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懸一線(2 / 2)

守夜者 法醫秦明 8490 字 2020-11-15

傅元曼微微一笑。他知道「幽靈騎士」不可能是眼前這個靠招搖撞騙為生的假道士派去的。只是「幽靈騎士」在進去之前,就已經非常了解a的情況了,或者是在他進去後不久,通過某種途徑知道這個a對聰慧道長言聽計從,所以將計就計。在a逃脫之後,趕來感謝聰慧道長,這個道長干脆就順水推舟地賣了個人情。此時被警方擒獲,他當然不願背這個大黑鍋。

「你的軍師讓你越獄,你就越獄,自己不長腦子?」傅元曼打斷了a對聰慧道長的質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會那么堅定地聽從他的。」a哭了起來,「逃出來以後,我就非常後悔,特別特別後悔。」

「你的軍師在逃脫後去哪里了?」

「我本來要帶著他走的,結果半道兒上,他說他要回去復命。我以為他是去找聰慧道長了,後來我也找到了聰慧道長,聰慧道長說已經讓軍師回老家探親了。」

傅元曼把眼神轉向聰慧道長。

眼神相碰的那一霎,聰慧道長頓時癱軟在地上,叫道:「我不認識那個人啊,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他最近在你這里出現過沒有?」傅元曼沒理聰慧道長。

「沒有,絕對沒有。我也一直吩咐手下在找他。」

傅元曼身體略一踉蹌,被身邊的唐駿一把扶住:「組長小心,您累了。」

「怎么陽北市那邊還沒有動靜傳過來嗎?」傅元曼低聲說。

「您的意思是,您安排了人去陽北市?」唐駿關切地問。

唐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傅元曼是什么意思。而身邊的蕭聞天,一臉鐵青地不說話。

「我這真是在賭博啊!拿自己最愛的人的生命在賭博!」傅元曼的聲音里充滿了擔憂,也掩蓋不住自責。

「不,我認為您集中精力攻擊這邊,是對的。」唐駿不明就里,說,「陽北那邊沒有明確的目標,那么大的城市如何去找?『幽靈騎士』也肯定會這樣想。按理說,他應該按照規律選擇更有把握的a。而且,最關鍵的,a這邊有槍,如果不是我們傾盡全力,制造這么大的震懾力,說不定會有民警在行動中傷亡。」

「小朗去了陽北。」傅元曼想起外孫的笑臉,不僅擔心,更是痛心,「目前,陽北警方的搜索,未見成效,我們也趕緊折返陽北市吧!」

唐駿驚訝道:「什么?您安排了蕭朗去陽北?這也太危險了!那凌漠呢?他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擔心他是內鬼,我對這個街頭撿回來的孩子沒有充分調查,心里總是不踏實。」

「凌漠不是內鬼。」傅元曼堅定地說,「他消失的目的,和蕭朗一樣。只是,這並不是我的指示。」

凌漠沒有蕭朗那么好的條件,他逃出守夜者組織基地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趕去一百五十公里外的陽北市。

更讓他糾結的是,他這么一跑,很有可能會被警方認為是內鬼,如果自己的私自行動成功就罷了,如果失敗了,說不定他就會臭名遠揚。不過也無所謂,他凌漠本身就是一個地痞流氓,能到今天一步,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只是,如果他被警方誤會了,會不會連累到唐駿?怎么說,還是感覺有些對不起自己的導師。為了保密,他都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唐駿。

凌漠自己是沒有交通工具的,他的小跟班們更不可能有車;打車肯定是找不到的,叫車軟件叫了幾次也沒有一個司機應答。大晚上的,誰也不願意跑車到一百五十公里之外,還得防空車回來。情急之下,凌漠開出了里程數五倍的價錢,才叫來了一個跑快車的私家車主。

「哥們兒,啥急事兒啊,開這個價。」一個戴著大耳機的年輕車主,看起來是個95後,玩世不恭的樣子。

凌漠坐上車,眼珠一轉,說:「你的技術怎么樣?」

「您沒搞錯吧?居然質疑我的技術!」可能是耳機里的音樂挺大,司機用不協調的聲音叫了起來,「我年輕的時候可是飆車的主兒!」

凌漠看著對方一臉稚嫩,忍俊不禁,說:「那就把你年輕時候的勁兒拿出來,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陽北市。」

「那可不行,要罰的。」小伙子隨著音樂抖了兩下。

凌漠神秘兮兮從後座趴到駕駛座靠椅上,亮了一下他的守夜者組織證件,說:「國際刑警組織,你聽說過沒有?」

可能是凌漠精於演技,所以小伙子沒有任何懷疑。他的眼睛突然放出光芒,說:「嚇死寶寶了!辦案哪?太刺激了!那就是說,我可以不用被罰?得嘞!您請好吧!」

猛地一腳油門,把凌漠重重地摔在座椅的椅背上,凌漠趕緊坐直了身體,系上了安全帶。

看著多個監控攝像頭的閃光燈閃動,凌漠開始心痛這個小伙子了。看來,已經不是罰款的問題了,按這樣開,他得被扣掉不知道多少個十二分。不過,這個小伙子的駕駛陋習太多,開車戴耳機聽音樂、不系安全帶、不按照規定變道或用燈,這樣的駕駛員,早晚是馬路殺手,讓他吃吃虧也不算過分。凌漠這樣安慰自己。

還沒有駛上高速,凌漠就開始為下一步的打算犯愁了。

如果「幽靈騎士」真的有獲取警方行動的能力,那么他在三四個小時之前就已經獲取了。不過,他獲取的應該是a的信息。按理說,他應該先去找a。不過,守夜者組織如此傾盡全力去抓a,顯然醉翁之意不僅僅在酒,他們有可能想的是把a和「幽靈騎士」一起抓回來。如果「幽靈騎士」猜到了或者是獲知了守夜者組織的這個意圖,估計就有可能和我一樣,要去陽北市來個「反其道而行」。既然是臨時獲知信息,沒有准備,那么「幽靈騎士」應該和我一樣,之前沒有研究過b的特性,也完全不知道b究竟會在陽北市的哪個地方。既然選擇了b,就要在數個小時之內完成任務,不然警方很快就會折返回來找b。那么,如何定位呢?「幽靈騎士」比我獲知信息早幾個小時,但是他的交通工具不如我,而且希望推理能力不如我,這樣,我說不定還來得及。

凌漠的腦子轉得飛快。他在想,如果他就是「幽靈騎士」,那么他該如何下手去尋找?如果真的有內應,那么他凌漠掌握的資料,「幽靈騎士」也會掌握。可是那么多資料啊,如何去尋找重點?通話記錄?對!通話記錄!

看守所有公用的電話,使用比較頻繁,雖然有登記,但是並不全面。所以,即便知道通話對象,卻不知道主叫究竟是哪一個犯人。但是如果知道被叫或者主叫是陽北市的號碼,不用知道是不是b的通話,也可以作為重點考慮的對象。

雖然看守所電話有監控,但是b既然在羈押期間就起了越獄的預謀,而且越獄後准備躲藏在陽北,那么他很有可能要給預備藏身之地的人打個電話探一下虛實。

試試吧!

想到這里,凌漠先是用手機搜尋到了陽北市的區號,以及所有的手機號段。這是凌漠的強項,他的記憶力超群,對數字更是特別敏感。

然後,凌漠打開了名為「越獄事件前兩個月內看守所電話主叫目錄」的文件,那大概有上千個號碼。凌漠的眼睛以倒敘的方式,飛快地掃視著這些號碼,果然在越獄事件前五天的記錄里發現了一個陽北的手機號碼。雖然通話只有兩秒鍾,但是凌漠覺得越是短得不合理就越有價值。如果真的說的話多了,早就被警方查了。被警方忽略的,通常是這些看似不可能和越獄有關的線索。

「到陽北了,去哪兒?」小伙子仍然在隨著節拍搖擺。

「這么快!」凌漠看了看手表,說,「找個電信營業廳。」

「這么晚了,哪還有營業廳?」小伙子說。

「現在營業廳都是個體承包了,肯定有開門的,快找。」凌漠急不可耐。

可能是運氣好吧,果然在他們轉悠了幾條街道之後,發現了一個正准備關門的電信營業廳。

「等會兒,老板,能幫我查查這個電話號碼嗎?」凌漠跳下車去,阻止了老板關閉卷閘門。

「我們是國際刑警。」小伙子也下車來,仍然在搖擺。

老板將信將疑地重新打開大門、打開電腦。

「能看得出來號碼主人的住址嗎?」凌漠見老板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客戶資料。

「你能把你的證件給我看看嗎?」老板開始有了警惕性。

而此時,凌漠其實已經看清楚了客戶資料里的客戶住址,於是微微一笑,說:「謝謝了,老板。」轉身離開。

老板愣在座位上許久,跳起來對著兩個人的背影,說:「喂,你們是什么人?我要報警了!」

感覺在整個駕駛過程中,小伙子比凌漠更加來勁。在獲知具體地址以後,小伙子風馳電掣一般地把車開到了別墅區。在別墅區的門口,車子被保安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非小區業主的車輛,謝絕入內。」保安文質彬彬地說。

「我們是進去辦案的。」凌漠還沒來得及說話,小伙子就高聲叫道。

「請出示您的證件。」保安說。

「出什么證件啊?我們是國際刑警!你要是再不開門,耽誤了事情,我們把你抓起來!」小伙子說。

凌漠一臉黑線。

「你是宇宙刑警也得看證件。」保安說。

「你們是不是在找剛才那兩個人?」另一名保安從車窗探進頭來,看了看後座上的凌漠,說。

「是不是有一個人個子高高的,白白凈凈的,肩膀很寬?穿著和你們差不多的衣服?」凌漠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說。

「是啊是啊,他追著另一個人跑了,我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人家的私事,所以不好管。」保安好奇地看著這個臉上有個刀疤的年輕男人,說,「真的是大案件啊?還需要國際刑警出面?」

「他們去哪兒了?」凌漠急著問道。

「剛剛跑過去的,一前一後,往那個方向去了。」保安指著前方說。

保安的話還沒有落音,凌漠再次被小伙子的猛然加速重重地甩到座椅椅背上。

3

「你神經病啊!我還沒問完呢!」凌漠狼狽地爬起身來,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警察辦案不就是講究時效嗎?一寸光陰一寸金啊!」小伙子打著方向,說。

「你知道這個方向是去哪里嗎?你就追?」凌漠摸了摸被撞痛的後腦勺。

「我看了導航,這條路最終是到達一座小山。」小伙子說,「電視里面都是這樣放的,只要犯罪分子一逃跑,就會逃去山里。」

說話之間,車子已經開到了一片廢棄的廠房,廠房的後面果真是一座小山。

大路已經沒有了,只剩下崎嶇的小路,如果蕭朗追逐「幽靈騎士」到這里的話,只能棄車了,不如就在這里找上一找。

「停車。」凌漠讓小伙子在路口停下了車。如果不是凌漠制止,這個小伙子還准備把車子開進狹窄的胡同。如果真的那樣的話,車燈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凌漠跳下了車,從腰間掏出了警用甩棍和強光手電筒。不知道是不是導師唐駿始終對他放不下警惕之心,雖然他通過了所有關於持槍、射擊的考核,但是唐駿最終還是沒有給他頒發持槍證。和他一樣,剩下的這十三名學員,仍有十名沒有獲得持槍證。這可能是因為部里對他們這支隊伍能否繼續下去保持懷疑,所以嚴格了頒發持槍證的標准。

「國際刑警就用棍子?」小伙子坐在駕駛室里笑得前仰後合。

凌漠做了個「噓」的手勢,說:「別廢話了,費用我已經支付給你了,你趕緊回去吧。」

「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幫你吧。」小伙子下車打開後備廂,拿出一把扳手。

凌漠有點兒感動,從小到大,都是他護著自己的那一幫小伙伴,從來沒有人會在他面臨危險的時候,幫助他。凌漠覺得這個小伙子是個很熱心的人,讓他被罰,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么也不能讓他面臨生命的危險。

所以,其實很希望能有幫手的凌漠心一軟,說:「別廢話,這事情和你無關,趕緊回去,不然我翻臉了。」

小伙子見凌漠一臉認真,只有攤了攤手,倒車離開了胡同口。

凌漠一手拿著甩棍,一手拿著警用強光手電筒,沿著胡同慢慢地向小山附近移動。這樣的環境,是凌漠從小到大成長的環境,應該算是很熟悉的感覺。可是,此時的凌漠卻感到異常緊張,甚至攥住甩棍的手已經冒出了津津的汗珠。

強光手電雖然照射的距離比較遠,但是照射的范圍卻很有限。凌漠只有不斷地晃動手電筒來勉強識別遠處的物體。可是,巷子很深,想清楚地去識別,仍然是不可能的。

在凌漠走到一間茶廠門口的時候,用電筒照射了一下空曠的廠區大院。大院的中間,仿佛有棵大樹的影子,或許是有枝丫正在隨風搖曳,不過確實沒有任何響動。

在一瞥之間,凌漠感覺前方有個胡同交叉口,好像有個什么東西把他的手電筒光芒給反射了回來。於是他握緊了甩棍,向胡同口慢慢走去。

走得逐漸近了,凌漠看清楚了那是一輛汽車。

這是蕭朗的車嗎?凌漠猶豫著,站在胡同口用手電筒到處照射,果然發現了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兩輪車。

凌漠快跑了幾步到了兩輪車邊,果不其然,那是一輛紅色的復古風助力車,和之前警方從小區監控上截取的助力車性狀一模一樣。凌漠用手摸了摸助力車的發動機。發動機還是熱的,說明蕭朗追著「幽靈騎士」到這里並不久。不過他們現在去哪里了?這里這么安靜,別說打斗的聲音,怎么連一點點動靜都沒有呢?

這樣的景象,讓凌漠更加緊張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握緊了甩棍。凌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兩輛車的車頭方向其實都是指向他剛才走過來的工廠那邊,也就是說,蕭朗和「幽靈騎士」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那個廢棄的工廠。而且,剛才的小伙子也說了,電視上都說了,犯人喜歡往山里跑,而那座工廠的背後,就是一座大山啊。

凌漠轉身重新向工廠的方向移動,在距離工廠大門還有二十米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另一條胡同里有一個人影。

人影像是一個老人,正背負著一堆紙殼、泡沫之類的東西,慢慢地向遠處胡同口移動。看來,這是一個拾荒的老人。拾荒?凌漠的心臟猛然一跳。

「站住!我是警察!」凌漠高聲叫道。

人影猛然停了下來,但是沒有回頭。一個厚重的聲音隨後傳到了凌漠的耳朵里:「警察怎么了?我又沒犯法,我什么也沒看到,我不過是一個撿破爛的。」

「站那兒別動!」凌漠一邊慢慢地向人影靠近,一邊高聲說道,「你要不是撿破爛的就算了,你既然是撿破爛的,我還真是要好好地查一查你。」

「撿破爛的有什么好查的?」黑影站在那里猶如一棵蒼松,絲毫不動。

凌漠沒有回答,眼看離黑影越來越近,凌漠的心跳越來越快。

就在凌漠距離黑影只有五米的時候,這個仿佛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的黑影,猛然回過了臉,死死地盯著凌漠。此時,他們只有五米的距離!

那是一張年輕的臉,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和其他拾荒者不一樣,那是一張白凈的臉。顯然,他就是那個「幽靈騎士」。

強光電筒照射到「幽靈騎士」的臉上,讓這張本就慘白的臉,白得陰森森的。「幽靈騎士」的眼睛直視到強光電筒上,沒有眨眼,沒有任何躲避。

正常人在黑夜中猛然正視到強光,瞳孔會劇烈收縮,眼部也會立即出現不適。但是「幽靈騎士」顯然沒有什么不適,甚至可以說,他都沒有瞳孔,更不會收縮。黑色而空洞的黑眼珠直直地盯著凌漠,深邃而恐怖,直達人的心底。

「看著我的眼睛!你感覺累嗎?困嗎?……」「幽靈騎士」故技重施。凌漠迎著「幽靈騎士」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去,在那個充滿蠱惑的聲音里,他似乎舉步維艱。「幽靈騎士」的嘴邊滑過一絲微笑,但很快他的微笑變成了驚詫。凌漠半低著頭向他走來,抬起頭的時候,眼皮卻是緊閉著的——在接近「幽靈騎士」的那一霎,他的眼睛忽然睜開,眼瞳里絲毫沒有迷惑,只有不帶絲毫感情的冷峻。

「說這么多,不累嗎?」凌漠的聲音幽幽響起的時候,他已經飛起一腳,結結實實地重踹在「幽靈騎士」的肚臍眼上。

「幽靈騎士」被這猛然的一腳,踹出去三四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一臉驚訝,自己屢試不爽的辦法,居然被這個毛頭小子給輕易破解了。

「你……」

此時凌漠已經舉著甩棍沖了過來,當頭就往「幽靈騎士」的腦袋上砸去。甩棍是純鋼打造的實心棍棒,如果這一棍能掄上去,這個「幽靈騎士」即便不立即報廢,也得失去八成的戰斗力。

不過,凌漠低估了「幽靈騎士」的實力。這一棍,不僅沒有砸在「幽靈騎士」的頭上,反而因為用力過猛,凌漠猛然向前一個踉蹌。「幽靈騎士」一個華麗的轉身,來了一招後擺式的掃堂腿,不偏不倚正好踢在凌漠的腳後跟。凌漠雙腳被同時踢了起來,仰面重重地摔在地上。

畢竟是在守夜者組織里經過了兩個多月的魔鬼式訓練,凌漠也絕對不是軟腳蝦,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再次舉起來手中的甩棍。

凌漠處於防御姿態,在腦子里不斷地搜索著這兩個多月學到的「一招制敵」的辦法。縱使他的記憶力再超群,清晰地記得司徒霸教給他們的一招一式,但是凌漠依舊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這不是「會不會格斗」的問題,而是「格斗素質」養成時間的問題。

「幽靈騎士」見凌漠也有兩把刷子,於是也不貿然進攻,在接近凌漠的安全區域外慢慢踱著步,觀察凌漠的弱點。

「別看他眼睛。」凌漠提醒著自己,專心觀察「幽靈騎士」的下三路。

突然,「幽靈騎士」發起了進攻,從凌漠的左邊猛然沖了過來。凌漠一個閃躲,躲過了「幽靈騎士」正面的一拳,但是卻被「幽靈騎士」隨即而來的一個邊腿重重地踢在脅部。一陣劇痛襲來,凌漠頓時亂了章法。

本身就技不如人,現在又沒了章法,甩棍也在混亂之中被凌漠自己拋了出去。凌漠十幾招之內,就被「幽靈騎士」放倒了四五次,全身酸痛,幾乎爬不起身來。

「不聽命令的下場。」「幽靈騎士」低沉的聲音傳來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凌漠發現「幽靈騎士」的那雙解放鞋也已經挪到了他的頭邊。只是現在的凌漠,幾乎沒有爬起來的力氣,更別說躲避了。

即便是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但是這句「不聽命令的下場」還是牢牢印入了凌漠的腦海。

解放鞋猛然間抬起,然後重重地踢在凌漠的左眉弓上。凌漠頓時感覺眼冒金星、四肢癱軟,眉弓處也裂了個大口子,鮮血呼呼地往外涌出,甚至眯了他的左眼。因為頭部過度扭轉,可能是頸椎也受了傷,凌漠感覺四肢都是麻木的。他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接下來就要看「幽靈騎士」怎么處置他了。

自己爛命一條,原本早晚走的就是這條路。希望是遙遠的,他凌漠本就不該有那些人生的希望。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縱使再努力、再刻苦,依舊無法逃脫命運的籠罩。

無數記憶碎片重新組合起來。凌漠想到了自己兒時的遭遇,還有關於自己身世的一些故事;那個破舊的院落,媽媽那張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一股腦兒地涌進了凌漠的腦海。媽媽,我來找你了!凌漠又想到了唐駿,似乎是那么回事,唐駿就要拯救凌漠於水火了,凌漠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曾幾何時,凌漠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徹底揭開身世之謎,至少要還父親一個清白。凌漠還想到了自己的組員,雖然他並不和他們多交流,但是心里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在組員們之間,他找到了領袖的感覺,他被鼓勵、被鞭策,這才進步神速。雖然不願意,但在這一刻,凌漠依舊想到了繼父繼母,兒時的虐待和蔑視,幾乎毀掉了他十幾年的青春時光;他討厭他們,在跟隨唐駿之後,他還想過以後再也不和他們見面,不過此時他仍然想起了他們。

凌漠絕望地想著,眼睛的余光看著解放鞋再次一步一步地靠近。

在解放鞋重新抬起的時候,凌漠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解放鞋並沒有如期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巨大的響聲。響聲過後,幽靈騎士那顆邪門的腦袋,居然也趴在了凌漠的旁邊。

凌漠四肢的麻木緩解了一些,他費勁地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上粘附的黏糊糊的血跡,想盡量看清楚眼前站著的那個黑影。可是,天太黑,他看不清。

直到黑影說:「你們城里人真會玩,還會催眠!」

凌漠笑了,這個聲音是蕭朗發出來的,看來他能活下來了。

蕭朗是拎起了路邊的一個鐵制垃圾桶,直接呼在了「幽靈騎士」的腦袋上的,以蕭朗那強壯的體魄,這一擊可真是不輕。

凌漠慢慢爬起身來,看見蕭朗正騎在「幽靈騎士」的身上,准備用繩子捆綁住他。蕭朗一邊抖開繩子,一邊捂著自己的胸口,看起來實施動作很是費勁。如果不出意外,蕭朗也應該是受傷了。這么利索的一個人,動作如此笨拙緩慢,傷應該還不輕。

凌漠這樣想著,眯著眼睛,透過夜幕觀察受傷的蕭朗。果然,他整個左邊上衣都被血染了。

凌漠還沒來得及幫上蕭朗,「幽靈騎士」突然醒了。受了傷的「幽靈騎士」像是瘋了一樣,直接跳了起來,掀翻了騎在他身上的蕭朗。事發突然,嚇了凌漠一跳。

「幽靈騎士」怪叫著騎上了蕭朗的上半身,用一根手指狠命地戳向蕭朗的胸膛。那里,應該是蕭朗的受傷所在。堅毅的蕭朗,並沒有叫出聲,而是拼盡全力反抗著。凌漠感覺自己的身體還不是很利索,但趕緊找了一塊磚頭,搖搖晃晃向「幽靈騎士」襲去。

「幽靈騎士」以一敵二,只有放開蕭朗,後退到牆邊,慢慢地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匕首。

蕭朗起身蹲下,一手撐地,喘著粗氣,是在緩解剛才的劇烈疼痛。凌漠感同身受,拍了拍蕭朗的肩膀。

「還記得司徒霸教我們的徒手二對一戰法嗎?」蕭朗低聲說道。

擒拿格斗課的時候,司徒霸曾經說過,在二對一無武器進行格斗的時候,需要兩個人的充分默契。兩個人最好能夠從兩個不同的角度同時發難、同時出招。兩人分別和對手連線,兩條線的最佳角度是120°。但是這個戰法的關鍵不是角度,而是出手時間,攻擊必須同時到位,這樣對手就很難應接了。

各種戰法早就在凌漠的腦子里過了一遍,當然也少不了這種。凌漠自信地朝蕭朗點了點頭。

兩個人默契地向兩邊緩緩移動,拉開三人之間的距離和角度。而「幽靈騎士」仍然持著匕首紋絲不動,像是一尊石像。

「啊!」隨著蕭朗的一聲怒喝,蕭朗和凌漠同時從兩個方向向「幽靈騎士」沖擊過去。兩個人按照司徒霸教授的辦法,用余光瞥著對方,以保證兩人能夠同時攻擊到位。

天上的半輪月亮,光線黯淡,時不時地鑽進雲層,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在那一霎,月光又重新出現,映出靠在牆壁上的「幽靈騎士」的詭異微笑。

「幽靈騎士」借助牆壁,猛地朝向凌漠躍去,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這一招果真是歹毒得很,不僅破壞了三個人之間的角度,更是縮短了他和凌漠之間的距離而拉大了他和蕭朗之間的距離。凌漠和蕭朗「能夠同時對他做出攻擊動作」的完美計劃被輕松化解。

蕭朗和凌漠都是一晃神。而這一晃神的當口,「幽靈騎士」的匕首深深地刺進了凌漠的上臂。幾乎在一秒鍾之內,身體前傾俯倒的「幽靈騎士」迅速拔刀轉身,對接踵而至的蕭朗也是一刀。這一刀,雖然被蕭朗閃過,但刀尖仍然劃到了蕭朗的腹部,把他的衣服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受傷的凌漠沒有放棄,揮動右手的磚塊,向「幽靈騎士」的頭上砸去。「幽靈騎士」一個急退,退到了十米開外,完美地躲過了一擊。

這一回合,「幽靈騎士」大獲全勝。

「打不過他,你能跑得動嗎?」蕭朗一把扶住了失去重心的凌漠,看著凌漠胳膊上冒出的鮮血,說。

「跑不動也得跑啊,不然今天就要命喪荒山了。」凌漠咬著牙,說。

話剛落音,「幽靈騎士」提著匕首再次發動攻擊,匕首在月光下,寒光凜凜。蕭朗一把拉倒斜靠在胡同牆壁上的一捆竹竿,和凌漠轉身就跑。「幽靈騎士」從散亂的竹竿之中脫身之時,見兩人已經狂奔出了百米。他嘿嘿一笑,提刀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