然道:「對了,他是我師弟白玄,前夜遇襲中受傷的一個。」

冷然拱手作揖,對白玄微笑道:「見過了,記得昨天他還躺在床上吧,如今看來,身上的傷勢定是已經好多了,白師弟好。」

殷琳欣賞地望望冷然,要知他可是當今紅極江湖的十大少俠之一,名氣與白玄相比,不諦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他卻能如此謙恭地向白玄問好,除了本身修養甚好之外,也可以說是給足了自已的面子。

誰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白玄對冷然早有成見,立覺他話里帶刺,眼角又乜見殷琳瞧他時的欣喜神色,心中的醋瓶子打翻,冷冷道:「技不如人自得在床上躺著,哪有冷少俠這等瀟灑的本事,昨夜剛捉拿完采花盜,今天便能來游山玩水看大戲。」

殷琳訝然,轉首望向白玄,見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冷然,心中忽然有所省悟,俏臉漲得緋紅,努力平靜道:「阿玄,你怎么這樣說話?人家因見你傷勢好轉,為你高興,你卻……卻……」

冷然見了他倆情形,也似有所領悟,忙道:「其實到這里來,也不盡是為了看戲,嗯,不知哪里有了點誤會吧?殷姑娘不用再陪伴在下,冷然這就告辭。」

白玄見殷琳回護冷然,而冷然得了便宜卻還趁機賣乖,心中醋勁更是大發,青著臉道:「我只隨便說兩句,你們用得著這般緊張么?要走也是我走……」轉身就要離去。

寶玉忙扯住白玄的衣衫,道:「有話好好說嘛,戲都快開演了,怎么就要走了?」他也瞧出一點其中的微妙,只怕他這一走,場面就更尷尬了。

殷琳氣得臉色發白,怔怔地瞧著白玄,細嚼著「你們」兩字,眼圈已慢慢紅了起來,剛想說:「都別走,還是我走好了。」忽聽背後有個嬌滴滴地聲音道:「哎呀,這位莫不是十大少俠之一的冷然么?」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華裳美婦來到廊下,年約三十左右,秋水為神,芙蓉如面,肌膚若雪,鴉鬢油亮,真是可用天上仙妃來形容,她身後跟著數名俊俏婢女,再遠一層,又有近二十名精壯的褚衣漢子,腰上都挎著兵刃。

冷然作揖道:「在下正是武當冷然,不知夫人有何見教?」

那美婦歡言道:「真是幸會,冷少俠到了都中,怎么也不賞個臉,到敝庄做一回客?」她聲音中似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妖嬈,只教聽者心跳不已。

冷然微異道:「敢問夫人是……」

那美婦人盈盈施了一福,微笑道:「程彥淳是妾身家父,崔朝陽便是外子。」

冷然聽了,又作一揖,敬聲道:「原來是賭林大家千手仙娘崔夫人,在下正打算去貴坊拜見伉儷,不期此處遇上。」

崔夫人道:「我聽爹爹說,冷少俠為我二妹之事親臨都中,心里十分感激,曾去東太師府上請了少俠幾回,但因東太師愛材心切,只是不肯放人,一時也沒法子,只好先收拾了房子等著,待會看完戲,少俠定要到敝庄住上個十天半月才好。」

冷然道:「說來慚愧,在下已入都數日,卻仍沒能查到二小姐的下落。」他一來未經證實,二來怕崔夫人無法兀然接受,因而不敢將從那鬼面人嘴里得來的噩耗轉告。

崔夫人黯然道:「我二妹生性雖有些嬌縱任性,卻從來不曾傷害過誰,此時只有望她吉人天相了。」如此多人場合,她不願流露太多傷感,轉言道:「若知冷少俠今天有興趣來看戲,妾身定將這園子包下來恭候。」

冷然笑道:「這看戲的人少了反無趣味,待演到好處,總得有人一齊喝采才有味道。」

崔夫人道:「冷少俠身為當今名動江湖的十大少俠之一,卻沒絲毫的架子,可真是難得哩……」白玄聽她一味恭維冷然,心中老大不高興,冷哼了一聲。

崔夫人雅號千手仙娘,原是因自她那變幻莫測的賭術,然而賭術要練得好,聽力自是其中最中要的方面之一,白玄輕輕一哼,哪能逃得過她的耳朵,眼波流轉,目光落到了白玄的臉上,微笑道:「這位是……」

冷然見白玄沒答,忙應道:「這位是正心武館的白……」

孰料卻給白玄冷冷打斷:「我不過是個泛泛之輩罷了,豈敢有勞冷少俠代答。」

崔夫人碰了個冷釘子,心中暗暗惱怒:「冷少俠身為十大少俠之一,尚且對我謙虛恭敬,你又算什么東西,竟敢這般無禮!」只因不知他跟冷然是什關系,臉上卻仍掛著笑容,道:「既然這位公子不願意說,那就不勉強了,其實妾身聽過的名字太多,也沒能記得住幾個。」言下之意卻是,象你這等無名小卒,即便說了名字,只怕我還記不住呢。

白玄臉上陣青陣白,心里罵道:「這賤婦竟在琳琳面前大捧冷然,卻暗地里損我。」他此際已鑽進牛角尖,也不想剛才出言已先得罪了人。

崔夫人撇開白玄,轉首對冷然笑盈盈道:「噯呀,不要站在這兒說了,咱們不坐下來,他們可不敢開演哩,這就請冷少俠和幾位朋友到前邊去,一邊看戲一邊接著聊。」

冷然應了聲「是」,轉首瞧向殷琳,眼中充滿了期望,殷琳猶豫地點點頭,又望望白玄,眾人面前,只盼他不要再鬧,低聲問道:「你一起來么?」

白玄道:「我才不去。」話剛出口,便已後悔,這么一說,盡顯小雞肚腸,不但沒給殷琳的面子,也得徹底罪了朝陽賭坊的人,可是說出的話覆水難收,自知在殷琳的心里又丟了一分。

殷琳無比失望乜了他一眼,不再理睬,跟著冷然與那崔夫人坐到前面去了。

寶玉見沒人邀請自已,心中訕訕的,只好與秦鍾仍坐原處。

白玄此時只覺百般無味,忖道:「琳琳定是從此瞧不起我了,留此何益?」

便起身告辭,賈秦兩人苦留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那蔣家班的戲子正等得心焦,見崔夫人等一干人坐好,方敢鳴鑼開演。台下看客早已等甚不耐煩,但因朝陽賭坊的勢力極大,皆忍著不敢起哄而已。

原來演的是出《貴妃醉酒》,前邊一段,不過是些跑龍套耍丑旦的,寶玉與秦鍾淡淡瞧著,一邊磕瓜子喝茶,也沒什么興味,忽聽手鑼響處,簫鼓也鳴,只見綉簾動處,扮了唐明皇的老生攜了個千嬌百媚的楊玉環出來。

秦鍾頓來精神,指著叫道:「哥哥快瞧,那個楊貴妃便是琪官演的。」寶玉忙坐直身子,凝目細瞧那台上的花旦。

又過一會,演到醉酒節段,只見那琪官越做越出神了,仿著醉軟了的樣兒,水袖拖拽揚甩,口里銜著一只玉杯,把腰兒扭轉翻騰,舞若風中嫩柳,身子便似粉條兒做的一般,惹得滿園紛紛喝采不迭,有許多有錢人早換了錁兒與賞牌,雨點似地撒上台去。寶玉與秦鍾更是大聲喝采,可惜離戲台遠了些,不能瞧個十分清楚。

後來又接連演了兩出大戲,皆是由那琪官擔綱,博得無數采聲。到了晚飯之時,園子里上了許多燈籠,愈顯熱鬧,寶玉與秦鍾又點了酒菜邊看邊吃,瞧到好處,難免如痴似醉。

三出過後,夜已漸深,園中看客紛紛散去,冷然、殷琳與朝陽賭坊的人也不知何時離開,寶玉和秦鍾卻是意猶未盡,仍坐在廊上品茶回味,秦鍾道:「我聽人說,這琪官原本的容貌比在台上還要嬌妍哩。」

寶玉聽得心中大癢,嘆道:「不知何時,才能得緣一見。」

秦鍾眼珠子一轉,忽道:「我有朋友識得他,哥哥若真有心,便等我設法安排。」

寶玉大喜,道:「這樣最好,如須什么花費,盡管與我說知。」

秦鍾見他迫不及待,捏了他手心一下,笑道:「只怕見了他呀,心里便沒有我了。」

寶玉趕忙指天欲誓,卻被他用手捂住嘴巴,又笑道:「好了,我還不相信你么?」凝目對望,情欲暗動,兩下會意,一齊起身出了摘星園。

出了園門,秦鍾道:「玉哥哥,天已甚黑哩,我們又往哪兒去?」

寶玉正想著,又聽秦鍾道:「聽說鎖春閣最近來了個妙婦人,豐腴得很,風情也好,你身上帶了多少銀子,不如過去瞧瞧?」

寶玉聽見「妙婦人」三字,心中忽然一動,道:「我們還是回府里去。」

秦鍾一怔,道:「那你自已回去。」

寶玉盯著他笑道:「下午你說什么來著?」

秦鍾道:「人家說一切都聽你的,可是你屋子里滿是丫鬟婆子,不知人言可畏么?」

寶玉搖搖頭,神神秘秘笑道:「不回我屋里,而是帶你去一處溫柔仙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