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雙重身份(2 / 2)

守夜者 法醫秦明 8338 字 2020-11-15

上一張照片是對現場泥漿上的「幽靈騎士」的襪印進行石膏取模後,恢復他整個腳底板模型的照片。

「1,2,3,4,5,6!」蕭朗的眼神總是比別人先一步發現細節,他越數越激動,「『幽靈騎士』就是v!就是v!哥哥說的是對的!哥哥的直覺是對的!」

雖然現場足跡是襪印,並不是很清晰,但是經過石膏取模後,腳趾之間的縫隙模模糊糊地顯現了出來。這樣,現場足跡是個「六趾兒」,也就不難判斷了。

唐鐺鐺的最先反應是拿出了手機,迫不及待地撥打蕭望的手機。

「您好,您所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撥打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狀態。

「怎么了,望哥電話怎么打不通?」唐鐺鐺急得直跺腳。

「正常。」蕭朗說,「哥哥只有在主動和我們聯系的時候才會打開手機。他現在是專心致志,害怕打擾。尤其是在跟蹤的時候,怎么能開手機呢?」

「是啊,鐺鐺別急。」聶之軒溫和地笑著,「蕭望來電話一直很有規律,按照兩周一次的規律,他應該在大後天和我們聯系。那時候我們再告訴他也不遲。『幽靈騎士』再次出現,我覺得下次他和我們聯系的時候,就是告訴我們『幽靈騎士』被抓獲的消息了!」

唐鐺鐺暫時放下了心:「但願如此吧。」

戰鷹組的人在這邊歡呼雀躍、激動萬分,火狐組的人在那邊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雲。聶之軒見戰友們,也是競爭對手們一臉懵逼,哈哈一笑,把前期掌握的情況低聲告訴了坐在他身邊的凌漠。

凌漠恍然大悟:「這一切都可以解釋了,v進入看守所,就是為了策劃這次逃脫計劃。而逃脫計劃,居然是一場『狩獵行動』的開端。」

「狩獵這個觀點,是我們提出的。」蕭朗搶著說,「他難道以為他是我們『狩獵小組』的嗎?」

傅元曼看了眼蕭朗,笑著沒說話。這個一直抵觸要當警察的小子,如今已經把自己歸納到「狩獵小組」里了。

凌漠淡淡一笑,接著說:「『幽靈騎士』入獄的時候,故意隱瞞身份,讓警方無跡可查,他放出犯罪嫌疑人們,又一個個地殺掉,為的就是所謂的『正義』?太可怕了,多恐怖的一個計劃。不過,這就可以解釋剛才的問題了,為什么r看到『幽靈騎士』的時候,沒有直接搏斗,反而是交談!他們是獄友啊!」

凌漠把「幽靈騎士」的作案動機慢慢說出,有幾個學員都覺得很震驚。但是此時,凌漠和蕭朗內心,似乎對傅元曼都很佩服。雖然剛剛才得知「幽靈騎士」的身份和他的計劃動機,但是在不久前,傅元曼秘密找蕭朗和凌漠的那一場談話,還曾讓兩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此時,兩人終於知道了傅元曼的用意,難道他心中,已經獲知了什么他們還不知道的東西?

一直在旁邊深思的傅元曼顯然也是很吃驚。他獨自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看了看身邊的蕭聞天。而此時,蕭聞天也正在看他。岳父和女婿,心也可靈犀。兩個人眼神碰撞的時候,仿佛都讀懂了對方的心理。而且,兩個人此時的內心所想,也應該是完全一致。兩個人暗自點了點頭,這個動作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傅元曼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來,打斷了大家的討論,說:「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也是一次非常好的合作。兩個組把各自掌握的信息拿出來,居然就對出了『幽靈騎士』的身份。現在對『幽靈騎士』我們也很有把握抓住他了,我們有他的鞋印,也有他入獄的時候獲取的dna,他跑不掉的。但我覺得,當務之急,並不是『幽靈騎士』,而是得趕緊找到最後兩個重刑犯。他們兩個一定是『幽靈騎士』的最終目標,我們不能再讓『幽靈騎士』殺人了。只要我們抓住了a和b,那么『幽靈騎士』也就不遠了。」

「我贊同。」蕭聞天說,「我們現在抓捕a和b,不僅僅是因為他倆相對於『幽靈騎士』更加穩定,更容易抓捕,更是因為,在你們行動的時候,我們依據你們之前的成功經驗,也進行了一系列的推理。至少,對於a,我們心里已經有數了。」

傅元曼居然認為暫且擱淺對「幽靈騎士」的抓捕,這一觀點顯然沒有得到蕭朗和凌漠的贊同。他們的心里還暗暗地鼓著勁呢,凌漠絕對不願意被蕭朗淘汰出守夜者,蕭朗更不願意這兩個多月的受苦在最後功虧一簣。但是,既然蕭聞天說了,對於a已經有了具體的抓捕計劃,兩人倒也都沒提出異議。

在征求了傅元曼的同意後,蕭聞天站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朗聲說道:「迄今為止,由我們守夜者組織提出推理分析和抓捕方向,成功抓捕的,已經有十四個逃犯了,而其中有九個最為精彩。在你們上次行動的時候,我們導師們就對這九個逃犯的心理軌跡進行了會診分析。現在,我把我們會診的情況說給你們聽聽。」

經過兩個多月的角逐,兩個組的守夜者學員們已經淘汰了近一半。原本僅僅夠坐下二三十名學員的會議室里,此時僅剩下十三名學員,坐得稀稀拉拉的。不過聽見蕭聞天這么一說,大家頓時來了精神,紛紛坐直了身體,凝心聚神。

蕭聞天鷹一樣的眼神掃視了一圈,說:「所有的抓捕過程,我們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了,我也不想再重復了。我在這里要說的,是心理軌跡的分析。雖然這么多逃犯,每個人性格不同、犯罪不同、條件不同,但是我們發現,他們的心理軌跡還是很有規律性的。最初對三個逃犯n、o、p的追捕,因為案發時間短,所以三個人要么慌不擇路,要么去自認為最可靠的地方躲避,但其三人的心理,都是為了『逃避』。隨著時間的延長,案犯們雖然不再躲避,但是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h和g,一個是完成心中的執念,一個是去墳頭吊唁,說白了,其心理,都是對前景的『絕望』,完成自認為是臨終的願望。在絕望過後,仍未被抓捕,那么,這些逃犯的心理會發生變化,甚至重燃生的希望,那么他們可能要想方法去『謀生』,比如做微商的m。一旦他們活了下來,他們就會去想辦法『解開以前的心結』,這時候他們的行為就會有縝密的預謀了、就會目的性更為明確,比如准備殺死流言對象的s、繼續尋找放火快感的r,還有尋找到夢中世外桃源的k。」

蕭聞天一邊說,大家一邊翻著以前的辦案筆記。

蕭聞天接著說:「從『逃避』到『絕望』,再到『謀生』,然後『解開心結』。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清晰的心理軌跡。那么,一旦以前的心結被解開了,案犯下一步的心理應該是什么樣的呢?」

沒人說話,大家都在等待著蕭聞天回答。

蕭聞天嘴角微微上揚,說:「我認為,連心結都解開了,他們就看得開了,那么他們會隨心所欲地犯罪。」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除了『幽靈騎士』,我們還剩下最後兩個犯人,也是重刑犯,a和b。」蕭聞天豎起了食指和中指,說,「他們殺死了獄警,曾經還被我們誤認為是策劃者。雖然他們為『幽靈騎士』背了個黑鍋,但是因為他們畢竟是『黑老大』,入獄前的根基很深,所以仍然逍遙法外。他們可能也度過了上述的一個心路歷程,但是他們存活下來的條件和所處的環境,自然比其他人要好得多。於是,我們就開始推測,如果他們現在已經開始『隨心所欲』了,會是怎么個隨心所欲呢?」

所有的學員都開始皺起了眉頭。不過蕭聞天的這個關子,並沒有難倒蕭朗和凌漠。兩個人幾乎同時說出了兩個字:「道士。」

「對。」蕭聞天微微一笑,「關鍵就在這個道士。根據我們之前抓獲的涉黑逃犯的供詞來看,這個道士並不算是什么正經道士,他完完全全就是披著道士的外衣,做著邪教的事情。他經常會主張用『喝人血』來治療疾病,也曾經說過對於b的陽痿的治療,最好就是飲用大量男性的血液,用男人血液的『陽氣』來沖擊b體內過多的『陰氣』。而且,a很照顧他的弟弟,如果他要有什么隨心所欲的話,那么肯定就是殺人取血,為他的弟弟治病。」

「所以,下一步尋找有集中發生命案的地方?」有學員問道。

「我們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通過全國的命案系統查詢,越獄案之後,並沒有發生集中的命案。」蕭聞天說,「畢竟我們的國家是非常安全的國家。」

「那就找集中人口失蹤的?」蕭朗問。

這兩個多月來,蕭聞天看到了自己小兒子的成長,看到了他的天賦,為此深感驚訝和欣慰,於是他柔聲說:「對,這就是關鍵。雖然經過協查,我省和周邊省份都沒有集中人口失蹤案件發生,但是我們還是收到了一則情報:海濱城市海城市,在兩周前開始,突然失蹤了很多流浪漢。這事件是一個派出所民警發現的,開始他以為是收容所的行動,所以也沒在意,但看到我們的協查通報後,到收容所驗證,發現那群流浪漢不在那里,覺得很蹊蹺,於是給了我們回復。不過,畢竟是流浪漢,而且都沒有身份,所以無法開展相關調查,只能從民警平時的印象來分析。如果沒有記憶偏差,失蹤的都是男性的流浪人員,這就很可疑了。」

「可是海城市那么大,如何下手?」蕭朗說。

「在發布協查集體死亡、失蹤案件的同時,我們還就『血』的問題進行了協查。」蕭聞天說,「有一則回復很有價值。這是在我們鄰省陽北市發生的一起案件。五天前,高速出口/交警在盤查一輛轎車的時候,遭受了轎車內人員持槍襲擊,所幸沒有傷亡。在交警堵截和特警圍捕過程中,兩名犯罪分子持槍拒捕被當場擊斃。特警從轎車內查出大量冷凍著的血包,大吃了一驚。經過dna檢驗,明確這些血包里儲存的都是人血,而且來源於不止十個人。但是把這些dna數據輸入失蹤人口庫,並沒有比對上任何結果。當時陽北警方認為這並不是什么重大案件,而是以涉嫌『黑血站』販賣血漿對此事件進行調查。通過五天的調查,利用車輛和被擊斃人員的背景,初步判斷這個『黑血站』有可能設在海城市華慈制葯廠。不過,我們應該知道,這顯然不是什么『黑血站』,而是一個恐怖的地獄。所幸他們沒有打草驚蛇,他們一直在秘密偵查,制葯廠那邊還不知道轎車被警方截獲。如果不是我們的協查通報,他們也准備這兩天就趕赴海城市動手了。」

「我們像是一個反應堆,兩個城市的信息一起流到我們這里,神奇地發酵了!看似不相干的信息,串在一起,就直接指向犯罪分子所在了。」凌漠感嘆道。

「可見信息化對於辦案是有多重要啊。」蕭聞天說,「既然明確了方位,我們已經通知特警支隊,除去值班人員,傾盡所有警力,今晚趕赴海城市全力抓捕逃犯a以及那個假道士,打掉a殘余的惡勢力,並期望可以解救還未死亡的流浪漢。同志們,三個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抓捕到所有的逃犯對於警方、對於守夜者都是死命令!而今晚,會是里程碑似的一戰,關系到警方的榮耀,關系到守夜者的命運,關系到人民群眾的安全!我給大家半個小時的時間吃飯、准備,半個小時後整裝出發!」

十一名學員都格外興奮,起身離開。凌漠則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良久,才緩緩起身離開。蕭朗一直等到凌漠和導師們都離開了會場,才說:「姥爺,你等一下,我有一些家事想和你談談。」

3

空曠的會議室里,爺孫兩人相對而坐。

傅元曼蹺著二郎腿,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外孫。從他的表情上看,他似乎已經猜測到自己的外孫會和他談論什么事情。

蕭朗低著頭思考,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抬頭問道:「姥爺,有個一石二鳥的機會,你要不要聽一下?」

「哦?」傅元曼看了看手表,說,「即便你不吃晚飯,餓著肚子去行動,也就只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了,為什么不回來再說?」

「事不宜遲啊姥爺。」蕭朗也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句話說得一點兒也不錯。」傅元曼眯著眼睛端詳著蕭朗,說,「兩個多月前,對你來說,這些破案什么的事情,你是不會操一點兒心的對吧?現在都開始急破案之所急了,不容易。」

「不想輸給老蕭而已。」蕭朗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那我就說了啊。」

傅元曼仍然是眯著眼睛,點了點頭。

蕭朗給傅元曼遞過去一沓材料,說:「這是我剛才從案卷資料里整理出來的,姥爺您邊聽邊看。我是這樣想的,a既然隨心所欲做出這樣不小的案子,其用心全部是為了給他的弟弟b治病,出於安全考慮,a和b此時可能並不藏在一個地方。在距離海城市有五百公里的陽北市截獲轎車,就印證了這一點。而且,截獲地點是高速出口。高速出口一般都是到達目的地的必經之路。簡單說吧,我認為b肯定藏身在陽北市。」

說完,蕭朗盯住傅元曼,想看一看姥爺的反應。然而傅元曼則絲毫未動聲色,也不說話,更沒有誇贊自己的外孫,這讓蕭朗有些失望。

沉默許久,蕭朗終於憋不住了,說:「好吧,姥爺,我知道你是老狐狸了,這種小兒科你肯定也知道。那么問題就來了,您為什么不安排兩隊人馬,同時抓獲這兩個壞蛋,一石二鳥?」

「我是老獵人,不是老狐狸。」傅元曼雖然知道這個外孫一直沒大沒小地跟他開玩笑,但還是正色糾正道,「再狡猾的狐狸,依舊逃不出獵人的手掌心。現在我來問你,陽北市方圓四千平方公里,一百多萬人口,如何去找b的行蹤?」

對於這個問題,蕭朗成竹在胸。他對傅元曼手里的那一沓材料努了努嘴,說:「這些材料是從b入獄之前的調查材料里節選出來的。您剛開始說的時候,說到了逃犯的心理旅程的問題,如果這個觀點可靠,我覺得b很有可能藏在某一個小區里。在當初查看案犯資料的時候,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就是警方剛剛開始對以a和b為首的惡勢力進行調查的時候,曾經在多個地方捕捉到b的轎車出沒。當時還認為是他在多地跑業務、賣毒品什么的,其中就有陽北市的記錄。當時只是個印象,想起來以後,我剛才就翻看了當時的記錄,是一個天網監控頭捕捉的,是一天傍晚進入一個別墅區,第二天一早開出來的。因為b經常跑附近城市,所以這一條信息也沒有得到印證。」

「那你怎么印證?」傅元曼饒有興趣。

「我覺得吧,陽痿什么的,又不是絕症,沒必要急著治療吧?」蕭朗說,「除非他很急切地有這方面的需求。」

「我明白了,你是覺得,b是在這些材料記載的那幾個城市里面分別包了幾個二奶?」傅元曼說。

「通過調查材料看,無論關系多么近的人,都沒有任何人知道b為什么會跑這幾個城市。」蕭朗說,「連自己人都要瞞得嚴實,顯然不是為了逃避警方打擊,而是要逃避他家里那只母老虎的打擊。」

「家里有母老虎你都知道?」

「從對b妻子問話的字里行間,我的直覺可以隱約感覺得到,姥爺你知道我情商很高的嘛。」蕭朗很是自信,「所以b在逃脫後,躲避到了他自認為最安全的某個二奶家里,也就是材料里調查過的那個別墅區里。」

「好。」傅元曼說道,「我再問你第二個問題,你告訴我,『幽靈騎士』選擇目標的招數是什么呢?」

蕭朗不知道姥爺是怎么想的,思維怎么突然又發散到了「幽靈騎士」的身上。這一問,讓蕭朗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是這三個月的訓練讓他很快可以集中自己的精神思考問題,他細細地思考了一分鍾,說:「我覺得吧,武俠小說里常說,最厲害的招數就是沒有招數。『幽靈騎士』的招數其實就是沒有招數。」

「願聞其詳。」傅元曼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光芒。

「很簡單。」蕭朗說,「每次我們發現被『幽靈騎士』殺死的逃犯,都是因為比『幽靈騎士』慢了一步。難道是『幽靈騎士』每次分析的目標都和我們一致?天下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情?我覺得吧,應該是我們的分析判斷的信息,通過某種方式,被泄露給了『幽靈騎士』。因為『幽靈騎士』一個人單兵行動,又不需要什么辦案的程序、手續,所以比我們要更加迅速和敏捷,導致了我們每次都慢人一步。」

「很好。」傅元曼的胡須有些顫抖,「你覺得信息泄露這個問題,是警方的責任,還是守夜者的責任?」

蕭朗看得到了姥爺的首肯,立即來了精神,說:「第一,警方只是按照我們指出的方向行動,但是並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會指出這個方向,那么他們即便是知道該往哪里行動、如何行動,也不能精確定位每個案犯可能的藏身之地。第二,目前守夜者里還具備警察身份的只有四個人,您、老蕭、那個狠巴巴的司徒霸,還有我們戰鷹組的分析者,法醫聶之軒。其他人,甚至連導師們都不是警察。不是正規的警察,就缺乏紀律約束。雖然守夜者組織是個神聖的機構,但目前的情況看,暫時還處於魚龍混雜的狀態。所以,我覺得信息泄露的問題自然是出在守夜者組織里。」

「既然是有人意圖泄露信息,那么,剛才的會議開完了,組織里的這個內鬼現在會去做什么?」傅元曼引導著蕭朗回答。

「您是在說他會去馬上通風報信嗎?您是要利用這個機會抓住內鬼嗎?」蕭朗說,「姥爺你別太天真了,既然『幽靈騎士』作案這么多次,他們的聯系方式自然保密得很。而且,現在是信息化時代了,隨便動動手指都能向全世界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和態度。您想通過監控來抓捕內鬼和『幽靈騎士』是天方夜譚。」

「我知道不容易抓到內鬼。」傅元曼說,「這也是從『幽靈騎士』出現以來,我一直很擔心、很害怕的事情。一粒老鼠屎,可以完完全全地壞掉一鍋湯啊!不過,這次我並沒有奢望輕易地把內鬼暴露出來,而是要利用他引出『幽靈騎士』。」

「引蛇出洞啊?」蕭朗恍然大悟,「您是想通過這一次行動,不僅抓獲a,而且要抓獲『幽靈騎士』?」

「所以在你們回來之前,其實我們已經部署警力趕赴海城市,對相關區域進行布控了。」傅元曼得意地說,「只要『幽靈騎士』一出現,他肯定已經被抓了。」

「這個釣魚計劃,有多少人知道?」蕭朗說。

「我們導師們,還有警方的高層才知道。」傅元曼說。

「如果內鬼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呢?」蕭朗一臉懷疑,說。

「我覺得這幫老伙計還是靠得住的。」傅元曼若有所思地說,「雖然我們守夜者組織過去出現過一些問題,但是我仍然非常相信他們每一個人的操守。尤其是現在我召回的這十名導師,我都是了解的、信任的、可以托付的。」

蕭朗有些不服氣,說:「那我還覺得咱們學員這兩個組十幾個人都很可靠呢!哦,當然得除了那個壞小子凌漠。姥爺啊,現在的世道,人心不古啊!」

蕭朗老氣橫秋地嘆息,把傅元曼逗得笑了起來:「哈哈!小鬼頭,裝什么老成。這樣說吧,我已經暗中部署了警方迅速行動,而且當地警方也會全力配合我們。即便是導師內部透露了信息,『幽靈騎士』也別想搶在我們前面得手。」

「如果內鬼和『幽靈騎士』知道或者判斷出了你的意圖,明知自己不可能得手,所以停止行動,或者轉移其他目標呢?」蕭朗問。

「以『幽靈騎士』的行事作風,他絕對不會看著我們抓人,而他罷休。轉移目標?你是說『幽靈騎士』會去殺b?」傅元曼輕蔑地一笑,說,「你都說了,這個『幽靈騎士』根本就沒有招數,我不認為他能夠和你一樣分析出b的具體位置。」

「僅僅因為此,你就不去管b了?」蕭朗說,「姥爺,您這次會不會輕敵了?事實上,『幽靈騎士』遠比我們料想的要強大!至少他的行動每次都趕在了我們之前!」

傅元曼說:「我給你分析幾點:一,『幽靈騎士』的慣用伎倆是按照我們的思路去實施行動,並沒有發現他的主動行為。二,在上一起抓捕行動中,我故意讓你們兩個組同時行動,看『幽靈騎士』的行為軌跡。事實上,你們的抓捕對象范圍更小,地域更開闊,更容易去侵害,但是『幽靈騎士』卻選擇了凌漠的抓捕對象。為什么呢?因為你們的抓捕對象是一個想去殺人墊背,但是轉而想重新做人的人;而凌漠的抓捕對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態。也就是說,在時空條件約束的情況下,『幽靈騎士』不得不二選一的情況下,他最終選擇的目標就是那些更危險的人。」

「a和b藏身兩地,相隔五百多公里。這算是一道天塹擺在『幽靈騎士』面前,他不得不從中選擇一個。a會殺人取血,b頂多只會飲血,所以a的危害大,即便是選擇,『幽靈騎士』也會選擇a。這就是姥爺您的判斷,對嗎?」蕭朗有些著急,「可是,如果『幽靈騎士』知道你們要釣魚抓他的計劃,他又不傻!他肯定會轉去殺b。」

「還是那句話,我相信這幫老伙計不會透露信息,那么就沒有其他人會知道釣魚計劃。」傅元曼說完,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同時,我也相信這個『幽靈騎士』不會舍去更明確位置、不會舍去更加變態可怖的a不殺,而去找更難找得到、更懦弱的b。」

「我總覺得『幽靈騎士』沒有那么簡單!」蕭朗很不服氣,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他不簡單,但也逃不出警方的天羅地網。」傅元曼反駁道。

「為什么不能a和b兩邊同時布控?」蕭朗拍桌子站了起來。

傅元曼對蕭朗的不敬未動聲色:「快三個月了,南安警方筋疲力盡。即便是有當地警方的配合,但更了解情況的南安警方才應該是主力軍!可惜,我們的警力是極其有限的!而且,各地的治安仍要維持,能抽出來進行專項行動的就那么些。再說了,現場地域那么大,a很有可能糾集了不少幫凶,甚至有槍!要確保萬無一失,需要大量警力圍剿。」

「您這是在賭博!」蕭朗說。

傅元曼說:「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我覺得還是值得一賭的。不過,我還是會協調陽北市警方派出一部分力量布控你說的這個區域。一方面防止『幽靈騎士』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反其道而行,而且他也真的有那么強的分析能力找得到b;另一方面也防止b通過某種途徑聞訊後逃跑,當然,如果b真的像你分析的那樣,是在這個區域內的話。雖然,我相信我的寶貝孫子的分析能力,但是現在咱們必須集中精力去抓捕a和『幽靈騎士』。至於b,他一心躲藏,甚至沉迷於淫/欲,他是絕對跑不了的。如果順利,今晚行動勝利後,明天就是b被抓獲歸案的日子。那樣,我們才算是大獲全勝。」

「可是陽北市的警方一點兒也不了解我們的行動大局!」蕭朗知道姥爺是在安慰他,但是他絲毫也不領情地說,「不了解情況的布控,到處都是漏點,有啥用?」

「我可以把b的照片給陽北警方,他們應該不會讓b逃離包圍圈的。」傅元曼說。

「那『幽靈騎士』呢?那么善於偽裝的人,不掌握信息的陽北警方,怎么識別他?」蕭朗毫不退讓。

「事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傅元曼說,「辦案面臨選擇的時候,我們也是要講概率的。」

「我有異議!」蕭朗說。

「有異議沒用。」傅元曼攤了攤手,「有異議也要保留,是命令就要執行,這是警察的規矩。」

「我不是警察。」蕭朗轉身要離開會場。

「如果你違抗命令,就真的永遠也不會是了。」傅元曼說,「而且三個月期限未到,你的賭注也就輸了。」

這一句話倒是擊中了蕭朗心里的為難之處,但是天生倔強的蕭朗,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毅然決然、頭也不回地朝會議室的大門外走去。他感覺自己離去的時候,姥爺的眼中,有著復雜的眼神。那是一種欣賞,一種慶幸,或者是一種擔憂。

在走到大門的時候,蕭朗和一名火狐組的組員迎面撞了上去,強壯的他紋絲未動,而那名組員連續踉蹌了幾下。

「對不起,對不起。」組員心不在焉地道完歉,直接向仍坐在會議室中央的傅元曼跑去。

蕭朗狠狠地瞪了組員一眼,准備離開,卻聽見組員在向傅元曼急匆匆地匯報:「傅老師,我們組的組長,凌……凌漠,不見了!這還有五分鍾要出發了,連整隊的人都沒有!」

蕭朗吃了一驚,站在門口,背對著會議室,聽著。

傅元曼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去吧,讓他去吧。」

蕭朗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雖然他從剛開始就不喜歡這個裝酷而且手段下作的凌漠,而且無論是從守夜者內部的競爭還是他和凌漠私底下的競爭,兩個人都是完完全全的對手。但是,從蕭朗的內心,從是非對錯、正邪黑白這個角度,蕭朗從來沒有把凌漠和自己真正地去分成兩個陣營。畢竟他們都是守夜者組織這一條戰壕里的。這時候,蕭朗想到了他們的第一次行動,因為凌漠的誤導,導致他們晚了一天抓住犯人,而就在這個時間差里,犯人被「幽靈騎士」殺害了。難道他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能贏,而是要去通風報信?

凌漠會是內鬼?

現在,蕭朗是真的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