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執哨(2 / 2)

明末亂臣 兵鋒所向 1449 字 2020-11-16

楊曉把頭抬起,看著左良玉。他身體微微有些顫抖。聽了左良玉的話,他對左良玉的作法才有些釋然。雖然不代表著他同意左良玉縱兵為禍,但卻明白了這個便宜大哥,是真的對自己不錯。

楊曉一邊思量,一邊把自己身上的蓑衣解下,又脫下他那身引以為傲的書生服,如棄弊履的扔在地上,然後又把皮甲套在了身上。

皮甲剛剛被雨澆過,潮溫厚重。上面還帶著左寬身上的酸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配上皮甲的本身的臭味,幾種味道夾在一起,讓楊曉情不自禁的一抽鼻子。

「出去吧!兩個小時後,我會讓左寬去替你。」左良玉揮了揮手。

「他在害怕,所以才會如此的瘋狂!」楊曉心中猜測著,慢吞吞的走出大帳。

當他出去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剛才那個手拎燈籠的親兵。大帳並不隔音,里面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見楊曉出來,也不吭聲,就好似一根竹竿一樣的戳在帳口的右邊。

楊曉見他的做派,便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在左邊,沉默的走了過去之後,筆直的站在那里。

雨一直在下,滴落在楊曉未帶斗笠的頭上,順著發絲灑下,經過脖子,又流到他的後背上。後背被雨水沾染,冰涼一片,引得本來已近好轉鞭傷又開始隱隱做痛,甚至還有一種麻癢感。他想伸手撓一下,但看到旁邊親兵筆直如松的身形,又放棄了這個打算。強咬牙關站在那里,想著自己的心事。

「我今天的表現雖然與以前不同,但也可以說是受到鞭打之後的大徹大悟。穿越這種事情,左良玉應當不會發現吧!」

楊曉心里胡思亂想著,背部的鞭傷也越來越痛。在初臨此地時,他還可以借著一股悍勇之氣,和想要搏命的心態來壓抑自己身上的痛楚。現在,這種心氣被沖淡之後,他才覺得背部傷口有些難以忍受。

後背又冷又冰,傷口癢痛難當。楊曉只覺得自己的後背硬直的就好似一塊木板一樣,簡直都要不屬於他的身體了。

「雨停了嗎?」就在楊曉胡思亂想之時,他突然發現頭頂滴下的雨水消失不見。抬頭一看,卻見一把暗黃色的油紙雨傘擋在自己的頭上,接著看到的是福叔那張滿是關懷,又有些憤怒的面容。

看到楊曉看向自己,福叔吵啞著聲音道:「二少爺,我們回去吧!」

「回去!」楊曉心里暗道一句,卻沒有回話,只是用明亮的眼睛看著福叔。

「我們回老家去,不在這里受這份罪了。」福叔看楊曉沒有接碴,便接著又道:「老爺和夫人在世時,有什么吃的穿的都緊著大少爺。相比之下,二少爺到不似親生的。如今老爺和夫人都不在了,大少爺卻這么對二少爺。他簡直是……」

說到這里,福叔頓了一下,長久以來所受的教育和思想束縛讓他沒法說自己主人的壞話。他的臉龐痛苦的抽搐著,雙眼之中更滾落出兩行渾濁的淚水,伸出一只手牽住楊曉的衣袖:「二少爺,我們回老家吧!阿福還有把子力氣,就算出去討飯,也能養活二少爺,我們不在這里受這份窩囊氣了。

福叔把傘罩到了楊曉的頭上,但他自己卻暴露在雨中,雨水淋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裳。再加上他那幅悲泣的樣子,樣子極為狼狽。但楊曉看在眼中,卻有一種叫做感動的暖流滑過心田。初臨此地的惶恐和不安,被這種感覺沖淡了少許。福叔不知道,他為之效忠的二少爺,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個新的靈魂。

「流寇四起,東虜屢屢犯邊,大明現在的處境比宋朝更加堪憂。這天下之大,哪里是安樂鄉呢?」楊曉知道歷史的進程,悠悠長嘆一句。

他堅定的伸出手,接過福叔手中的油紙傘,替他擋住頭上的雨水:「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我與大兄已經談過,也知道他心里的苦楚。他如此待我,非是對我不好,而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性,也想看看我到底適合走什么樣的路。」

「福叔,你先回帳吧!我這里沒事。」楊曉接著又道。

「你與大少爺談過了。」福叔一臉的欣喜,身為左家的老家人。左良玉和左良臣都是他從小就看著長大的,兩人之間不合,鬧得不可收拾,讓這個老家人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相比之下,左良玉已經有了自己的路,在他的心里自然對這位二少爺更加親近些。此時聽楊曉如此說,他自然極為開心。

「放心吧!福叔。」楊曉點點頭:「我以前不懂事,不知道大兄為何如此。都是兄弟,哪有什么仇呢,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這里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福叔聽楊曉如此說,這才放下心來,拖著蹣跚的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