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新開始(1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6542 字 2020-06-19

安徽初冬的寒風比江浙更冷些,這是徐錫麟對安徽的感覺。徐錫麟去過很多地方,北方的冬天雖然冷,卻比較干燥。穿的多些,倒也抵擋得住。江浙的冬天,空氣固然濕潤,溫度要暖和不少。安徽卻兼具了冰冷與潮濕,冷起來真有刺骨的感覺。

從杭州趕到鳳台縣的時候,徐錫麟沒帶什么衣服,他也根本想不起這么多。好在人民黨提供了大衣給這些遠來的客人,總算是抵擋住了寒意。徐錫麟自然不知道,這大衣是陳克模仿鐵路上的棉大衣樣式定制的通用冬季服裝。而鐵路上的大衣本身也是模仿軍大衣做的。加上棉帽,手套,整個人仿佛包裹在棉花包里一樣,還是很暖和的。

這種在907年可以稱為「奇裝異服」的保溫衣物,在根據地只針對吃公家飯的人發放。和比較有錢人家穿的棉袍子不同,這些帶著高高立領的棉大衣統統是對襟排扣,加上胸口位置上的各種部門的大大標牌,著很是有些英武之氣。

得知陳克沒空接見自己,徐錫麟不生氣,不著急。人民黨的人並不愛輕慢人,既然陳克不見自己,應該是真的沒空。徐錫麟也不干等,他向接待部門的工作人員申請在鳳台縣展開考察。接待人員最後給了他們一個考察建議,不僅僅是在鳳台縣縣城內,也建議他們前往縣城附近的農村去。

軍大衣在鳳台縣是一種極為常見的服裝,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成年人都穿這種衣服。徐錫麟在考察中很快發現,只要是國家正式工作人員,無論男女,都會有免費的棉大衣發放。在這點上,陳克穿的棉大衣與普通工人穿的棉大衣並無兩樣。但是這種待遇是徹頭徹尾的一刀切,你若不是「吃公家飯」的,那就絕對沒有這等福利。縣城之外的鄉間,除非是在工程兵大量集結的水利項目工地上,或者是各地政府在編制的正式工作人員,普通人家除非自己做,否則是不到這等棉大衣的。

「這大衣不錯,咱們回去也做一批吧。」同來的光復會干部在袖筒里頭抄著手贊道。

「哪里弄來這么多棉花啊。」徐錫麟苦笑道。他參與過很多次的籌款,也曾經做過些買賣,對於價格很是敏感。現在棉花這么貴,這一件大衣做下來可要不少錢呢。

徐錫麟的話得到了同志們的贊同,有人接著問道:「徐先生,我人民黨這里好像很是富裕。這不應該啊。怎么說,安徽都不比咱們浙江好。」

這是很多人對安徽根據地的疑惑,當人民生活水平大規模提高的時候,這種疑惑肯定會浮現出來。普通百姓固然沒有國家提供的棉大衣,卻也沒見到誰衣不蔽體的。農村大規模新修建的紅磚房里頭,家家戶戶日子著都過的去。且不說別的,光這紅磚房,即便是在浙江也不是誰都住得起的。更別說在吃飯的時候,村里頭空氣中的肉類食物味道。這不能不讓浙江來的革命黨人覺得意外了。

眾人討論著安徽的富裕,根據地人民生活的穩定。卻沒人提及人民黨的政策。光復會知道人民黨的土改政策,在這兩天的實地考察里頭,他們確定鳳台縣已經不存在地主。所有土地統統國有化了。土地是按人分配的,只要你肯種地,就能得到一人三畝土地的使用權。在這點上,人民黨說到做到。不過再也沒有地主存在了。

光復會並不反對土地的平均化,至少陶成章與章太炎都是支持這種政策的。不過光復會現在既沒有一個完全所有成員一致認同的土地綱領,也沒有人民黨這種把政治理念變成切實可行制度的實力。這幾個留在安徽的光復會干部都很清楚,如果想和人民黨一樣強行推動這種土地政策,光復會內部就會先鬧起來。在與老百姓的交談中,這幾個人都問地主們是不是反對土改,老百姓們笑著說道:「只要不怕死,當然能反對了。」這話里頭蘊含的騰騰殺氣,讓光復會人等再也不敢多問那些「不怕死」的地主是何等下場。

不過心里頭的話總是有憋不住的時候,幾天參觀下來,光復會的這些參觀者心里頭積攢了好多的想法,這想法不說出來真有如鯁在喉的感受。

晚上躺在借宿的床上,眾人先是例行的把參觀到的細枝末節談了一通,不過連著幾天都談這些,眾人也提不起精神。終於有人忍不住說道:「我是覺得人民黨比咱們強的就是一點,他們能令行禁止,能說到做到。咱們現在根本就是一盤散沙。大伙著都在光復會旗下,心卻沒有能用在一處。」

話頭一開,自然就收不住了,立刻有人跟著說道:「不光是令行禁止,人民黨還能有所准備,絕沒有干起來才發現事情不對的樣子。咱們事前倒也有人提過要包扎,可真的見到槍傷,根本和咱們以前想過的不一樣啊。」

「他們似打仗厲害,不過和他們搞內政相比,打仗反倒不是花了最大的力氣。岳王會號稱十萬會眾,其實除了打仗之外,他們反而什么都沒有。」說話的是在安徽待過的老干部,他非常含蓄的提及了光復會的弱點。

到這時候徐錫麟也不能說話,他最大的疑問則是別處,「咱們光復會雖然考慮的多,能做的卻少。反倒是人民黨,做事雖然一件接一件,卻總是給人感覺並非蓄謀已久。他們到底是怎么安排這些事情的呢?」

徐錫麟的確說到了要點上,人民黨的確沒有那么多時間商量各種事情。這個組織的結構就注定了中央只要下令,下面的跟部門立刻就會行動起來,而且和這個時代的其他政治力量相比,人民黨的行動倒也算是有點章法。例如,人大會之後,第一個開始緊鑼密鼓行動的就是人民內務委員會、

「各地都要實施土改。黨中央已經確定,土改的方法就是蠶食。以完成土改的地區為中心,向周邊地區一個村一個村的推行。」既然是人民內務委員會的黨內會議,所有的討論就完全直奔主題,包括實施方法,實施手段,對黨員們自然沒什么可以隱瞞的。委員長齊會深做著發言。

「同志們,肯定會有人反對土改。有些是因為經濟利益,想在土改中多為自己掙到些好處。這個就由政府部門來說服教育。有些就是反對土地政策,對這些人,當然也要批評教育,如果批評教育不起作用,這幫人還要繼續站在剝削者的立場上反對土改,那我們就只能把他們列進反革命的行列。咱們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工作,就是把反對者中的反革命找出來,並且予以處理。」

下頭的同志有些記著筆記,有些靜靜的聽著。齊會深講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等所有人都記完了內容,這才繼續說道:「反革命與革命者的區別在哪里?誰能回答一下?」

年輕的同志們互相著,一時沒有人肯回答。黨會上的討論有一個特點,一般最先出來說話的很容易成為說錯話的人,大家都不太願意出這個丑。齊會深知道大家的想法,沒人肯起來說話,他笑道:「咱們人民黨的的確確是要統一思想,陳主席前幾天和我談話,說起來這件事。統一思想沒錯,但是這不能變成領袖意志。不能因為你身處高位,所以你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這是官本位,這不是統一思想。就像對反革命的區分一樣,基於黨的立場,我們必然有法是統一的,我們也必然有法是不同的。統一在哪里,不同在哪里。我們最終的黨員們會達成什么樣的共識。這是絕不能馬虎的工作。」

這話就未免太理論化了,年輕同志們更不願意發表自己的法。齊會深對同志們的反應既滿意又失望,按捺住兩種情緒,齊會深繼續說道:「政治的核心就是利益,我們革命者們應該擁有的立場是這樣的,來自黨的權力歸黨所有,這種權力是為黨服務的。所有來自人民的權力歸人民所有,運行這種權力的目的是為人民服務。我們手里的權力不歸我們個人所有。也就是說,你不能拿黨和人民給你的權力為自己謀取私利。例如,我們確定黨內存在反革命,但是我們的隊伍里頭有同志覺得自己與這反革命私交很好,不忍心著好朋友沒有好下場。於是私下通知自己的朋友,讓他想法設法的逃避懲罰。大家覺得這么做對么?」

這番話的震懾力可是極大的,有些同志心里頭沒有那么多想法,所以臉上露出了很單純的表情,有些同志的表情就比較復雜了。齊會深把這些表情盡收眼底,他也不直接點名,而是繼續說道:「從個人的角度而言,關心家人,關心朋友,這是人之常情。從個人的品行和角度來說,我們甚至可以贊揚一下這種態度。但是,從我們組織的角度來說,這個人,或者說這些人,拿著組織給予的權力,為自己謀取個人的利益。這就是犯罪。這個人,這些人背叛了組織上的信賴,這是組織上絕對不能接受的。」

話說到這里,齊會深到底要說什么已經非常清楚了。有幾個人已經坐立難安,大家都是人民內務委員會的成員,大家對人民內務委員會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心知肚明。他們異樣的表情也引起了周圍同志們的關注,身處目光的焦點上,原本表情異樣的同志們更是神色大變。

齊會深跟沒到一樣,他繼續說道:「我們人民黨並不要求大家殺爹殺娘的去革命,從個人角度而言,親戚朋友不管是什么原因遭了難,我們拿自己的錢去接濟一下,拿自家的糧去送一些,這種事情是個人行為,組織上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因為這是大家自己的利益,大家有這個權力,有這個自由。但是,有些人拿著從組織上得到的權力為自己,為自己的親朋好友服務,這是組織上絕對不允許的。黨權黨用,公權公用,自己的收入和權益自己把握。這些權力各不相混,也互不侵犯。但是,如有些同志就是沒有明白這點,他認為權力到手,就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來使用,黨權、公權都歸他自己所有了。我想問問大家,這種人是一個合格的黨員么?」

「這種人根本不是咱們人民黨黨員。」已經有年輕的黨員們氣憤的說道。

「沒錯,他們根本不是黨員。」這樣發言的年輕黨員們數量還不少,大家一面表態,一面狠狠瞪著那些面如土色或者有些微微發抖的人。

齊會深擺擺手,「同志們,這種說法不對。不管這種人干了什么,只要他們加入了我們人民黨,他們就是我們人民黨的黨員。這是一個事實。就像我們在白牆上畫了一筆,無論我們認為這一筆如何不該畫,畫的如何的難,這都是事實。我們不能因為有些人犯了罪,成了敗類,我們就否認他們是人民黨黨員這個事實。事實就是事實,身為人民黨黨員,我們一定要學會面對事實,接受事實。」

這話很有效的緩解了同志們的情緒,不過這種緩解也是暫時性的。批評完有了錯誤認識的同志,齊會深的矛頭再次指向了那些觸犯了黨紀的同志。「我們人民內務委員會是個很特殊的機構,我們要面對的工作對象大部分都是敵人。如果說其他部門在黨權公權和個人權力之間的區分還只是工作分配的話,咱們面對的情況更多是敵我矛盾。所以,這次會議結束之後,所有同志都要接受調查。每個同志都要交代自己的情況,每個同志也都要把所知道的其他同志的情況交代清楚。這不是組織上在為難大家,這是組織上在保護大家。現在的情況呢,我們會處理那些違反了紀律的同志,但是我們不會殺人。因為現在的斗爭還沒有到這個程度,不過經過這次調查之後,重組的人民內務委員會就會擁有更加嚴格的紀律,處分和處罰同樣會更加嚴厲。」

這話說完,齊會深到所有同志的臉色都不好起來。處置別人是一回事,但是調查到自己頭上,而且還要自己交代其他同志的事情,這又是另外一碼事了。聽完這些之後,心情還能保持愉快的人,只能說精神構造比較特別。

齊會深笑道:「同志們,這種調查只是咱們工作的一部分。我不是要讓大家當告密者,大家既然使用了黨權與公權,那么大家就要對這些權力負責。我還是那句話,作為人民黨的黨員,我們就要學會面對事實,接受事實。這是黨員思想建設的一部分,這也是以後要強化的黨組織建設的一部分。」

同志們還是不吭聲,齊會深拿出名單來,讓一些同志先去接受調查。這些人當中,大部分是那些神色大變的同志,有些則頗出人意料之外的同志。例如一貫表現相當不錯的一些同志也被點名出去接受調查了。這樣的事實讓與會同志們感到了極大的訝異。被點名的同志有些戰戰兢兢,有些則是面色陰沉。有人干脆喊道:「齊委員長,我冤枉啊!」

齊會深無奈的笑了笑,「現在沒人要給你定罪,你這冤枉從何而來?快去接受調查,不要耽誤大家的工作。」

大部分被接受調查的都自己出了門,卻有那么一兩個人賴在凳子上不走。齊會深揮了揮手,幾個警衛立刻架起不肯動彈的人,把他們拖了出去。青年們原本還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不過到這些癩皮狗一樣的家伙,心里面卻大大的生出了一種鄙夷的感覺。原本的擔心情緒反倒被沖淡了不少。

等這些同志出去之後,齊會深說道:「剩下的同志們,咱們繼續會議內容。土改里面會遇到的反革命問題。怎么判斷這些人是出於個人利益的反對,還是出於對革命的反對,大家有什么想法么?」

不僅僅是人民內務委員會在進行內部調查,幾乎所有的部門都在一定范圍內進行內部調查。任啟瑩萬萬沒想到,自己就是政府部門里頭首當其沖的調查對象。在人大會上作為政府代表做了報告之後,鳳台縣縣委幾乎所有同志都認為任啟瑩得到高升僅僅是時間問題。至於任啟瑩會升任哪個位置,說法就各不相同了。有人認為任啟瑩會升任鳳台縣的縣長一職,有些認為任啟瑩會平調到其他縣去工作。還有些惟恐天下不亂的認為任啟瑩很有可能要頂替宇文拔都升任縣委書記。

任啟瑩倒沒有這種樂觀,此時她倒是處於一個很清閑的時期。在准備政府工作報告的時候,任啟瑩把工作交接給了別的同志,她等於是完全被調離了縣委辦公室。現在政府報告做完了,任啟瑩依舊沒有接到恢復工作的通知。整個人就這么懸在這里。所以當紀律檢查委員會和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同志一起來找任啟瑩的時候,任啟瑩到真有些不安的感覺,這兩個部門根本不是人事部,反倒是處理人的部門。他們怎么會找到自己呢?

被調查小組帶去人民內務委員會的所在,兩個部門的聯合調查小組以「任啟瑩同志,請你放下思想包袱,實事求是的回答組織上的問題。」這樣的話開頭的時候,任啟瑩就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應該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以級別來說,任啟瑩的級別是遠高於這幾個工作人員的。但是紀檢委和人民內務委員會是不管你級別高低的。這在黨內和政府部門里頭的培訓中反復強調過。考試中也有相應的內容。雖然確定自己沒有犯錯,可是真的被這兩個部門調查,任啟瑩心里頭依舊惴惴不安。紀檢委理論上可以拿下同級別的任何干部。至於人民內務委員會,他們剿殺反革命的功績那是赫赫有名。任啟瑩知道,這兩個部門若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自己的官位與小命都可能同時交代了。

雖然臉上強作鎮定,不過任啟瑩畢竟是個小姑娘,說她心里頭不怕是不可能的。

紀檢委的同志先定了個調,黨權、公權、私權,三權的應用調查是這次調查會的核心內容。聽了這些,任啟瑩忍不住輕輕松了口氣。任啟瑩的父親任玉剛只要有機會,就給任啟瑩談這些事情。家里頭有父親撐腰,凡是求到任啟瑩門上的親朋,任啟瑩都把他們給打發到父親任玉剛那里去了。任玉剛從來不讓任啟瑩給親戚辦事。這倒不是出於什么崇高理念,任玉剛絕不是一個迂腐之人。他對人性的法很是透徹。他一直教育任啟瑩,「丫頭,凡是求到你門上來的,沒一個是替你考慮的。若是他們拿了東西給你,那只是他們想收買你。他們給你拿的東西,絕對是要從你身上十倍百倍的取回好處的。咱家雖然不是什么金枝玉葉,不過我覺得一個人如果能坦坦盪盪,見了皇帝也不比他低。若是現在還是滿清的那套,你做官之後想不當壞人都不行。現在陳主席建的這安徽,我覺得好人能有好報。」

好人有沒有好報,任啟瑩倒是不在乎。當官這種事情根本與好人無關,但是坦坦盪盪做人,任啟瑩很喜歡。能坦坦盪盪就意味著大家平等,都是靠本事吃飯。不管你男女,不管你什么出身,都可以自由競爭。這就像是給了你一對翅膀,可以自由的飛翔。若是自己非得用復雜的關系把自己給束縛住,那只能說是自討苦吃。別人是不是想這么做,任啟瑩管不了,任啟瑩自己絕不願意有人來束縛住自己的翅膀。

即便是任啟瑩對自己如此自信,調查依舊是毫不留情的。只要是任啟瑩自己決定的內容,都有相應的調查。例如任啟瑩在推動農村自發的生產隊建設一事,調查員就直接問詢到任啟瑩為何曾經申請要讓她自己家的親族組建生產隊。這個問題很是嚴厲,往壞的角度來,其中蘊含的一個陷阱。既然組建生產隊很可能會得到政府的扶植,那么這種先讓家里頭人開始嘗試的方法,很可能有公權私用的嫌疑。

「羅織罪名只怕就是這種做法吧?」任啟瑩覺得背後的汗毛直豎。雖然調查人員根本沒有這么去誘導,不過任啟瑩卻能感覺到其中的危險。她忍不住慶幸,自己當時與父親商量之後放棄了這種想法,她果斷的放棄了與親族的一切利益來往,全家放棄了農村戶口,放棄了土地,遷入城市里頭。如果這件事真的辦成了,天知道會有什么麻煩。

雖然有些後怕,任啟瑩依舊實事求是的把自己的想法和過程向審查人員講清楚。這是第一次,任啟瑩到對面那幾個面容嚴肅到甚至能稱為嚴峻的青年互相對了幾眼,神色中露出了訝異。

各種問題一項項的被擺了出來,見任啟瑩從容不迫的回答了前面的問題,有一個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同志忍不住問道:「任啟瑩同志,你對家庭安排有什么打算。」

聽了這話,任啟瑩第一次皺了皺眉頭,心中生出了強烈的不快。這個問題實實在在的侵犯到了任啟瑩的私權。而且家庭安排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公事。就在任啟瑩考慮是不是來一次言語上的反擊時,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同志輕輕碰了碰方才說話的同志。那為青年很快就明白自己失態了,他連忙說道:「這是我個人的問題,不是組織的審查內容。這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

任啟瑩忍住怒氣點點頭,「那我就不回答這個問題。」說完之後,任啟瑩很快想到,自己的這個回答肯定會被記錄在案。或許還會給自己帶來不好的影響。不過任啟瑩氣惱之下一點都不在意。她心里面暗道:「就讓他們記錄好了,我們家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何必管別人怎么想?」

問詢持續了一整天,晚上的時候任啟瑩並沒有被允許回家。她被安排到一間「休息室」里頭,也就是說,門外頭有鎖,從里頭也能打開。一張簡單的木床,一床被褥,僅此而已。窗戶不是落地窗,而是高高的在牆靠近屋頂的位置,任啟瑩了高度,她要是奮力蹦起來,或許能夠扒住窗台。不過就算是扒住窗台也沒用,窗戶不是玻璃窗,而是一個木欄桿。這休息室只怕是用來當作監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