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集 78(1 / 2)

成人合集 8563 字 2020-11-15

一、相依為命

夜深了,香水河的星空就像被裹在一片迷霧里,流水淙淙,卻更渲染了這夜的靜謐。月如鉤,在凄迷的夜色里泛著幽幽的淡彩,光明是多余的,因為那會使我看不到星星的淚。

是啊,對它們來說,幾十億年是多么漫長的守侯?他們也和我一樣都是孤兒嗎?在那些沒有伴侶的日子,心中的苦向誰傾訴,心中的樂又有什么意義?

我不知道自己是比它們幸福還是不幸——雖然我沒有見過我的親生父母,但我養父養母對我都很好,姐姐也是。

「浩,該回去了,很晚了。」一只手落在我肩上。

「知道了姐。」我應了一聲,眼睛卻仍沒有離開暗黑的星空。

看見我沒有動,她也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默默地看著我。

「世界是怎樣的神奇呀,星星雖然有恆久的生命,卻始終都孤獨地游弋。」

我喃喃地說。

「浩,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人不能只活在現在,我們……我們還有明天啊!」姐站了起來,我看到她望向天空的眼睛中有一絲亮光閃過,有希望,有憧憬——雖然被濃濃的壓抑包圍著。

是啊,還有明天,不管現在怎么痛苦,還有明天,那時候也許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再次望向她的眼睛,那柔和中蘊涵著一絲堅毅的眸子支持著我。

我有點軟弱地靠了一下姐的肩膀,然後輕輕扯過她摸著我的頭的手,「走,我們回去吧。」

家在每個人心中都應該是一個溫馨的字眼,我也一樣,但溫馨並不能趕走苦難。

父親本來是一個很成功的企業家,後來因為被人暗算破產,變賣所有家當還債,還是欠了一屁股帳,父親從此一蹶不振,每天喝酒以逃避現實,我知道這不能全怪父親,畢竟從春風得意到萬劫不復是很大的痛苦,再能翻身不是每個人都作得到的,也許這就是命運吧,面對這個在每個人身後翻雲覆雨的怪手,我只有絕望的苦笑。

這一年我十四歲,讀初二,姐姐十六歲,讀高一。

欺軟怕硬大概是這個世界永存的公理,命運也是一樣,它使幸福的家庭更幸福,不幸的家庭更不幸。

母親是一個偉大的人,在男人被打擊得惟有逃避的時候,是她挑起家庭的重擔,我不能想象一個曾是貴夫人出入上流社會的女人需要多大的決心和勇氣去市場擺小攤維持生計,但母親做到了,而且是毫不猶豫地做到了,為了不讓我們輟學,夏日驕陽似火,冬天冷風入骨,母親仍然堅持。

看著她那過早爬上鬢角的白發和臉上的皺紋,我真的很恨自己為什么還這么小,不能為母親分擔些什么,於是我的生活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拼命地學習,為了讓母親有希望。

我不能埋怨父親什么,盡管他一天到頭喝酒,發火,他畢竟是我的父親,要怨就怨天吧,是它不開眼。它總是在給人希望的同時給人更大的失望。

半年後父親終於架不住那些債主死纏爛打的要帳自殺了,母親也由於悲傷和勞累一病不起最終拋下了我們姐弟。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些從前和父親稱兄道弟的人要帳時的丑惡嘴臉,也永遠抹不去母親走前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上天絕沒有偏愛我什么,更不會厚賜什么,除了無盡的絕望,我會像所有平凡的人一樣受盡人的痛苦後離開。

我不會上天堂,並非因為我從未祈禱過,而是我不願意去天堂給上帝歌功頌德,我寧願到地獄體會更可怕的痛苦,只有這樣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我存在著,真實地存在著,太多的快樂會讓人忘掉一切,包括了自己,甚至不知道為什么快樂,因為腦中只有快樂。

五月正是梅雨的季節,天灰蒙蒙的,我的心也一樣。我呆呆地坐在床上,仍不能接受這發生的一切,三天,僅僅三天啊,我相繼失去了兩個親人,小的不幸讓人喊叫,大的不幸將將人擊啞,只有十四歲的我完全體會得到那種突然無依無靠的空虛與痛苦。

姐姐靜靜地看著我,也許是怕我傷心得失控,她的臉平靜得讓人心顫,驟失雙親,以後的生活重擔——她的壓力絕非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所能承擔的。

「我們以後怎么辦?」我極力掩飾心中的不安使語氣平淡,費力地凝起渙散的眸子望向姐姐。

「浩,這個城市已沒有我們的落腳之處了,我剛變賣了房子和所有的家具,葬了爸媽後我們就離開吧。」

「去哪里?」

「不知道。浩,我一個親人也沒有了,你……你會和我一起走嗎?」姐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撲到我的肩頭痛哭起來。

「姐,你還有我啊,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到哪里我都和你一起。」我手撫著她的肩頭,聲音也哽咽了。

好久,姐姐哭聲停了,不好意思地離開我的肩膀,見我還在流淚,輕輕地為我擦臉,然後又把我的頭抱過去,「浩,你放心,不管多難,我都會讓你讀書,上高中,考大學。」

「不……姐,我要和你一起做工掙錢。」我們兩個人的生活本就是一個大難題,還要給我交學費讀書,我不敢想象那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是什么樣的困難。

「浩,不行,你還這么小,只有讀書才是以後擺脫困境的出路,知道嗎?」

「不,姐,我絕不能讓你為我們的生計奔波之外還要背上我學習的重擔,絕對不能,你又大我多少?」我站起來,幾乎是喊出來這番話。

「浩,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們都做工以後就一輩子都是任人欺侮的弱者,我可以不在乎,可你是男子漢,你不能,難道爸的下場你還沒警醒嗎?

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啊,你知不知道?「姐說完已是淚流滿面。

「姐——」我撲入她的懷中痛哭起來。

這就是世界的殘酷,追名逐利勾心斗角弱肉強食中沒有人會在乎一對孤苦伶仃的姐弟如何咬緊嘴唇在別人的冷眼與輕視中把生命延續。

西北某地派出所。

四十多歲,一身雖舊但干潔的警服的張所長邊坐在辦公桌前在兩份檔案上簽字邊搖頭嘆道:「這個年代遇見你們這樣的姐弟還真不容易,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有點不大相信。要不是劉老師和趙秘書,我可絕對不會也不敢擔這個險。」

「謝謝張叔叔。」姐姐一手扯著我站在張所長對面小聲說道。

「你們叫什么名字?」張所長打開兩個檔案袋,把兩份表在桌上擺好,語氣也變成了辦公的嚴肅。

我看了一眼姐姐,她正緊咬嘴唇,略顯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上天,你為什么要給我們姐弟如此大的苦難?你可知道: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和一個十四歲的男孩是怎樣在你的yín威之下挺著那稚嫩的肩?

「林予凡。」我咬了咬牙。

姐姐驚異地轉頭望向我,看到我同樣痛苦,但又夾雜著咬牙硬撐的堅毅的臉時,神色立即轉成溫柔,眼神中有一絲理解和贊許。

「我叫林如霜。」

「年齡?」

「我十六歲,他十四歲。」

就這樣一問兩答了半個上午,林予凡和林如霜的戶籍總算落在了這個西北邊陲小鎮——黑龍鎮。

出了派出所,我轉過身堅定地望向姐姐,「姐,答應我,忘了過去的冷如霜和冷浩吧,上天對他們何其苛刻?也許這個世界真的不應該有這樣兩個人。你放心,弟弟絕不會給姐丟臉,也絕不會辜負姐為弟弟付出的努力。」

姐姐勉強一笑,走過來摸摸我的頭,「姐的浩長大了,知道很多事了,可以替姐姐分憂了。」笑容中分明有淚花噙在眼中。

頓了頓,姐姐眼中泛起奇怪的神色,「浩,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為什么一定要姐姐坐往西北走的火車?又為什么在這個我們從來都沒聽說過的小站下車?」

我也不由的一楞,目光轉離姐姐,望向遠山,想了一會才說道:「我也不知道,大概這就是注定的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鬼使神差地跑到這里,只記得平時總是對西北產生非常熟悉的感覺,好象有什么東西在召喚我。在車站姐姐問我去哪里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說西北。坐到了這個小站我那種熟悉的感覺突然非常強烈,於是黑龍鎮就多出了兩個陌生的姐弟。

接下來我們幸運地遇見了好心的劉老師,先是收留了我們,把家里的廂房騰出來給我們住,然後又讓自己在縣政府上班的丈夫辦妥了我們的戶籍問題。最後得知姐姐沒有上學的打算之後又在鎮里的小廠給她找了一份工,這樣我們姐弟總算是安頓了下來。

整個幾天的遭遇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這偏偏就發生了,就像平白無故奪走我的父母一樣,上天的行事總讓人無法測度。

由於現在是六月,鎮上的中學還沒放假,而我又在姐姐的要求下必須上學,所以自然地又要以劉老師親戚的身份在黑龍鎮寄讀。

我該上初中畢業班了,在面臨中考的情況下,自然沒有人敢要我這個連劉老師自己都不知根知底的學生,畢竟升學率可是和獎金掛著鉤呢,萬般無奈之下劉老師把我放在自己的重點班里。

我知道我不能給劉老師丟臉,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辜負姐姐的一片心,所以我發了狂的學習,這個月里我記不清楚作了多少套試卷,也記不清自己擠掉了多少睡覺時間,班級里的人我幾乎沒有幾個可以叫上名,我沒有時間做那些多余事。

總之中考三天過後我大病一場,但令所有人高興的是我如願以償地以全鎮第二名的好成績上了縣里的重點高中。

「你怎么這么傻,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的身體垮了,上了再好的大學又有什么用呢?姐姐要的是一個健康的弟弟,你知道嗎?」姐姐的語氣雖然有些生氣,但我聽得出里面的溫情。

勉強坐了起來,我用感激的目光看著姐姐,「放心,我沒那么傻,我還要照顧姐姐一輩子呢,怎么可能這么早就出事?」

「你在家老實呆著,我去上班了,不要亂走,晚上回來我給你作好吃的。」

姐姐給了我一個溫柔又有些調皮的笑後,起身走了。

望著她的背影,一股暖流在我心底升起。不知道為什么,有了姐姐,我就覺得生活依然充滿希望,充滿陽光。一種無形的動力在推動著我,告訴我:堅持下去,不要放棄自己。

我知道這一個月來她為了我一定在工作中受了很多苦,但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回到家都是笑呵呵的。我沒有別的辦法幫她,我只能學習,用好的成績告慰她。這是我唯一能作的。

天不生路我開路,命運無情我有情。

也許我真的不應該再埋怨什么,希望畢竟還是有的,就像姐姐常說的那樣——我們還有明天。

我不願意作天將降大任的人,但我知道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段充滿坎坷的故事,不斷地跌倒,又一次次地爬起,這就是生活。上天可以白白地奪走你什么,但不會白白地賜予你什么,所有的都要靠自己努力爭取。

此刻躺在床上的我沒有了考試的壓力,深埋在心底的抑郁剎那間間竟如潮水般涌回心頭。傷心的事是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忘的,也許時間和其他的事會暫時減輕你的痛苦,但一旦它又襲上心頭,就仿如釀於心中的老酒,愈來愈濃,愈烈。

童時的點點滴滴在腦際中回映,無限美好,令人迷醉,就如一個不願醒的酣夢。母親是那么慈祥,那么寬容,我犯了什么錯誤都只敢和母親說,因為我知道她不會打我和罵我。

和父親在一起的日子也同樣充滿溫馨,山間多姿多彩的植物,天上迎風飛舞的風箏,沒有父親就沒有這些。童年就如一張潔白的畫紙,母親在上面勾勒出我的形狀,父親在上面染出色彩。

可惜這一切都已不屬於我了。生活的艱難讓我不得不想很多事情,我知道了父親為什么在最後的日子里每天喝酒,我知道了為什么母親才四十歲就有白霜爬上發梢,我也知道了小孩子日夜盼長大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這些——姐姐都知道嗎?也許她早就知道,只是沒有告訴我吧。

姐姐,你放心,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會讓你傷心和失望的,一定不會,總有一天我會風風光光地娶你——我在心里暗暗發誓。

黑龍鎮,這個名字很有神話色彩,是不是曾經有一個龍的美麗傳說?

這里還有很古老的單姓村,整個村里只有一個姓。其中人數最多的姜家村祠堂族譜已經有了二百代,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在這里生活了近四千年。據村里老一輩人講他們祖先曾經在山中見過一條龍,渾身銀色,惟有龍髯烏黑,黑龍之名亦由此得來。

三個月之後,我必須離開這個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黑龍鎮了。為了自己的將來,也為了姐姐的將來,我懷著希望踏上了縣城高中之旅。

未來是明是暗我現在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會用我的汗水為自己和姐姐灌溉出一座花園,而姐姐——就是其中最美的。

高中坐落早縣城最繁華的興盛大馬路西側,面積龐大,環境幽雅。錯落有致的五棟樓後面是樹林,一條小河涓涓流過,林中假山,涼亭古色古香,讓人流連往返。主教學樓迎著大門,氣勢恢弘。樓前是一個現代化的體育場,足球場上的草皮雖是假的,但綠紅內外相映仍使人眼前一亮。

高中的生活較初中要豐富多彩的多,學校更鼓勵學生發展成綜合型人才,所以課外活動一下子豐富起來,好多學生社團也規模不小,但我沒有興趣。

我的高中生活只有一個軌跡教室——宿舍——食堂——廁所。

我不能讓姐姐失望。

「浩,你回來了!太好了,姐好想你呀。」高中的第一個寒假我回到黑龍鎮時,姐姐興奮地一下抱住了我。

「姐,我也想你。」我也抱住了姐姐,「姐,你瘦了很多,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工作不要那么拼命,你怎么不聽?」

望著姐姐消瘦的面龐,我心里一陣難過。

姐姐才只有十七歲啊,在工廠和大人們一樣干體力活,雖然是計件,但兩個人的生活重擔必然讓姐姐筋疲力盡,我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堅持過來的,但我知道那絕非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浩,沒事的。日子是最不經熬的,幾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我們現在受點苦沒什么,只要你以後幸福姐姐就高興了。」姐姐伸手輕輕地摸著我的臉和額頭。

那是怎樣的一只手啊!雖然一樣的纖長,但手指上滿是老繭,手心中掌紋密密麻麻,這就是十七歲的姐姐的手啊。我扯住那只手貼在我的臉上,無聲地落淚了。

我還記得媽媽的手,也和姐姐的一樣長滿老繭,但那是十幾年的勞心勞力所至;我也記得劉老師的手,掌紋亦是密密麻麻並且總感覺一拍手就會有好多粉筆灰,但那也是十幾年講台生涯的見證。姐姐才只有十七歲啊,要多少的辛苦和勞心才會有這樣的一雙手呢?

「姐,你……你可千萬別嫁人啊,等我有了工作可以掙錢了,我就娶你。」

「浩,姐……等你,不管多久都等你。」姐姐也哭了,「姐姐不苦,真的一點都不苦,只要你……只要你學得好,姐姐就有奔頭。」

姐弟倆緊緊地抱在一起。此刻天地間所有富貴榮華均其淡如水,因為這里是家,因為這里有世間最溫馨也最感人的親情和愛情。血濃於水,二人就憑著這股濃情在本該絕望的境地撐出自己的一片天。

晚飯是很簡單的,但我們卻吃得很香。我的做飯功夫自然遠及不上姐姐,但姐姐知道這里面含著的我的濃情。

從此我的生活又多了一份快樂,那就是在我放假的時候照顧姐姐,給她放放假。生活不能總是讓憂憤和眼淚充滿的,平淡的才最溫馨。不需要千秋功名,不需要萬貫家財,有愛人有家才是最重要的,平凡的也才最真實。

高中的三年就這么晃一而過,高考已經活生生就在眼前了。

每個人都在努力做最後沖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競爭何其慘烈!

我也在奮力一搏,雖然年年都是第一,但高考是個未知數,發生什么不經歷過誰也不知道。

我十八歲的七月晴空萬里,驕陽似火。

「浩,馬上就考試了,姐姐給你放三天假。」

我早就告訴過姐姐不用她特殊照顧,可她還是專門請了三天假來縣城,我也高高興興地過了三天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沒有過多的嘮叨,只是默默的做好一切。這一樣給了我莫大的信心,本來平時成績突出的我在高考中再度脫穎而出,以縣城第一全省第三的成績如願上了足以再次改變我一生命運的王牌學府——國立大學。

接到消息的那天姐姐哭了。她知道這里面有我的多少汗水,在學校玩命學習的我還要在假期照顧她,其中的艱辛也許不比她少。

我把姐姐扶了起來,手撐著她的肩頭,細細地端詳這個亦母亦姐的人——一米七的身高因為多年的辛勞顯得有些瘦弱,過肩的縷縷青絲有些凌亂,蒼白的臉上淚眼朦朧,手還是那么粗糙。

她把女孩子編織夢想的雙手用來推機車,搬鋼管。是啊,雙十年華正是一個女孩子最美好最多夢的時候,可姐姐為了我把那黃金般的青春交給工廠和田地。

她不夢想上一所好大學有一個好工作找一個白馬王子嗎?可她知道為了我她只能和這一切說再見,這些將永遠不屬於她。

曾幾何時,我埋首書中而忽略了身邊唯一的親人也是一個纖纖弱質要人愛憐的女孩。我將要離開走我自己的路,未來的路固然好,但那是我的,不屬於她。

我們的物質可以等同,但心路卻是兩個軌跡,也許永遠也不會有交點。

「姐——」

千言萬語堵在我的嗓子間就是說不出來,我只是緊緊把她抱在懷里任她放聲大哭,三年里積壓的情緒黃河般洶涌於我的心中——幺力喪雙親的痛苦,得遇恩人的欣喜,相依為命的無奈,以及對姐姐的感激相互交匯成一條情感的河,久久不能平息……

二轉世威龍

「姐,知道嗎?我們的苦難要到頭了,你再不用受這樣的累了,等以後有了錢,我就娶你,我會讓你過上像公主一樣的日子。」我輕輕擦去姐姐臉上的淚珠,心疼的道。

望著懷里的姐姐那仍然略帶蒼白的臉,我只能給她這樣一個承諾,同時也再次暗暗在心里下著決心。

「浩……」姐很激動,「姐一輩子都是你的,多少年我都等你。」

在我懷里的俏臉是如此的近,說話間口中的熱氣帶著朴素的芳香噴在我的臉上,我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澎湃的溫情,顫抖的手捧住了她的側臉,閉著眼睛吻了下去。

「嚶——」我能感覺到懷里的身體明顯地震了一下,然後就軟了下來,小手也從我的後背慢慢攀上了肩膀,上下輕柔地滑動。兩片芬芳柔軟的唇就這樣被我含在了嘴里,好溫暖啊!我甚至就想一輩子和她這樣不再分開,在這樣一個美好的日子,兩個人兩顆心之間到達了從未有如此之近的距離……

這是一個放松的假期。沒有高考的咄咄逼人,沒有試卷作業的接踵而至,有的只是親情和溫馨。

縣中獎勵我五千元狀元彩,這也讓為學費緊張很久的姐姐微微松了口氣。

這個周末姐姐特地沒有加班決定陪我上山玩。可以讓姐姐放松一下我當然高興,於是我們准備好一切在周六清晨出發了。

黑龍鎮的山郁郁蔥蔥,淳朴的山民並沒有給這里的自然以多大的破壞,山間的朽木枯枝以及地里的庄稼秧桿已足夠燒材之用。幾個小工廠用的燃料也是從縣城運來,費用不高,污染也極小。

站在這樣的山上,誰都會有精神氣爽的感覺。山風颯颯,撲臉的都是山花青草的香氣。霧繞山澗,更為這秘境增添奇幻色彩。天空藍得像寶石一樣,容不下一絲一毫的混雜。初升的太陽紅彤彤的像嬰兒的臉微微綻放著笑意。姐姐和在一起,一切都是這樣的美好和舒心。

「你知道姐為什么和你出來玩嗎?」姐姐拉著我的手,俏臉略顯興奮地問我。

「不是為了獎勵我的成績嗎?」我不由一楞,心想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大傻瓜——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啊。姐姐送的這個生日禮物你喜歡嗎?」

我真的傻了,三年沒黑沒白的日子里,我幾乎忘掉了所有的節日,生日的記憶也漸漸離我而去——那都是有媽媽的時候,一碗好吃的長壽面,里面又蘊藏了多少母愛?可惜母親不在了。

一個同樣慈愛的聲音在我耳際響起,「想媽媽了嗎?」

「是。」我小聲回答著,眼神中還帶著悲傷。

「媽在天之靈知道你有今天的成績,應該可以含笑了。」

我先恢復過來,姐姐是難得這樣輕松的,我不該再讓她悲傷才對。我暗罵了自己一句,指了指前面那座雲霧繚繞的高山道:「姐姐,我們就在那座山上吃午飯好不好?」

姐姐也恢復過來,「那你還不快走?」話未說完,人已經離我七八步遠了。

「哈哈——呵呵」一陣青年男女的歡笑聲回盪在黑龍山間。

「弟弟,你走快點啊,難道還要姐姐拉著你嗎?」

「你來背背我身上的東西試試。」

「嘻,哪有讓女孩子背東西的,你都十八歲了。」

「可是你是姐姐啊,該照顧我的。」

「你是不是男人啊?一點風度都沒有。」

身處正和姐姐忘情談笑的我突然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主人,你終於來了。」威嚴中竟透著一絲喜悅。

「浩,你怎么了?」姐姐見我神色古怪地突然停下,也跑了過來。

「姐,你剛剛聽到了什么聲音嗎?」

「誰的聲音?這里還有人嗎?」姐姐奇怪地看著我。

「主人,我又等到你了。」我正努力地回想著,又一個聲音傳來。

「浩,你到底怎么了?」見我神色,姐姐已經有些焦急。剛剛還萬里無雲的天邊,一團烏雲正向黑龍蜂壓來,隱隱可見其間夾雜著的電光。

我渾然沒有聽到姐姐的聲音,我已經迷失在一片奇異的天地,腦中一幅幅場景電影般閃過——一草一木是那樣的明亮,他們在我眼中仿佛活了過來,意態悠閑寫意,然而一場巨大的災難卻毀了這美好的一切。那是一場怎樣的浩劫!天塌地陷,暴水橫流,猛獸凶禽,擇人而嚙。畫面一轉,一座坍塌的山峰,巨石崩飛,中間一雄偉男子緩緩躺倒,黑色的披風覆蓋全身,身側一桿銀槍佇立,槍纓竟是奇異的烏黑。場景再換,斜陽殘照,奔流的江邊,一男一女攜手赴死,頸間鮮血殷紅,二人身側同樣是那桿銀槍。畫面又轉,雨初晴的月夜,一位勇武將軍仰天長嘯,以手中之槍在石地上書出遒勁的詞句……

此刻的黑龍峰已是烏雲壓頂,雷鳴電閃。姐姐知道危險,要拉我走,無奈我著了魔似的就那么立在山頂動也不動。

一聲驚天霹靂在我腦際炸開,一道金光剎時從我身上發出,亮得刺眼。

「浩,你怎么樣啊?你別嚇姐姐——浩——」姐姐眼見我被雷劈中,不能置信的狂叫起來,突然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而我早已經什么都不知道了。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首都天京,一位二十歲許的男人突然從入定中醒來,雙眼竟暴射出一團精光。「有意思啊,想不到我今次的塵世之旅居然又遇見了你,看來還真是冤家路窄呀,共工,這次我們就好好玩玩,順便把我們橫亘數千年的恩怨作一個了斷!」喃喃自語後,他目中精光散去,緩緩閉上。一抹陰冷的笑容旋即斂去。

命運是怎樣的神奇啊!——這時的我還沉醉在貫通生死玄關得知前世今生的驚奇與感動中——一切的確都是注定的,初世的我竟是貴為兩大神王之一的共工,而項羽、岳飛也曾是我眾多次的輪回轉世中所扮演過的角色,生生世世的經歷及眾多刻骨銘心的記憶此刻皆由曾與共工靈靈相通的威龍槍喚回,那記炸雷,正是威龍之靈與我的相融所產生。

炙陽真訣內氣生生不息地澎湃於我體內,經過改造的我只覺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歡呼,與天地容為一體的感覺是那么美好,一種明悟涌上心頭——人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當二者真正地再無分彼此時,一切都將永恆。

「姐——姐,你怎么樣?」從威龍帶來的魂游中蘇醒後發現姐姐竟暈倒在我旁邊,馬上拋開剛剛溶入自然的曼妙感覺,抱起她急急搖喚。

「嗚……嗚——浩,你怎么樣了?」姐姐神智仍有點不清,迷迷糊糊地叫著。

「姐,我沒事,你怎么樣?」

「浩,你沒死?!剛才好大的雨,又有雷劈在你的身上,我以為你……」姐姐清醒過來,見是我抱著她,突然抓著我的胳膊,生怕我會跑掉似的,眼神中滿是驚喜。

我微微一笑,拉起姐姐走到山邊,「我還沒有讓姐姐過上好日子,怎么能離開呢?」

雨收雲過,山流匯成的小溪叮咚流淌,似奏出一曲歡快的樂章。草木經風雨滋潤,更加欣欣向榮。天邊一道七彩虹橋架山間,如此美景,便是叫做人間仙境也不過分。

「咦?你的衣服怎么是干的,我昏了多長時間?還有,浩你好象是——變了一點點,怎么回事?」細心的姐姐從高興中恢復,眼神馬上變得奇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