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仗義出手(2 / 2)

紅樓遺秘 迷男 4148 字 2020-11-15

原來他已打通了任督二脈,又與胸前的通靈寶玉融為一體,真氣隨念灌注,出手自是疾迅非常。而黎文彥同一眾手下皆非高手,當然抵擋不住。

過不片刻,便再無人靠近,寶玉立定一望,但見黎文彥和幾名手下全都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心中不禁愕然,再瞧瞧自己身上,卻是毫發無損。

眾客尚未瞧清,便見點花樓的人盡數撲地,無不驚奇萬分。燕娘、羅羅及甜兒等一眾美人更是驚喜交集,雙雙妙目皆聚在他身上。

黎文彥捂鼻爬坐起來,只道又是燕如意請來的幫手,悶哼道:「閣下是誰?報上名號。」

誰知寶玉卻怒道:「你這廝,竟打女人!難道就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么?可恨可恨!委實可恨!」越想越生氣,過去又是一拳。

旁觀眾人均想:「此人定是那些姐兒的相好,為她們出頭來了。」

黎文彥大驚,見他拳頭襲來,急忙舉臂格擋,面門驀地劇痛,卻是再吃了一拳,力道勝似萬鈞,震得腦瓜都暈了,霎又仰面倒下。

「黑風郎君」俞逸一直冷眼旁觀,這時方道:「好快的拳,我們亦來玩玩吧。」

寶玉聽見俞逸說話,驀地想起適才所見情形,此刻怒意已緩,心中頓時怯了,眼睛再接著他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差點就想轉身逃走。

俞逸緩步逼近,嘴角掛著一絲殘忍的微笑,慢聲道:「你也許是我入都以來遇見的第一個真正對手,千萬莫令我失望啊。」

寶玉退了兩步,身子微微發抖,氣勢跟對方一比,簡直判若雲泥。

眾女見寶玉一上來就放倒黎文彥七、八人,皆暗暗生出一絲希望,但此刻見他也明顯怕那「黑風郎君」,心里又慢慢沉了下去。

俞逸道:「來了。」兩肩未動,一腳已無聲無息地從袍底踢出,疾如鬼魅。

寶玉趕忙躲閃,堪堪避過,模樣十分狼狽。

俞逸心中卻是一凜:「這小子詐的,想令我輕敵!」又一腳電般劈出,仍然落空,聽得一聲裂響,橫倒地上的一張桌子從中破開,便如紙糊一般。

旁觀眾人無不瞧得心驚脈跳,個個思道:「倘若給他踢著一下,那還了得!」

寶玉面青面綠,雖沒見對方繼續追擊,卻仍慌慌張張地往後連退數步,忽聽後邊有人悄聲道:「小心啊。」回頭一瞧,原來已退到了羅羅與甜兒的跟前,差點就踩到她們腳上,出聲的正是那個甜兒,臉上不禁一熱,心里不住叫苦:「今晚真是要命,她們都在瞧著哩,我可怎好意思撒下就逃?」

羅羅壓低聲音道:「那人很厲害,你別跟他打,快想法子逃走,去請馮公子來,這是今晚最後的希望了。」

俞逸腿已歸位,仿佛不曾動過,嘴角依然掛笑,神情卻見凝重,點頭道:「身法也不錯,都中果然藏龍卧虎。很好,再來!」來字一出,人已拔地而起,兩腿凌空交替踢出,竟隱隱夾帶著風雷之聲,威勢十分驚人。

寶玉正聽羅羅說話,閃避已是不及,慌忙舉臂格擋,亂舞一氣竟沒觸著對方絲毫,驀地胸口劇震,剎那間整個人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同時喉中一熱,大口鮮血猛噴了出來,在空中帶出一抹觸目驚心的殷赤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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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織霞宮。

寢殿內青煙細細甜香縷縷,靜謐得有些出奇。

世榮幽靈般忽爾悄現,步至綉了鸞鳳的床榻前,揚手掀起珠簾帳,輕聲道:「附近的宮女太監都已給我點了穴道,你可開始施法了。」

牙床上有一坐一卧兩個女人。躺著之人迷糊昏睡,容顏冶艷體態豐腴,正是當今最得皇帝寵愛的淑惠妃吳媛媛;而坐著的赫然是碧眼魔姬鳳凰兒,她手捂貴妃的天靈,凝神道:「今晚這段甚為緊要,頭尾約需兩個時辰。」

世榮道:「沒問題,我會一直守在旁邊的。」

碧眼魔姬微一頷首,忽用雙手扣住貴妃兩邊的太陽穴,然後緩緩俯下頭去,用前額抵住了貴妃的額頂,姿態煞為怪異。

吳媛媛的花容頓有些扭曲起來,瞑目咬牙,如中魔魘。

世榮放下珠簾帳,緩步行開,又於織霞宮內仔細巡查了一遍,出到外殿,在中門旁側的花叢里靜靜坐下。

這幾日,南疆不斷有新的消息傳來,一切似乎進展得十分順利,陳見羽派出的探子接連證實了馮左庭的布署與奏報朝庭的軍報相吻合,各部兵營、行營、糧倉及補給路線一處處清晰地浮現出來,最令人振奮的是終於找到了「後羿營」的藏匿位置——一條名為「潛龍淵」的大峽谷之內。

「原來馮夫子把它藏在『潛龍淵』!那地方我知道,果然隱秘之極,難怪我們找了那么久都沒找著,嘿嘿,不過在這種地形屯兵也有其致命的弱點,就是……」當鳳凰兒知悉後,便立即做出了評判,「一旦給突襲,便會象地穴里的老鼠遇上爬進來的蛇,無路可逃,很容易落得個全軍覆滅的下場,當然,這得先決於我們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得成功。」

想到此處,世榮不禁一陣興奮:「馮左庭呀馮左庭,你一世不敗的威名怕是就折在這里了!」當日他即飛鴿傳書去南疆,命陳見羽盡快做出可行計劃,示意允許使用「霹靂聖騎」去突襲「潛龍淵」。

此役如果成功,南疆的局面就會立刻被打開,進而逐鹿中原,聖門終可揭去遮掩了數百年的面紗,第一次於世人面前大展鴻圖了。

而都中這邊也大有收獲,賈珍父子俱已屈服,隨時可以抱得美人歸,有了秦可卿與東儀婷這對萬中無一的純陰爐鼎,修成月華精要的第七重天便指日可待。

「待得月華精要大功告成,天下再無誰人能阻我矣!」世榮愈想愈是快活,繼思道:「也許不久便會開戰,到時可有得忙了,趁著這段時間空暇,何不把卿卿接來身邊,免得日久又生變數,那姓賈的小子終究是個麻煩!」

接下更是想入非非:「他朝登極之時,卿卿必是東宮,孔雀兒我可不能虧待了,除了她們兩個,朕的三宮六院還得有誰呢?」驀地憶起了在這宮中遇見的元春,心道:「是了,她自然亦得算一個,當日若非她救我,今日諸般皆成泡影哩……且以她的容貌言行,也配為一宮。」

世榮在花叢里坐了許久,心中漸癢了起來,思道:「鳳凰兒距完功尚需個把時辰,此時已是深更,定無人會來這織霞宮了,我何不趁空去瞧瞧那對大小美人?」當下站立起身,施展輕功,悄悄掠出了織霞宮,縱身躍上某殿之頂,卻又踟躕起來,原來當日他乃躲在藏錦塢,並不知元春所在的迎暉館位於何處。

「宮里館院無數,倘我四處瞎摸,怕是三天三夜都找不到那迎暉館,若捉個宮人來問,手尾又不好了結……」他正猶豫,忽見對面牆上影子一掠,立轉頭望去,只見那邊殿脊上無聲無息地落下一人,只於脊瓦上稍觸,整個霎又騰空而起,宛如踏風而行般飄往另一處殿頂。

世榮心中詫異:「好輕功,宮里怎會有個這樣的夜行人?尋常侍衛絕無這等功力,難道是那四張面具之一?不對,他們亦算是宮里的侍衛,何須這般高來高去!」不禁大感奇怪,未及多想,即提步追去,悄悄跟隨其後。

誰知過了數十座宮館,竟愈跟愈覺吃力,他已將輕功施展至極限,卻只是勉強跟上,加之身上有傷未愈,氣息漸漸粗重了起來,心里暗暗駭訝:「此人的輕功竟似遠於我上,難不成是滅嗔聖僧或太玄真人來了?」凝目望去,但見那人身材纖瘦窈窕,赫然似個女子,不禁愈感驚奇。

那人突爾落到地上,佇足立定,朗聲道:「銀面具么?我要與哥哥說話,你給我離遠點!」其言嬌脆動聽,果是女子的聲音,淡然中竟散發出一種非凡的懾人威勢。

世榮大驚,他對自己的輕功從來自信,自認能列當世十名之內,且距那人達十余丈之遙,萬料不到會給發覺,更想不破誰才有這樣的口吻,竟敢對銀面具呼呼喝喝。

那人並未回頭,足下一點,繼又往前掠去,奇疾異詭有如魃魅。

世榮冷汗甫出,心中驚疑不定:「真是見鬼了!幸好她把我當做那銀面具了。」凝目看那人的衣著,卻又是個男子打扮,更是好奇得無以復加,遂又繼續跟去,決意定要弄清楚此人是何方神聖。

那人不再理睬他,逕自拔足飛奔,又轉過數座宮館,到了一個大花園中,黑暗中忽竄出四名黑衣侍衛,手上各執兵器,凜聲低喝道:「站住!來者何人?」

那人抬手示出某物,只應了一字:「我。」

四名黑衣衛看見那物,又瞧清了來人的模樣,立時躬軀俯首,收起兵器,連身也不敢轉,便恭恭敬敬地閃退入花木叢里去了。

世榮後邊望見,丹田提氣,整個人立時斜斜掠起,在半空拐了個大彎,從旁側的樹梢上繞了過去,依舊遠遠地跟著那人。

那人奔至一座亭子前,忽然喚道:「哥哥,我來了。」

亭子里搭著頂勾銀芙蓉大紗帳,一個女孩慌慌張張地從里邊鑽了出來,玉肩雙削柳腰堪搦,雲發蓬松楚楚可人,身上只披著一條薄如蟬翅的碧煙羅紗子,朝那人急急跪下,俯首道:「水奴叩見宮主。」

那人哼了一聲,負手冷冷道:「我命你來保護皇上,你卻勾引他是么!」

女孩攏緊胸口的紗子,聲音微顫道:「水奴不敢,是……是……」麗目朝帳中乜了一眼,便垂下首去。

只聽帳里有人大笑:「是我用強的,費了好大力氣呢,哈哈,不關她事不關她事!」紗帳掀處,一人出來,圓面無須,生得肥胖白凈,年已過了四十,身上套著一件玄色縐紗軟衫,正是當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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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劍鋒寒袖底收,詩書無味豈風流。

緣隨溟沼奇書現,恨在天涯寂顏憂。

堂廟風高塵欲起,煙柳寒侵怨難休。

人情薄似江湖水,贖得余生換自由。

弈海舟兄真是認真,為拙作幾改詩詞,其實隨性亦好的,謝謝。

「贖得余生換自由」是隱射高鄂續的寶玉結局么?因是古體,「自由」改為「自在」如何?感覺「自由」似乎現代了一點?

另外,我身邊一朋友以為「詩書無味豈風流」這句的「豈」字,改作「本」或「原」才妙,似乎更切寶玉性情,但不知是否直白了些?猶豫猶豫,難怪古人以詩會友,寥寥數字,便能送下千杯。

這幾回多寫江湖,到98回方回榮府,怕是不好作詩賦詞,弈兄莫勉強。

後續請看(第九十七回)皇朝遺秘片段:

皇帝拗她不過,終道:「好吧,但這回你千萬莫再殺太多人了,三年前丁翊一案,你鬧得太過,結果牛清那老骨頭天天都跑來吵我,非要我處置你呢。」

那女子嗔道:「難道丁翊不該死么!他設下機關動搖我家江山,死一百次都不足為惜,只恨最終還是給他逃了!」

世榮大吃一驚:「丁翊不是給砍了腦袋么?當日文武百官親眼瞧見的,怎卻說給他逃了?」細嚼那女子之言,心中更是疑團叢生:「丁翊被滿門抄斬,不是因為他監守自盜與私截聖品么?又如何說他『設下機關動搖我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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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想起那幅圖畫旁邊注著:「此招如空似幻,有瞬間轉移之功,與我中土武學頗為相異,必乃大智大慧者所創,暫譯做『鳳入虛空』。」繼思道:「難道我適才使出了那招『鳳行虛空』么?虛空……虛空……這虛空卻為何物?」

羅羅見他面如白紙氣若游絲,神志似都不清了,哭喚道:「你怎樣了?我這就去找大夫來,你可……可千萬要撐住啊!」

寶玉只是充耳不聞,依舊痴痴迷迷地沉浸於那無比動人的玄奧妙境之中,這一刻,世間萬物甚至生與死都變得無關緊要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