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擱淺」二字,我寫不來(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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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姑娘商量好了似的向許莫然敬酒,他拒絕了幾次,但根本不管用,現在的小姑娘厲害得很,哪里容得你拒絕,甜言蜜語先是把你抬得很高,不行的話就唉聲嘆氣地說不給面子,總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幾個人一起來,相互照應起哄,更是無往不利。不過我也看得出來,她們並沒有惡意,反倒是對他有些意思。

幾杯下肚,許莫然已經不若往常,臉紅得跟個番茄似的,後來竟是被我架著回去的。

「莫然,你家在哪?」

問了半天才問出地方來,只是當我撐著他走進去時不由得一愣,這里什么時候竟然有這樣的地方——低矮的房子,竟然是外走廊,一個簡單的小屋,棚頂很多蜘蛛網。這樣的房子怎么還會存在在這里,應該早就被政府勒令推倒翻新了,這是多少承包商樂意的事兒。

他靠在我身上,害我費了老大的力氣連拖帶拽才硬是把人給拉了上去。

不過許是太用力,他一低頭一下子吐了自己一身。

我只好去廚房拿了手巾給他擦擦。褲子下面穢物太多,又沒辦法把他整條褲子都脫下來,我只好先把外面擦干凈,再把他的褲腿卷起來。

只是當我費了些力氣把那很緊的褲腿兒卷上去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截假肢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硬邦邦的,沒有絲毫溫度,綁得很緊,與血肉相連,上面的肉體都被勒得變了色。我感覺我的手在顫抖,抖得不成樣子……再回想起以前,從不曾看出來,只是總看到他時不時皺眉,似乎很吃力的樣子。

我把一切給他弄好,悄悄關上門,回了家。

一直到回了自己屋里,整個大腦都是處在蒙了的狀態,心咣當咣當地跳著。這樣的人很多時候聽說過,卻未曾見過,真見了,心里有著說不出來的滋味。

時間已經不早,眼看就要到十二點了,我正打算上床去平復一下心情,卻突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念錦,我沒打算告訴你的,可是我覺得這事應該讓你知道。」程姍的話斷斷續續的,這幾次都是這樣。

「你到底隱瞞了我什么,說。」我這人的性格最受不住的就是這種欲言又止。

「秦子陽家里出事了,他爸因為貪污被雙規,十之八九是要被判刑,據說貪污金額相當巨大。」

「不可能,秦子陽家里主要是靠他爺爺,大院里的事不是我們想的那么簡單,怎么會……」我下意識地反駁,這事兒總覺得不簡單。

「這咱們哪里知道,聽說早就在查了,只是咱們不知道而已。」

我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腦海中突然想到那天那一幕:他陰郁地抽著煙,嘴角依然習慣性地微微勾著,卻不是那種疏離中的淡漠,而是一種孤傲中的自嘲。

「他現在怎么樣了?」隔了半晌,我有些艱澀地開口。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該讓你知道。念錦,真是老天懲罰這個畜生,他早就該被判了,他們這伙人都該被判,玩了多少個女人,干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啊,活該!」程姍說得咬牙切齒的。

我卻是亂成了一團,沒人能理解我現在的感受。我掛了電話立刻走過去倒了杯水給自己,然後拿出手機找到那個號碼,但沒有按。

我睡不著,這注定會是一個不眠夜。這一刻,許莫然的事兒在我腦海里已沒有蹤影,剛剛那么大的震撼這會兒全沒了,腦海中、心口間全是秦子陽不行了,秦家倒台了的消息。

他們那個圈子我待的時間也不短,太了解里面的人情世故:你行,誰都捧著你,恨不得跪下來讓你騎;你不行了,誰都不會理睬你,甚至巴不得走過去死命地踹你兩腳,再在你身上撒泡尿。

一整夜,我看著屋頂,一動不動地看著,大腦先是慌亂成一團,再是無邊無際的平靜,而此刻,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決定。

我給蕭洛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又去聞教授那兒請了假,之後什么都沒拿,除了錢。

買了最近一班的飛機票飛回了t市。到達t市時已經天黑,外面下著雨,讓我想到了我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只不過,是下著雪,潔白的、沒有沾染一絲污濁的雪花紛紛落在我的身上,以及我那雙曾經染滿了鮮血的手上,然後默默地融化在指尖,留下一片濡濕。

我去了秦子陽的多處別墅都沒有找到他,就連我們曾經共同居住過的地方也沒有他的影子。

此時已經凌晨兩點,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我突然想到一個地方——曾經無意中聽他說過。

我急忙攔車又趕了過去,但是仍然沒有。內心正充斥著巨大的失望時,我看到他走過來,樣子蕭索,手中拿著一個酒瓶,步伐有些不穩。他大搖大擺地穿過街道,完全不去注意四周的車輛。

他走過來要上樓,我攔住他,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看著我,狠狠地看著,我以為他會說些什么,但沒有,他什么都沒說,低著頭就要過去。

我再次伸手攔他。

他停了下來,涼涼地打量著我,嘴角嘲諷般地上挑,「蘇念錦,你回來是想看我笑話?」

「是。」我看著他的眼,平靜無比地道,然後伸手撫上他的胸口,低聲說:「我確實是回來看你笑話的,看看潦倒了的你到底有多窩囊,看看往昔那個神氣的你如今沒了依仗過著什么樣的日子,看看那個高姿態的人如今不得不彎下腰來和人說話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景。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回來看你笑話的。」

「隨便你。」秦子陽盯著我看了半晌,靜靜地,不動不語,最後吐出這三個字,聲音沙啞低沉,搖擺著向樓里走去。

他上了樓,這樓沒有電梯,樓層也不是很高,這與以往秦子陽住的地方大為不同。

走到樓上時,他的身子已經搖擺不定,眼看著就要虛脫地倒地。顯然他喝了太多的酒,不是一點半點。

我冷冷地看著,也不去扶他——既然敢喝就要承擔喝醉的後果,這年頭沒有誰能替誰買賬。

我看著他費了半天的勁才掏出鑰匙,東插西插,插了半天也沒對准那眼兒,最後他干脆把鑰匙遞給我。

「開門。」

「你當你是誰,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一個指令出來一堆人等著去辦的秦子陽?」我雙手環著胸,好笑地道。

他皺了一下眉,走近了一些看著我。

「開門。」他繼續說,聲音低沉了幾分,一雙眼不眨地盯著我,「不開就別進。」

我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鑰匙,一下子捅了進去,轉動,門開了。

他直接拉開就搖搖晃晃地進了屋,什么也沒說,甚至連臉也沒洗,一頭栽倒在大床上。

我看著深深陷入床上的那個男人,邋遢、萎靡,渾身都是煙酒味兒,突然產生了一種幻覺,這個人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秦子陽嗎?那個高高在上,永遠西裝筆挺,看起來疏離淡漠的秦子陽?

記憶中那高高揚著的臉逐漸變得模糊,心猛然一跳,不知怎么的,沒有想象中的快樂,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你給我起來。」我拉他。

他不動,任憑我如何去拽,依然死死地倒在床上。

「秦子陽,去把自己的衣服給換了。」

我喚了好幾遍,他依然像是一條死魚,靜默地躺在床上。我低下頭,一把扯開他的衣服,也不管它有沒有被我撕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