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2858 字 2020-06-19

第64章

905年北京黨小組會議一召開,立刻就進入了劍拔弩張的程度。音量雖然有所壓抑,但武星辰的發言當中火葯味十足。他直接質疑陳克到底准備對龐梓怎么樣。陳天華對這件事情也非常在意,他盯著陳克。只聽到陳克用一貫的平靜語氣說道:「我不能去推動一次必然失敗的起義。那對誰都不負責任,那是在害人。」

盡管語氣平靜,但是這話卻針鋒相對。與陳克平時頗為溫和的態度大相徑庭。

「你這是說龐梓他們是在找死?」武星辰也對陳克這種態度極為不習慣,他有些吃驚的反問。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陳克的目光明亮尖銳的落在武星辰臉上,武星辰仿佛受不了陳克的這種態度,稍帶心虛的低下了頭。不過陳克沒有放過武星辰的意思,他問道:「武兄,你覺得龐兄弟他們到底要干什么?他們造反的目的是什么?」

武星辰沒有回答。陳克也沒有一定要追問出結果的意思,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無外乎報仇之類的。甚至說個不好聽的,當年景大叔在世的時候,龐兄弟的社會地位比現在高很多。而現在龐兄弟或許是想追回當年的那些開心日子也說不定。」

聽了這話,武星辰和陳天華同時變了臉色。這是誅心之論,若是這么說,已經意味著陳克不會有絲毫的客氣。一種戰栗感從武星辰心中生出。沒錯,這才是武星辰一直所畏懼的那個陳克。從第一天見到陳克開始,無論陳克的態度是如何誠懇或者溫和,但是武星辰總是隱隱的感覺到在這些表象之下,有一個冷酷無情的陳克。

這不是因為陳克虛偽,恰恰是陳克並不虛偽,在黨課上,陳克非常理性的向大家講述世界的真相。如果僅僅是一個溫和的人,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認識。理性的人說出完全出於理論計算的結果時,一定是陳克現在的模樣。武星辰並不認為陳克錯了。

在來河北之前,武星辰的想法是聯系這些好久不見的老兄弟,然後共圖大事。結果和兄弟們一接觸,武星辰立刻就覺得失望了。他第一感受就是,這些兄弟們還不如以前呢。以前的時候,好歹兄弟們還有熱情,有那種天真直率的情誼。經歷了失敗之後,兄弟們固然沒有被徹底打倒,但是一個個變得深沉了不少。更不客氣地說,是陰鷙了不少。

武星辰能夠理解這些,只是因為他自己也經歷了這樣的日子。如果沒有遇到陳克,如果沒有聽了人民黨的黨課,武星辰只怕也無法從這樣滿腔怨毒的情緒中解放出來吧。龐梓的小算盤武星辰很清楚,陳克的應對,武星辰大概也能夠猜的出來,不過是敷衍一下,然後大家走各走自己的陽關道與獨木橋。武星辰絕對不希望龐梓失去這個機會,走上一條注定失敗的道路。

「文青,龐梓不懂事。不懂得革命,但是我懂一些。你能不能把該怎么做告訴我。我來進行革命。」武星辰做著最後的努力。陳克從不講具體做法,武星辰其實有些懷疑,陳克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去推動革命。

聽完了武星辰的話,陳克的神色突然柔和下來,一種發自內心的欣喜笑容浮現在他臉上。這讓武星辰和陳天華都感覺很驚訝。

「可以。我們現在就開始討論這個問題如何?」陳克微笑著應道。

「太好了!」陳天華兩眼發亮的說道,對這個問題,他非常渴望知道具體該怎么做。

「我們革命黨勢單力孤,如果站出來和滿清直接對抗的話,注定失敗。但是滿清的力量和人民一比,屁都不算。所以,我們必須推動人民革命。」

這還是以前說了多次的廢話,武星辰與陳天華都不在意。他們盯著陳克,等著下面的關鍵部分。

「革命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死人。我想問一個問題,你憑什么讓大家跟著你去死?武兄先說。」

武星辰沒想到陳克這么快就開始提問,其實這個問題,他也一直沒搞明白。義和拳當年或者利用北京王爺的旗號,或者搞些刀槍不入的把戲,或者弄些神神鬼鬼的玩意,或者燒香拜把子,總的來說,無外乎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哥們義氣什么的。基本都是逼人去死。這樣做的結果,武星辰親自經歷過,前期或許有效,但是這些烏合之眾面對強有力的敵人,立刻是土崩瓦解。那些在地方上有號召力的人一死,這些組織就變成了過眼雲煙,再也無法重整旗鼓。

武星辰既然考慮不清,他干脆也不再費心。「文青,你說說怎么回事。」

「我來舉一下景大叔的例子吧。景廷賓大叔首先是武舉人。這意味著他在鄉間就有地位,有影響力。景大叔一貫在鄉間主持公道,幫助大家分斷是非。鄉間的很多事情,景大叔說了就算,大家說這意味著什么?」

武星辰和陳天華知道自己的說法肯定不是陳克的意思,干脆也不去費那神,他們一起搖頭。

「這說明,景大叔在鄉間有了執法的能力。就是行政權力。」

陳克兩位同志都沒有弄清楚,又解釋道:「就是說,景大叔在地方上,有權力,能夠制定規矩,維護規矩。不管是朝廷的規矩,還是誰的規矩,在地方上,景大叔說他們的規矩不算,這些規矩就不算數。景大叔說什么規矩算數,這種規矩才算數。」

「哎!果然如此。」武星辰點頭稱是。原先在武星辰來,這不過是景大叔有號召力,但是聽陳克這么一說,景大叔的力量竟然有了更深的意思。

「這就是鄉間的豪強。」陳天華也點頭贊道。

「所以呢,景大叔打教堂,大家都跟了去。第一,的確是教堂里面的惡棍們無惡不作。大家對他們恨之入骨。第二,景大叔既然是當地的規矩,他讓大家怎么干,那么大家按照規矩來,也要跟著景大叔一起去。」

武星辰此時已經沒有原先的怨懟,一面聽一面點頭。

「那么,我來說說革命怎么一回事。」陳克笑道,「革命的基本模樣與景大叔一樣,在革命區,在根據地,只有革命政府制訂的規矩,沒有別人制訂的規矩。這就是革命。」

「那該怎么干?」武星辰追問道。

「人民黨的綱領是什么?要建立一個什么樣的國家?你弄明白了這些,就知道革命的規矩要定成什么樣子。」

聽陳克這么說,武星辰當時就急了,「文青,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要弄成什么樣子。你講起未來的時候,滔滔不絕。光各種部門都有幾十個,各個部門的那個什么狗屁職能都不一樣。誰能記得住。我只想在一個縣,幾個村搞革命。你給我說起天下來,我可不行。」

武星辰的這個抱怨讓陳克回想起,以前有一次黨會,大家一定要讓陳克講講革命成功以後中國應該是啥模樣。被逼無奈,陳克只好把2世紀中國的國家組織結構講述了一遍。這套冗長的敘述,幾乎讓所有人都聽得倒了胃口。想到這里,他嘿嘿一笑,「武兄,我為什么要帶著大家去北洋軍的演習?一個縣,幾個村,上萬北洋軍一到,你就是把這些地方建的跟鐵筒一樣,照樣不行。革命必須是整個天下的革命,一丁點的地盤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