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鎖反應(四十五)(2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2060 字 2020-06-19

石德寬正被這話震驚到呆在原地,卻聽到醫護兵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如果你不幸沒頂住,我們會把你下葬,而且會通知你的家人。」

「你們,你們不是說要救我的么?」新軍探馬很明顯不太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會死的這個可能。

「兄弟,我們只是醫生不是神仙,我們會盡力救你,不過要是醫生啥時候都管用的話,這世上就沒有死人這回事了。你趕緊交代完,我們好給你麻醉。」

「啥叫作麻醉?」

「就是得把你身體里頭的子彈給弄出來。活著摳子彈,只怕要把你給疼死。麻醉之後,你就不覺得疼了……」

石德寬著人民黨的戰士們井然有序的處理著各種問題,或許是剛剛親手試圖殺死一個人,或許也是他長時間的考慮過岳王會與人民黨的不同。到了眼前的這一切之後,他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感覺,人民黨的人有能殺人,又能救人。無論是殺人還是救人,都如此的有章法。那么人民黨到底要干什么?岳王會總是說要推翻滿清,要救中國。但是這種口號卻又千百種解釋,每個人對革命以及革命帶來的未來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法。而人民黨這些人好像完全沒有那么多想法,他們上上下下都是按照一套規矩來辦事。這就是人民黨與岳王會的根本區別。

想明白了這些,石德寬問身邊的偵察兵,「同志,你們人民黨的部隊到底要干什么?你們為啥要革命?」

偵察兵已經簽完了字,他隨口說道:「我們革命軍是老百姓的子弟兵,革命就是要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對了,趕緊回部隊,接下來好多事情要忙呢。」

湖北新軍的被俘人員好歹能夠得到最大限度的救治,而被自己人照料的湖北新軍傷員們就遠沒有這么幸運了。湖北新軍雖然也有醫護營,但是醫護營卻只是簡單的包扎而已。他們既沒有動手術的能力,也沒有膽量挑燈做手術。而天色黑下來之後,人民黨的夜襲也開始了。

新軍此時的陣營大概是一個七百里長,四百多米寬的一個形狀。人民黨投入了兩個營,八個連的騷擾部隊。投入這么多部隊的原因是為了防止新軍狗急跳牆,玩起了野戰。

騷擾部隊先是最傳統的方法,鐵桶里頭放了鞭炮,也有狙擊手們隱蔽起來射擊。夜色里頭槍口噴出的火焰很顯眼,湖北新軍立刻重新結陣開始「還擊」。這次他們倒也學乖了,統統卧倒射擊。這給了新軍炮兵機會,他們總算是可以到敵人的「槍焰」。於是他們對著「敵人」就開火了。

工農革命軍對此很是配合,一旦新軍開炮之後,騷擾就暫停。一等炮停了,騷擾就繼續開始。每一輪「匪軍」的進攻中,都有新軍的士兵受傷,慘叫聲在夜色里頭格外響亮。白天已經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對射,想起敵人毫不停歇的射擊,湖北新軍就感到心臟一陣陣的抽緊。如果情形再變成那樣,在外圍作戰的人就是在白白送死。

在這種心情下,夜色里頭的湖北新軍已經下意識的往後縮,誰也不肯在前頭送死。軍官們很快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位於陣線的最前頭,他們不得不退回去呵斥那些膽怯的士兵。黎元洪得知這個情況之後,也是毫無辦法。以新軍得這個情況,完全不用考慮行軍,行軍中只要被人從旁側襲擊,整個隊伍只怕就立刻崩潰。沒有辦法,黎元洪只好命令炮兵盡量射擊。一來給「匪軍」極大的殺上,二來也給自己的部隊壯壯士氣。

這個選擇以黎元洪的角度來說,不能說不對。如果是普通的起義者,被這么炮火如此猛轟之下,只怕這些普通起義者自己就頂不住散了。不過黎元洪面對的是人民黨的部隊。人民黨對於土木作業的重視程度根本不是黎元洪可以想象的。陳克的軍事教程就是照抄毛爺爺和解放軍的戰術,在任何時候,如果可以靠流汗完成的戰術作業,工農革命軍的工兵們就會不辭勞苦的去完成。沒有人喊苦喊累,大家都知道挖掘坑就能最大限度的保住戰友的生命。騷擾部隊靠著戰壕與防炮洞,在貼近騷擾的時候,極為有效的保護著戰士的生命。而且當新軍火炮猛轟的時候,工兵們反倒會趁著炮聲猛力挖掘。把坑道與掩體盡量向前延展。

整個夜晚,湖北新軍連睡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他們本來在這三伏天乘船在水上跑了幾天,體力消耗就極大。白天是上午下船後開始行軍,下午遇襲後又打了好一陣。整晚上不停歇的折騰,特別是大炮的轟鳴,讓所有人都沒辦法真正的放松休息。早上太陽升起之後,湖北新軍們一個個眼睛腫的極大,被陽光一照,各個覺得眼睛酸痛,淚水忍不住嘩嘩的往外流。

也就在此時,一種沉悶的響聲想起了。人民黨的部隊已經把攻打安慶時候使用過的拋射炮給運到了坑道里頭,在清晨的陽光中。那些冒著白煙的絲綢彈葯包劃著沉沉的曲線飛進了新軍的陣列。這是毫不留情的攻擊。陳克喜歡抄襲這些威力巨大,制作簡單的武器。淮海戰場上的「沒良心炮」對於敵人的地堡群有著驚人的殺傷能力。陳克的縮減版的這種拋擲武器可能無法摧毀水泥地堡,但是對於沒有防護的士兵來說則是致命的。每一次劇烈的爆炸都會掀起腥風血雨,爆炸中心的新軍官兵變成了曾經是人體的碎塊和血霧,外圍的人被氣浪與沖擊直接給推倒在地,倒下的人要么七竅流血,要么只是嘴角鼻孔里頭有少量出血,但是人的內臟已經被震裂了。更外圍的被高速飛行的各種人類殘塊,還有別的東西給打傷,打倒。

陳克在遠處的一個高地上用自己的旅行用望遠鏡觀著自己的親自指揮的戰斗,慘烈的場面在二十倍望遠鏡里頭清晰可見。陳克只覺得自己的胃部一陣陣的收縮。「難道真的要干到這個地步么?」他忍不住想到。雖然距離夠遠,陳克聽不到慘叫聲,煙霧中也不清湖北新軍臉上的表情,但是他們兀突狼奔的慘狀,已經被通過坑道接近的工農革命軍一排排打倒的慘狀,陳克完全能夠想象到湖北新軍此時恐慌。

「我是不是要先命令勸降呢?」陳克想。按照計劃,接下來就是全面沖鋒,一舉解決新軍。面對如此混亂的新軍,這場沖鋒中的殺戮可想而知。經過充分休息,此時士氣高昂的戰士們是絕對不會手軟的,凡是來不投降的新軍士兵必然被徹底毀滅。如果勸降的話,很可能有更多的人能活下來。

不過世上從沒有任何事情能夠不付出代價,陳克也知道,如果此時進行勸降,新軍很可能就有了喘息之機,肯定有人投降,有人不降。不投降者抓住這個時機整頓的話,就會給工農革命軍造成意外的損傷。陳克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力用戰士的生命來實踐自己的「人道主義精神」。他最終什么都沒說。

就這么一念間,隨著沖鋒號尖銳的響起,已經在黎明前接替了騷擾部隊陣地的進攻部隊開始了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