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暗獵殺(2 / 2)

守夜者 法醫秦明 8406 字 2020-11-15

「我現在在東北。」蕭望說,「我似乎已經抓住了v的尾巴!」

「你查清他的身份了嗎?」

「沒有,這個人似乎就是一個沒有身份的隱形人。」蕭望說,「越是調查,我越覺得他神秘異常。電話里是說不清楚的,等這一階段我調查結束,就回去告訴你們細節。我基本知道了他的體貌特征,這里有人在案發後見過他。」

「也就是說,他真的是那邊的人?」蕭朗說。

蕭望的聲音充滿了自信:「不錯,我用案犯的體貌特征在他可能出現的區域進行了尋找,沒多少天,就發現了端倪。給我提供線索的,是一個洗腳房的技師。這個女孩子之所以對v印象那么深,是因為在給他洗腳的時候,發現他的右腳腳掌有六個腳趾。一般人手上長六個指頭不少見,腳上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六趾兒?」蕭朗饒有興趣地說,「不過看守所入所人身檢查記錄里怎么沒有提到?他身份不清,這些都是可以作為個體識別的依據啊。」

蕭望很高興,說:「一周不見,你長進不少啊,臭小子。我可以理解辦案人員,他們也會注意這些個體識別特征。但是腳上長六趾的這個特征太隱蔽了,沒有發現也很正常。總之,我現在是有一點兒線索了,我會繼續追查。你們那邊怎么樣?」

「我們這邊,倒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蕭朗說,「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個倒霉蛋被殺了。誇張的是,我們居然完全抓不住這個凶犯的線索。」

「是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蕭望沉吟了一會兒,說,「即便是v也被殺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屍體。」

「你一個人在外,得注意安全啊,望哥!」唐鐺鐺甜甜地囑咐。

「知道啦,鐺鐺,放心吧!我一身好武藝。」蕭望笑著說。

電話一掛,大家都在熱烈地討論著v的事情。雖然他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盜竊犯,對案件的整體偵破思路並沒有任何影響,但是大家都在熱烈地盼望著蕭望可以通過一己之力追回一個逃犯,這樣大家又可以團聚了。

即便相處只有一周的時間,蕭望真的是給大家留下了極其好的印象。

會場里亂哄哄了一陣,因為唐鐺鐺的一句話而恢復安靜。

一直坐在角落里刷著手機的唐鐺鐺,突然來了一句:「媒體已經開始關注咱們這事兒了。」

「什么?」蕭朗吃了一驚。

吃驚的不僅僅是唐鐺鐺說的信息,更是因為唐鐺鐺在接到蕭望一個電話之後,立即就恢復了斗志。吃驚之內,還夾雜著醋意。

唐鐺鐺打開電腦,連上投影儀,然後用無線網絡連接了微博網頁。很快,幕布上出現了一條微博的畫面:

南安市看守所出現越獄事件,神秘幽靈人獵殺逃脫案犯。

這是那條微博上顯示的新聞標題。點開詳情,里面的報道更是詳盡。

因為越獄大案之前有過報道,所以這篇文章的筆墨幾乎都用在了那個「神秘幽靈人」的身上。報道稱,有一個神秘的幽靈人,總是能夠在警方趕到之前,先將逃脫的案犯殺害。采用的手段各異,但是都是極其殘忍。比如對於強奸犯,就有割掉其生/殖器的動作,這是模仿古時的「宮刑」,用以懲治性犯罪的人。

報道甚至有更深層次的描述,稱「神秘幽靈人」一般都會駕駛一輛復古風形狀的摩托車,游盪在全市各地,追尋逃脫者的蹤跡,一旦發現蹤跡,立即將其殺死。古怪的是,只要這個「神秘幽靈人」一出現,逃脫者就不會做出任何反抗,乖乖就范、引頸待戮。可見,這個「神秘幽靈人」很有可能有著某種神奇的力量。

文章的最後,記者還給這個「神秘幽靈人」冠了一個名號,因為他若隱若現,且經常騎著摩托車作案,所以稱呼他為「幽靈騎士」。

「真是一篇不辨是非的文章,這不是在做錯誤的輿論引導嗎?」蕭朗聳了聳肩膀,說。

「對於警察來說,是一個負面新聞。但是對於這個所謂的『幽靈騎士』,可不算是負面新聞。你看看這篇微博後面的轉發和評論。」聶之軒說。

這條微博從發出到現在兩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有三萬多條轉發和六萬多條評論,甚至還有十幾萬的點贊。可以說妥妥地穩居熱門微博排行榜之首。

然而,這近十萬條的轉評,居然一邊倒地贊美著「幽靈騎士」。

「渾身散發著正義的力量,讓邪惡不敢反抗。」

「干得漂亮,對於這些垃圾,就應該及時清除。」

「比警方利索多了。」

「有了幽靈騎士,我頓時感覺好安全。」

「在wow中,騎士就是正義的化身,他有個技能叫作『制裁之錘』,還有個技能叫作『懺悔』,都能讓對手動彈不得,不能反抗。幽靈騎士不枉這個名號!名字取得好!」

「幽靈騎士加油,全部殺光!」

「宮刑什么的好刺激,建議法律里也加上這條。」

「這樣的行刑者能代表我們。」

……

「好嘛,這就成神話英雄了,和蝙蝠俠、蜘蛛俠、超人什么的一樣嘛!」蕭朗說,「或者是孫悟空?」

「雖然說,這個輿論實在不太好,但是倒是給了我們一個提示,不是嗎?」聶之軒看著蕭朗說,「我覺得,組長你應該考慮考慮,這些記者,或是這些網民說的有沒有道理。比如,『獵殺』這個用詞就很有意思。」

蕭朗皺眉低頭不語。

「不過,這么詳盡的報道,記者的信息是從哪里來的?」唐鐺鐺說。

「沒有不透風的牆。」聶之軒說,「信息化時代了,沒有什么可以瞞得住的了。只是,這些涉及辦案細節,透露出去,是違反紀律的。」

「那個什么復古的摩托車,是不是杜撰的?」唐鐺鐺問,「聽起來很有畫面感的樣子,騎著那樣的車,披個披風什么的,到處『行俠仗義』。」

「還真不是空穴來風。」聶之軒說,「上次我們從小區撤離後,警方對小區所有的監控都進行了調閱。在特定的時間段,有很多兩輪車的出入。但是,只有一輛摩托車引起了偵查員的注意。倒不是因為它造型獨特,走復古風。而是因為騎車的人戴著一個全套式的頭盔,行跡有些可疑。很可惜,對周邊進行搜索,沒有找到這輛摩托車的所在;對視頻的分析,也沒有找得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因為頭盔,更是看不真切嫌疑人的樣貌;對摩托車行駛軌跡追蹤,發現它總是走沒有監控的小路,很快就逃脫了警方的視線。目前,對於這輛摩托車的追蹤還在進行當中。」

「這么重要的信息,記者也能掌握?」蕭朗說。

「還有就是,被害者確實在遇害前都沒有任何反抗。」聶之軒說,「這個應該只有專業人員才知道,但是記者都詳細掌握了。」

「不管記者怎么寫,咱們得有本事把這個所謂的『幽靈騎士』給抓回來,那才能有個好交代。」蕭朗說,「你還別說,經過網友們的這一點撥,我仿佛對這個『幽靈騎士』的作案動機,還真是有了一點兒想法。」

「說來聽聽。」聶之軒笑了笑,說,「看和我想的一樣不一樣。」

「組長,傅老師召集你一個人去教官會議室。」一名學員從門口進來,插話說,「好像說是開什么緊急會議!」

3

心里忐忑的蕭朗推門走進了教官會議室。會議室里只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外公傅元曼,另一個是自己的「對頭」凌漠。推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兩個人都轉頭看著蕭朗。

傅元曼看見了自己的外孫,露出了久違的微笑,下巴上的白色胡須都翹了起來。而凌漠依舊是那一副冷冷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燈光下,他臉上的刀疤仿佛有些猙獰。

看見外公的笑容,蕭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大大咧咧地走到外公身邊坐下,斜靠在椅子上,一副舒服的表情。

「找你們兩組的組長來,是想聽聽你們現在的看法。」傅元曼的開場白。

「姥爺,啊不,傅老爹,您說的看法是指?」蕭朗笑著問。

「是指對目前殺害多位逃犯的嫌疑人的作案動機的分析,以及下一步工作的重點。」凌漠插了話。

「我又沒問你。」蕭朗白了凌漠一眼。

雖然蕭朗的心里對這個凌漠依舊不存什么好感,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蕭朗心里並沒有真的生氣。他自己也很奇怪,或許,這兩周的培訓和工作,把他的性情改變了?又或許,凌漠這個裝酷的家伙,讓他不那么討厭了?

「凌漠說的不錯。」傅元曼笑著說,「我首先想問問,你們對『幽靈騎士』作案動機的分析。」

這或許是一個表現的機會。兩組的組長究竟誰優誰劣,或許是導師組們的一個考核項目。

蕭朗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說:「我們偵查課的時候,導師說了,對於系列案件的分析,最重要的是先串並案件。我覺得吧,首先得串並這三起殺人案,是不是一個人做的呢?如果只是巧合,那咱們還分析來分析去,豈不搞笑?」

「我覺得可以串並。」凌漠說,「從針對的目標,對象沒有反抗等方面看,肯定具備串並的條件。」

「我覺得也是。」蕭朗說,「而且至少有兩起案件可以判斷凶犯騎了兩輪車。」

得到蕭朗的贊同,凌漠微微笑了一下。

「我不是認可你啊,你別自作多情,我是就事論事。」蕭朗看見了凌漠竟然在微笑,趕緊補充了一句。

「既然可以串並,那他的作案動機又是什么呢?」傅元曼問,「我也給你們交個底。現在的狀況是,在導師們中間,對作案動機的判斷,也有兩種看法。第一,和逃脫案無關的某人,因為得知逃脫案的一些細節,開展的所謂『行俠仗義』的行動;第二,逃脫案中的策劃者,為了滅口,或者為了某種這些逃脫者內部的秘密。」

「對於作案動機的看法。今天微博上炒得很熱的那則新聞報道,還是給了我不少提示的。」蕭朗說,「新聞報道的題目,用了『獵殺』二字。其實,從宏觀上看這幾起殺人案,不就是一場『獵殺盛宴』嗎?『幽靈騎士』針對的目標是我們追捕的逃犯,但是又不是所有的逃犯。畢竟警方還是抓回來了不少活的案犯。這也能從側面反映出,凶手並不是滅口。因為掩蓋策劃越獄的罪行,需要滅口的話,應該一個都不放過。我感覺,他獵殺的目標,是逃犯中的一些重刑犯。他認為他自己才是正義,才是法律,所以想滿足自己心中的那種英雄情結,做一些『替天行道』的事情。」

「也不全是重刑犯吧,我們剛剛追捕的s就不是重刑犯。」凌漠說,「一個過失致人死亡的嫌疑犯,罪名認定了,也就五年以下的刑期。如果你剛才說的『他只獵殺重刑犯』的這個論斷不成立的話,就不能排除是滅口。」

蕭朗頓時語塞。

「可是,你不是說,那個s是個極有心計的人嗎?」傅元曼插話道,「而且,你還判斷,那一場過失致人死亡的事件,其實說不定就是s策劃的一起殺人案件。」

「可那只是我的分析。」凌漠說,「從法律角度看,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s故意殺人的。疑罪從無。」

「你能分析到這一點,『幽靈騎士』就也有可能分析到這一點。」傅元曼說,「而且,如果蕭朗說的不錯,『幽靈騎士』認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解決法律解決不了的問題的話,那么這種十惡不赦,但法律上不能裁判的人,才更應該是『幽靈騎士』感興趣的人。」

「是啊。」蕭朗見自己的意見被外公支持,而且自己不能解釋的問題被外公完美解釋了,顯得格外高興,立即附和道,「第一個案犯h是涉嫌強奸罪,且殺了被害人。雖然最終h很有可能被判處死刑,但是現在考慮到人道主義,執行部門都是執行注射死刑。這樣的『人道主義』刑罰,並不能讓『幽靈騎士』得到滿足。所以,切割生/殖器的這個動作,正是暴露了『幽靈騎士』的一些內心想法。第二個案犯m是涉嫌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這樣的罪名,顯然很難被判處死刑。『幽靈騎士』可能認為殺人償命是必須的,所以也殺死了他。第三個案犯,也就是你們『火狐』組辦的那個s,就更具備這樣的特征了,剛才,姥爺,啊不,傅老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凌漠不知道是被蕭朗說服了,還是原本的想法就和蕭朗一致。他並沒有反駁,依舊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你倆不錯,通過和你們的談話,我解決了導師們之間都沒有解決的爭端。」傅元曼說,「尤其是蕭朗說的幾條,似乎真的有那么些道理。」

「我贊同。」凌漠冷冷地說,「這個所謂的『幽靈騎士』就是在做一些自認為『為民除害』的事情。不過真的很慚愧,我們總是慢他一步。」

「很顯然,你們也看到了網絡上的微博。」傅元曼說,「沒有想到,這個人如此惡劣的行為,居然取得了百分之九十網民的支持和擁護。如果我是這個『幽靈騎士』,就會在網絡上獲取無比的自豪感和成就感,那么,他接下去依舊會繼續作案。」

「您是想說,我們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凌漠說,「既然『幽靈騎士』肯定還會作案,而且他的作案方向就是逃脫的重刑犯,那么,我們下一步工作思路,是不是要圍繞那一些可能被判處死刑的、作案手段殘忍的、可能被以『疑罪從無』的法律精神裁定為無罪的重刑犯來進行?」

蕭朗見自己的想法被凌漠搶先說了出來,顯得很不服氣,舔了舔嘴唇,白了凌漠一眼。

「指導思想,我已經明確了。」凌漠看都沒看蕭朗一眼,說,「傅老爹請放心,火狐組一定會竭盡全力,贏得此次戰役。」

凌漠是一語雙關。此次戰役有可能是偵破逃脫大案的大局,贏得此次戰役的意思就是指最終案犯全部按時抓回。此次戰役也有可能是對戰鷹組的競賽,贏得此次戰役的意思就是指最終淘汰戰鷹組的全部組員。

蕭朗如此聰明之人,怎么會聽不出他的一語雙關,他緊接著說:「戰鷹組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不可戰勝的。」

他的意思就是,他們不會被犯罪分子戰勝,同時也不會被火狐組戰勝。

傅元曼見兩個年輕人斗嘴斗得甚歡,忍不住笑了起來:「好,我喜歡你們倆的雄心壯志。那么,接下來的時間,我不要求你們必須抓捕到人回來,每周勝負的評審,也不以能否抓到人而論。我要求你們全心全意地投入重刑犯的抓捕工作中去,淘汰機制,由導師把控,淘汰人員,由導師綜合評價後決定。至於一些犯罪行為輕微的案犯,我們會著警方加大力度去追捕,你們就可以置之不理了。」

傅元曼這樣的決定,表面上看起來是給學員們減輕負擔,拋開競賽淘汰的煩惱。實質上,是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學員們的身上。既然警方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了犯罪行為輕微的案犯身上,那么重刑犯不被殺、全被抓這樣的任務,自然而然就由學員們獨立挑起了。

傅元曼這樣的決定,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場賭博。警方警力有限,把學員們從幕後、游戲競賽的角色,轉變為分析研究的主體,實在是冒著很大的風險。但從傅元曼的角度,他從這兩周的考察來看,這些學員身上真的綻放出了遠超他預期的風采。他們一個個年富力強、思維開放、與時俱進,具有這幫老家伙不具備的創新精神。而且,他們個個天賦異稟,個個是可塑之才。

總之,傅元曼覺得,可以賭上一賭。

蕭朗和凌漠面色凝重,他們似乎從現在開始,就已經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擔子。他們迫不及待地趕回各自組里,立即就開展工作。

不過傅元曼慢悠悠的一句話,留住了他們。

傅元曼說:「你們倆知道,為什么這次緊急會議,只有我一個人在嗎?」

「這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傅元曼說,「是我們守夜者組織的秘密。」

見傅元曼仿佛要說出一些什么秘密,已經起身准備離開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重新坐回了座位,用期待的眼神盯著傅元曼。

傅元曼被兩人的表情逗樂了,笑著說:「守夜者組織內的秘密,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只是我們接下來討論的這個問題,我不想其他導師知道。或許,這些問題會讓他們舊傷復發,拾回那些他們都不願意去回憶的回憶;或許,這些問題會刺激到這幫老家伙敏感的神經。」

「什么問題啊?」蕭朗瞪著大眼睛,「這么誇張。」

「別緊張。」傅元曼說,「我就是想知道,對於『幽靈騎士』的做法,你們有什么看法。我是說,你們會覺得,他這樣做,對嗎?」

兩個人完全沒有想到傅元曼會問這個問題。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和守夜者組織的「秘密」有什么關系呢?兩個人顯然都在努力地想通過「幽靈騎士」的所作所為來推測守夜者組織的秘密,紛紛低頭不語,搜腸刮肚地尋找著詞語來詮釋自己內心的想法。

「有個美劇,叫作《嗜血法醫》,還有部老的香港電影,叫作《夜叉》,里面的主角,就做著『幽靈騎士』做的事情。」蕭朗率先打開了話匣子,「是,我承認,這些劇作很刺激,確實能滿足很多人的英雄情結。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是英雄。」

傅元曼眼里的光芒閃了閃。

「很簡單。」凌漠淡淡地說,「私刑都能被提倡,要法律做什么?」

蕭朗的高談闊論被凌漠的一句話直接給終結了,顯得有些尷尬。

「法律也有很多懲治不了的惡人。」傅元曼說,「剛才我們說的都是例子,還有一些被鑒定為精神疾病的嫌疑犯,還有很多『疑罪從無』的人,還有很多未成年但是作案手段殘忍的人,都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有些惡劣的犯罪,也僅僅是注射死刑就結束。」

「『疑罪從無』的原則,雖然聽起來像是對大家不利,其實,對每一個公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保護。」蕭朗又重新找到了話題,說,「寧可錯放一千,也不錯殺一個,這樣,每個人心中才會有安全感。另一方面,法律對於證據鏈要求嚴格,也是對警察的一個嚴格要求。要我說,那些『疑罪從無』處理的案件,要真的有冤情,就不該怪法律,而該怪警察。」

蕭朗發表這樣言論的時候,已然把自己置身事外了。雖然聽起來有些刺耳,但是說的句句是實話。

「這個我贊同。」凌漠說,「至於精神病人和未成年人,之所以法律有相關規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只要我們加強監管,這類案件本身就極少。說到這個『幽靈騎士』,用s的那個案子說吧。即便是我,也只是一個大膽的猜測,說他是故意殺人,而在法律中,顯然故意殺人的證據是不充分的。換句話說,s很大的可能,也就是過失致人死亡。確實,如果他真的是有故意的想法,他確實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但這都是極端案例,我們還是相信,人心本善的。我們還是要相信,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刻意,是可以被發現的。至於注射死刑,人道主義也沒有什么不對吧?」

「無疑,『幽靈騎士』的行為是對法律的踐踏。」蕭朗說,「正義的前提是沒有差錯。近些年,因為『疑罪從無』理念的深入人心,在我這個非警人員看起來,冤案還真是沒見過多少報道了。單看這一點,就蠻好的。」

「是啊,實質上,我從唐教授代理的案件來看。」凌漠說,「警方偵查能力真的很強,雖然不排除可能存在一些證據不足、『疑罪從無』的案件,但那絕對是極少數。」

蕭朗緊接話題:「有監督、有約束的執法,才是真正的正義。動用私刑,隨心所欲,那來源於行刑者內心的陰暗。那所謂的『正義』,是黑暗的『正義』。」

「你們倆總結得都很棒!沒有想到,你們一直不合,但在這個問題上,卻能出奇地一致。」傅元曼笑著說道。

蕭朗和凌漠對視了一眼,又同時把眼光挪開。傅元曼的直言,讓兩個人有一些尷尬。不過就這一眼對視,蕭朗突然發現,凌漠臉上的刀疤不那么猙獰了,甚至還有些順眼。

「希望今天的談話,僅限於我們三個人之間。」傅元曼說,「即便是導師們,你們也絕對不可以透露一二。」

兩個人雖然不明就里,但還是點頭應允,在傅元曼的注視下,並肩走出了會議室。

「組長為什么要問我們這些?」凌漠頭也不轉地對蕭朗說。

居然主動找話題和自己搭茬,蕭朗有些意外,他也不好意思不做回應,於是頭也不轉地說:「堅定我們追捕『幽靈騎士』的決心吧,生怕我們也成了『幽靈騎士』的腦殘粉。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有這兩周的學習,我還真說不准進了『幽靈騎士』的後援團呢。簡稱幽粉吧,哇哈哈,還挺好聽。」

「說不定我也會。」凌漠默默地說。

「我姥爺是多慮了,還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不懂。」蕭朗說,「但是,我認為,『幽靈騎士』早晚是我的盤中菜,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也可能先落進了我的掌心。」凌漠波瀾不驚地說。

「嘿,我看你是想多了。」蕭朗很不服氣。

「那不如打個賭?」凌漠冷笑了一聲,「我們兩人,誰先抓住『幽靈騎士』,另一個人主動退出守夜者組織。」

「這,這……」蕭朗有些猶豫。

「不舍得了?」凌漠用挑釁的眼神盯著蕭朗。

「誰不舍得啊?你以為當警察是什么香餑餑啊?只是我和別人有賭約,三個月不能退出。」蕭朗說,「如果三個月之內退出了,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要是等到三個月之後,想留爺,爺還不伺候呢。」

「如果你輸的話,比我損失小很多了。」凌漠說,「我如果不能在守夜者里留下,說不定出去之後連唐教授的助教也做不了了。你不是很想看我落魄的樣子嗎?怎么樣?敢不敢?」

蕭朗聽完,頓時笑了,他伸出右手,說:「有什么不敢的,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凌漠靜靜一笑,握住了蕭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