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恐懼灼燒(2 / 2)

守夜者 法醫秦明 8477 字 2020-11-15

同樣,市局dna實驗室,甚至周邊城市的dna實驗室,機器也全部24小時連軸轉地為越獄大案的偵辦工作進行服務,幾乎不可能抽開空去檢驗相對較小案子的檢材。這兩起故意傷害案件的檢材,被排到了一個月以後才能上機進行檢驗。

兩起故意傷害案件的偵辦工作,暫時擱淺了。

直到兩天前,傅如熙的一個偶然發現,將這兩起故意傷害案的偵辦工作重新啟動了。

在這兩起故意傷害案現場勘查血跡中,傅如熙檢出了兩處和被害人的dna圖譜不同的圖譜曲線。對dna圖譜非常敏感的傅如熙,突然覺得這些曲線非常眼熟,於是立即將其錄入了前科人員dna數據庫。信息對比進行得很快,僅僅數分鍾,對比成功的警報就響了起來。對比的結果讓傅如熙大吃了一驚,這兩起故意傷害案的犯罪嫌疑人,居然是越獄大案中的案犯k!

案犯k從看守所逃出後,數天之後,居然到了安北縣,而且莫名其妙砍了兩個光頭。這個線索讓傅如熙摸不著頭腦,於是趕緊將檢驗情況告知了老公蕭聞天和當著組長的兒子蕭朗。

正愁著抓不到「幽靈騎士」又找不到重刑犯的蕭朗,把這條信息視為珍寶,立即針對案犯k進行了情況了解。

首先,蕭朗認定,k不可能是軍人,更不可能鑽進那個戒備森嚴的軍管區。所以,軍隊保衛處並沒有敷衍警方。凶手並不屬於部隊,也不可能藏身於此。

那么,k為何消失於此?為何在後來的一個月中,再也沒有出來作案?

一時想不明白,蕭朗只有打開案犯k的卷宗,收集案犯k遺留在看守所內的雜物,慢慢地翻開他的故事。

案犯k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性格內向,言語不多,反應不快,文化不高。通過審訊,發現k患有口吃。他從小開始,父母就外出務工,自己被奶奶帶大。因為從小缺乏安全感,所以性格懦弱。調查顯示,長期以來,他總是被人欺負,逆來順受。

k上完初中後,因為家境所迫,加之學習成績所限,就輟學了。輟學後的k,為了謀生,在菜市場的一個賣肉的攤位幫人打工。

某一天,一個男人突然沖進了菜市場,對一個女子大打出手。從女人的反應來看,這個男人應該是她的丈夫,這種家暴也是常有發生。周圍有人圍觀,但是並沒有人出手制止。夫妻倆的事情,旁人自然是不好干涉的。

意想不到的是,k一反平時懦弱的狀態,拎著砍骨刀沖進了人群。k一刀就將男子砍倒,並且用刀反復砍擊男子的頭面部。頓時,血液和腦漿四濺,男子當場死亡。

k拉起已經嚇傻了的女子,逃離了市場。

三個小時後,根據當事女子的電話舉報,警方將藏身於一處廢棄房屋的k抓獲。

審訊工作進展得很艱難,k很難交流,而且也不願意交流。但是他願意承認殺害男子的行為,並且交代了想帶女子離開的想法。只是這個女子,並不願意和他一起「私奔」。不僅不「私奔」,還把他的藏身地點報告給了警察。整個過程中,k都捂著自己的心臟,表達自己無比心寒的心情。警察還擔心他有心臟病,請了醫生來確定他是正常的。

看似k是在「見義勇為」,只是方法過當。但是經過縝密調查,警方發現k和當事女子其實是初中同學,而且同桌過一年。雖然沒有證據證明k和該女子有單線聯系,或者有曖昧關系,但是從這一層關系,加之k殺害男子的殘忍手段來看,這並不是一起故意傷害案件,而是一起沒有預謀的激情殺人。

所以警方以k涉嫌「故意殺人」,移送至檢察院起訴。

案件很簡單,但是案件當事人背後的故事,看起來就不那么簡單了。蕭朗仔細調閱了案件的調查和其他偵查手段的報告,警方做了很多工作,確實能證明當事女子並沒有和k有染,他們可能就是簡簡單單的同學關系。

不過,蕭朗還是讀懂了k的故事。

從k遺留在看守所的日記里,蕭朗讀到了中間的幾段文字。

「看到她,想起了過去,所有的傻x都在欺負我,只有她,能給我安慰。不管被罵被打,只要看到她的笑容,聽見她溫柔的聲音,我感覺什么都無所謂了。」

「她今天來我的攤位了,認出我了。她說她結婚了。我恨自己,不敢說出我的內心所想。」

「她臉上居然有傷!」

「她那個畜生老公又打他。」

「進來兩個禮拜了,她從來沒來看過我。她不愛我。」

胸有成竹的蕭朗,打開k涉嫌的「故意殺人案」的現場勘查卷宗。

從血腥的照片中,雖然死者的頭面部已經血肉模糊,但不難看出,死者就是一個光頭。

事情至此,已經明朗化了。

k是一個受盡欺辱、自卑懦弱的男生,但是他在他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同桌面前,可以得到些許安慰,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所以,他深深地愛上了她,在心底。

輟學後,k和女同桌離別多年,卻在菜市場和她重逢。當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愛人經常遭受家暴的時候,他憤怒了。所以在女同桌再次被老公毆打的時候,怒火徹底彌漫到了他的全身,因此他一時沖動,揮刀殺害了女同桌的丈夫。

逃離殺人現場後,女同桌不願意和他一起離開,甚至舉報了他的藏身之地,這讓k很是不解和失望。尤其是k在入獄後,女同桌顯然並沒有感受到他的愛,更不會對他感激,甚至都沒有來探望過他,這讓他的心里無比失落,無比沮喪。

從看守所逃脫後,心灰意冷的k,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也是女同桌的住處所在。根據調查報告,在案發後不久,k的女同桌因為丈夫家屬的巨大壓力,不得不搬離了安北縣城。k可能是回去尋找女同桌,但沒有找到。這時候,k才徹底絕望了。他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女同桌的丈夫身上。既然他已經死了,那么這些怨恨就只有撒在和他相似的人身上。而這種相似,最明顯的,就是那鋥亮的光頭。

當然,一個百萬人口的安北縣,不可能只有那兩個光頭。那么,為什么k在連續做完兩起案件後,會突然消失呢?難道是找到了他的女同桌,兩人重逢了?

這是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

蕭朗得出此結論後,對k的女同桌現狀進行了調查。經過調查發現,身為中學語文老師的女同桌,因為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單戀追求者」砍殺後,被婆家人排擠逼迫,不得已離開了南安市安北縣。此時她住在外省,自己的一個遠親家里,繼續在一所中學教授語文課。

蕭朗通過自己父親的舊關系,要求女同桌現在落腳地的轄區民警予以協查,尋找k的蹤跡以及k是否近期曾和女同桌聯系過。經過偵查,確定在近期,k並沒有找過她,她也沒有看到過k。

聽說,在當地民警調查的時候,女同桌非常抵觸民警提到k的名字。可想而知,現在的女同桌非但沒有把k當成「踏著七彩祥雲來營救她的孫悟空」,反而把k當成了破壞她一生幸福的邪惡之徒。

那么,可以圍繞女同桌開展工作嗎?蕭朗覺得不可能實現。畢竟女同桌遠離了南安市,而且在南安市內,舉目無親。k不具備警方的能力,他沒有任何信息渠道獲知女同桌的去處。那么,有可能是因為過度絕望,在部隊後方的大山里畏罪自殺了嗎?

這又該如何去尋找?

不甘放棄的蕭朗,繼續研究k留下的那一本厚厚的日記。日記里大多記載著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對破案毫無意義。但正是在這些毫無文采的日記之中,蕭朗找到了一句看似很有意境的描述。

「依山傍水,滿目翠華,裊裊炊煙,紅磚黑瓦。霞落屋脊,歌聲繞家,屋後綠柳,堂前紅花。我還清晰地記得這一句話,哪里才能找到這樣的地方?」

學過畫畫的蕭朗,瞬間在腦海里浮出了一個美麗的畫面。不過顯然,這不是一個初中文化、成績很差的人可以寫出的東西。也很顯然,這並不是已有的古文詩句,而是一個人的原創。

這段話寫在k遇見女同桌之後,所以蕭朗認為,這很有可能是k觸景傷情,回憶起了當初女同桌的某些期許或理想。這應該是一個女孩子對將來生存環境的一種夢想,一個充滿意境的農家小院,悠閑而華美的畫面。很有可能,這就是女同桌心中的世外桃源吧?那么,也會是深愛著女同桌的k心中的世外桃源。再想想,女同桌是中文系畢業的。

蕭朗靈機一動,讓唐鐺鐺打開谷歌地圖,對山腳下的部隊所在位置進行了觀察。

穿過那一片小樹林,便到了軍管區大院的門口。如果不是從這個大門進去,而是繞著大院的院牆,就會走到院後的一條小河。渡過小河,便是大山。翻過那高高的山脊,山的背面,翠綠之中,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小片。黑色的小片周圍,是一條一條整整齊齊的綠色條帶。

如果不出意外,大山的背後,住著一些茶農。

警犬的嗅覺,因為小河的阻斷而終止,這讓警方認為嗅源消失在部隊周圍,所以影響了整個追蹤行動的進行。其實,k很有可能越過了小河,進入了大山里。

可能,他起初的目的就是為了藏匿,然後之後來源於外界的刺激,他不再作案。而這種刺激,很有可能就是那句充滿意境的詞句,在現實中實現了。

蕭朗是個多動的孩子,從小就喜歡和同學亂跑。他知道,在南安市附近的大山里,住著一些茶農,而這些貌似脫離現代社會的農家小院,都很美麗,很有意境。至少,從字面上理解,有山有水、紅磚黑瓦、翠綠滿山、山花爛漫,這些條件絕對可以滿足。如果k在傍晚逃到此處,看到風吹楊柳,看到晚霞映照農舍,看到炊煙升起,再有甚者,有個茶農在高歌。那k一定認為自己到了世外桃源,絕望的心也有可能被突然喚醒,他會認為那是個可以延續生命、有望期待愛情的地方。

這樣看,說不定k就在茶農的小舍中,生存了下來,等著他的愛人也找到這個美麗的地方。

雖然還沒有依據證實蕭朗的觀點,但是他覺得可以一試,所以他來到導師會議室,申請特警立即對大山背面的村落進行包圍,搜尋k的蹤跡。

3

如果說蕭朗是一頁一頁翻開了k的心酸故事的話,那么對於凌漠,他的搜捕對象則是一個老熟人了。

雖然凌漠早已熟知r的故事,但是真正讓他決心鎖定對r的追捕任務,還是從兩天前他的小伙伴們來找他說起。

凌漠受導師唐駿所托,進入守夜者組織,一方面參與訓練,另一方面保護唐鐺鐺。在接受守夜者組織交給他們的任務之後,凌漠就想到了曾經和自己一起摸爬滾打十幾年的小伙伴們。唐駿把凌漠救出虎口的時候,凌漠讓這些小伙伴都重新恢復了學業。然而此時,這些小伙伴終於可以發揮出作用了。凌漠在接受守夜者組織任務之後,立即召見了小伙伴們。當時,凌漠給小伙伴們制定的任務,就是探查r的下落。這段日子以來,是凌漠壓力最大、夜不能寐的兩個月。因為充實,這么多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不管平時多么累、多么忙,凌漠的心里一直記掛著這個危險的r。所以,每隔一小段時間,凌漠都會電話催促、指導他的小伙伴們加緊對r的線索的搜集,及時更改對小伙伴們的指導方向路線。

開始,凌漠對小伙伴們的要求就是,在一些黃道吉日,尤其是適合於結婚的日子,重點監控結婚的場所;要么,就是根據照片,尋找r購買汽油、柴油、酒精等助燃物的線索。後來,凌漠對小伙伴們的要求是,不惜一切代價,根據照片尋找r的行蹤,尤其是五金店之類的地方。這顯然不是一個輕松的任務,但是小伙伴們感激凌漠孤身一人將他們從水火之中救出。即便小伙伴們現在都聽從凌漠的命令,都恢復了學籍,是認認真真學習的正常孩子了,但是長久混跡於市井的經驗和能力,還是讓他們具備搜尋相關線索的能力。這一次,不再是雞鳴狗盜,而是為警察伸張正義,所以小伙伴們都顯得很精神,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r一出現,保證第一時間匯報情況。

可是凌漠完全沒有想到,不僅小伙伴們在這兩個月中沒有搜集到任何信息,更是連警方也確認沒有相關案件的報警。

r這個變態,真的改邪歸正了?

說r是個變態,一點兒也不為過。警察們這樣認為,市井的混混們,也都這樣認為。r的故事,在南安市市井之間,幾乎無人不知。

他的故事,要從十五年前說起。

十五年前,南安市發生了一起火災,是一起汽車自燃導致兩死一傷的重大意外事故。交通事故並沒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但是這一起事故,卻引得全市、全省甚至中央各大媒體相繼報道。原因是,死者是一對新人,事故發生在接親的路上。

多吸引眼球啊。

因為是在接親的路上,而且是在節假日南安市最繁華的街道上,所以目睹這一起事故的人很多。所有人都認為,那是一起超級慘烈的事故。渾身是火的新人在絕望的邊緣掙扎,幾乎給每一個目睹的人都造成了心理陰影。好在那時候擁有智能手機或者帶錄像功能的手機不多,互聯網也僅僅是剛剛開始普及,不然那么慘烈的現場視頻一旦上網,影響自然會是很惡劣的。

經過交警部門的鑒定,接親用的敞篷跑車,因為車主擅自改裝車體結構,導致油路、電路均出現嚴重隱患。在當時氣溫較高的情況下,油路、電路同時出現故障,電火花引發了油路自燃,最終導致油箱爆燃。

坐在後排座上的一對新人,正是坐在那個爆燃的「油箱」之上。

汽車爆燃後,大火迅速包圍了全車。車主(也就是駕駛員)和新郎在爆燃中直接死亡,長相非常美麗、身材極其火辣的新娘僥幸從敞篷車里跳了出來,全身易燃的婚紗全部燒著,她整個人包裹著大火在柏油路面上滾來滾去。

好心的市民以及迎親車隊的其他人立即趕過來滅火,救了新娘一條性命。不過,那也是在持續治療大半年後,醫生才宣布新娘脫離生命危險的。即便是脫離了生命危險又如何?新娘全身百分之六十3度燒傷,剩下的,也都是深2度燒傷。現在的新娘,幾乎成了一個「疤痕人」,不敢出門,生不如死。

r是新娘的遠房表弟,當年十二歲的r,目睹了火災的全部過程。而且,處於性懵懂期的r,一直把新娘作為自己暗戀的對象,甚至連自慰,都對著新娘和他的合影。

如果這起事件給別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陰影的話,那么對於r的心理,則是毀滅性的打擊。不過在當時,r並沒有驚慌失措,並沒有驚恐害怕。他感覺他自己因為看到滿身是火、滿地掙扎的新娘,反而得到了極大的快感。

這是在市井之間的傳說。在凌漠可以翻閱逃犯們的卷宗的時候,他發現這些傳說都被r的問訊筆錄給證實了。

在那起慘絕人寰的事故之後,r就走上了不歸路。

十三歲的r,因為在別人婚禮的時候悄悄跟在新娘後面用打火機點燃新娘婚紗而被送往派出所。因為這個行為並未造成什么後果,而且他也不夠刑事處罰的年齡,被派出所誡勉談話後放回。

十五歲的r,因為點燃了新人堆放在樓梯口准備搬上車運走的被褥,導致局部失火,造成兩萬余元的經濟損失,因此涉嫌構成「放火罪」被拘捕。在減輕處罰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十八歲的r,剛剛從監獄里刑滿釋放,立即實施了又一次放火行為。這次的行為要惡劣得多。他悄悄潛入了一個不相識人的婚禮現場,躲在迎賓幕布的後面,點燃了幕布。幕布燃燒的時候,竟然沒有人發現,直到火勢蔓延到了新娘的婚紗之上,整個大廳的人才驚叫了起來。好在火勢很快得到了控制,躲在大廳門口的r也又一次享受到了數年前那樣的快感。因為這次放火行為導致了五萬余元的經濟損失,且導致新娘輕微傷,r被法院以「放火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今年,獲得減刑的r出獄後,就被當成了重點監控的人員。為防萬一,轄區派出所甚至安排了一名輔警日夜監視r的居處,防止他再行犯罪行為。雖然r的父親對他嚴加看管,但是依舊沒有發現r的秘密行為。果不其然,為了追求快感的r,這次甚至購買了汽油,准備向接親的婚車直接潑灑後點燃。好在他還沒來得及去實施更惡劣的犯罪行為的時候,就被民警人贓並獲了。刑警部門認為,雖然r的犯罪行為還處於預備階段就被及時制止,但是他對犯罪客體已經構成了直接的威脅,而且本次行為威脅的可能不僅僅是自然人,甚至是公共安全。所以刑警部門將r關押至看守所,等候法院的庭審。一旦罪名成立,r可能面臨更加嚴厲的刑罰。

換句話說,從那一起慘烈的事故之後,r的這半輩子幾乎都是在監獄中度過的。即便是這樣,「江湖」中還流傳著r的傳說。這種「遺臭萬年」的傳說,讓混跡於市井最底層的小混混,都嗤之以鼻。他們甚至給r起了一個外號「火信子」,把他當成茶余飯後的一個笑柄。

當然,這些故事,警方比凌漠更加清楚。所以在越獄事件發生後,警方一直把r當成心腹大患。第一個被「守夜者學員」們追捕的h,因為被人點火燒死之後,警方就不惜花費大力氣,對全市及所轄縣區的所有加油站都進行了布控。不僅查找「幽靈騎士」的線索,更是對不縱火不罷休的r的各角度各時期照片進行了張貼,防止r潛入加油站買油。

除此之外,警方還對所有可能作為助燃劑的物體銷售進行了控制,尋找r的下落。

不過,兩個月來,絲毫沒有任何關於r的線索。兩個月之間數個「結婚日」中,都沒有再發生一起放火事件。

所以從警方向指揮部反饋的情況,和小伙伴們為凌漠提供的情況來看,這個r很有可能銷聲匿跡、不再作案了。要么,就是被「幽靈騎士」先一步處死以防後患了。從r對尋找快感這么執著的心理來看,後一種可能的發生概率更高。

「守夜者組織」指揮部發出的「活的要抓回來,死的要找回屍體」的命令,其實很大的部分,是針對r來做出的。

可是,凌漠一直都覺得r並沒有被「幽靈騎士」殺掉。具體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隱隱的直覺。

凌漠除了認為r沒有被殺掉,甚至認為r很有可能在策劃一起更加隱蔽、更加危險、成功概率更高的行動。而這兩個月的潛伏期,正是他的准備期。

眼看著國慶節將至,結婚的旺季就要來到,凌漠心里暗暗著急,於是也加大了對小伙伴們的鞭策。直到小伙伴們兩天前趕來,欣喜地告訴凌漠,通過他們的分頭查探,果真在諸多五金店發現了r的蹤跡。除了欣喜,小伙伴們更是驚訝,凌漠是怎么知道r會出現在五金店的,太神了。

凌漠之所以做出如上的判斷,是因為他對r進行了比警察更加深入的分析。

警察們覺得,r的犯罪手段是在不斷地升級,從用火柴點燃婚紗開始,發展到購買汽油准備燒車。而凌漠覺得,r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點燃新娘,尋找快感。只是因為年齡的增長,他的選擇方法更加成熟。

警察們覺得,既然r的犯罪手段已經升級到了幾乎是頂級,現在不再犯罪,很有可能是放棄了這方面的執念,改邪歸正,專心謀生;要么,就是被「幽靈騎士」殺死了。而凌漠覺得,r畢竟坐了那么久的牢,天天和一些社會的渣滓混在一起,肯定會增加他的犯罪經驗,所以他最後一次選擇了汽油作案,只是他沒有想到警察早已監視起了他。然而現在的處境不同,r從明處轉移到了暗處,不僅沒有警察的監視,更是沒有了父親的管制。他可以隨心所欲地策劃他的犯罪;或者,他也在等待著國慶節這一結婚高峰動手。

如果是有時間、有空間進行更加精密的籌備,r會做什么呢?

凌漠於是研究起了r坐牢九年的記錄,尤其是對和他同一號房的犯人。經過研究,凌漠發現,r在坐最後一年牢的時候,同號房關押了一名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的犯人。這個犯人是一個精於工程制造的人,因為在隔壁鄰居院中實驗爆炸裝置,導致鄰居被炸死。

凌漠立即調取了僅存的一些監控錄像,發現r和這個犯人走得很近。

r會不會從放火犯,轉變成了爆炸犯?如果r准備利用爆炸來引燃婚車,那么他最需要的就是在這兩個月中,研究出小威力的爆炸裝置。顯然,專業的零件他沒能力購買,即便購買也會被及時發現,所以,他很有可能去利用一些日常使用的工具零件來制作裝置。

而這些零件,五金店里全有。

這就是凌漠讓小伙伴們重點巡查五金店的理由。

凌漠很認真地用手機地圖軟件,按照小伙伴們提供的線索,在r光臨過的每一家五金店上做了標示。接下來的兩天,就是凌漠對這些五金店的地理位置進行研究的日子了。

天生對地形、地理非常敏感的凌漠,很快就研究出了端倪。

r是一個不能出遠門的人,因為關於這二十幾個逃犯的紅色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雖然大部分老百姓對於這些人的長相不能完全記住或者引起足夠的重視,但是對於越獄逃犯r,是絕對不敢公然離開藏身之處過遠的。

小伙伴們拿著r的大幅照片去一一詢問五金店老板可就不一樣了,不同於對待通緝令上那一排排模糊的黑白照片,對於某一個特定的顧客,老板們肯定能有隱約印象。

如果r不會走遠,那么他一定就處於尋訪到的各個五金店的地理位置中央。本著這堅定的信心,凌漠在地圖上標示出了一塊特定的區域,然後在這一塊特定的區域里,想尋找適合於r藏身兩個多月還不被發現的地方。

很可惜,直至到導師們面前去匯報的時候,凌漠並沒有找得到這樣的區域。他聽說蕭朗已經發現了另一名重刑犯的行蹤,所以也就不甘示弱地和蕭朗同時出現在了「守夜者組織」導師會議室里。

聽完兩人的匯報,傅元曼的心情百感交集。有驚喜,是因為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上,兩個人發現了關鍵的線索,導致現在很有可能可以把逃犯追捕工作推上一個新的台階;有欣慰,他在蕭朗、凌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有激情、有天賦;有感動,雖然蕭望的離開讓他百感交集,但他沒想到自己能意外收獲到更加有探案天賦的蕭朗;有期待,他仿佛看見了「守夜者組織」的光明未來;甚至有敬佩,這兩個年輕人大膽、縝密的分析,甚至就連他有時也自愧不如。

「傅老爹!我覺得我們戰鷹組的分析更加縝密,更加合理,而且圈定的范圍更小,所以我申請特警部門先派員包圍指定區域。」蕭朗說。

凌漠冷冷一笑,說:「傅老爹,我覺得我們火狐組鎖定的范圍更加利於包圍,因為比起野外,巷戰更是城市警察擅長的。」

蕭朗瞪了凌漠一眼,咬了咬牙。

「別爭了,我馬上會通知市局指揮中心,調動所有可以調動的警力,分兩批,分別對你們兩組鎖定的區域進行合圍。爭取在天黑之前,把兩名犯罪嫌疑人捉拿歸案。這一仗,我們要好好地打響。」傅元曼滿面紅光地說。

「可是姥爺,」蕭朗說,「你不是說過,我們的警力早已過度透支,很難調配出大批的力量嗎?」

傅元曼嘆了口氣說:「是啊。持續這么久的工作,雖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是我們的民警幾乎全部都處於嚴重超負荷工作的情況。自己的日常工作不能放下,逃脫案的工作還得跟上。大量的蹲點、守候、調查、訪問工作,讓他們疲於奔命。現在,市局指揮部不得不采用一班一休的辦法來緩解民警體力的透支,所以警力也就有所縮減。不過,我覺得這兩個案犯的藏身區域的劃定,很不錯,很精確,而且這兩個案犯經過這么久的藏身,警惕性也會有所降低。所以,以我們現有的警力,可以分兩組同時進行抓捕工作。」

「如果同時抓到,也是我們贏了。」蕭朗抬了抬下巴,說,「我們鎖定的區域更精確。」

凌漠冷冷地笑著,沒說話。

傅元曼哈哈一笑:「別爭了,誰優誰劣,導師們自有分說。現在,集中精力,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