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也曾渴望有個人將我妥善珍藏(2)(2 / 2)

「一樣。」

「好的,稍等。」

「我離婚了,念錦。」他漫不經心般地道,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離婚了?嗯,現在離婚的到處都是,不要說外國,就是中國都一抓一大把。我現在該說些什么,恭喜張董您恢復自由?」

「我知道你很傳統,覺得是我始亂終棄,不過婚姻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也遠沒你認為的那樣神聖。」

我突然像是被觸到了逆鱗,一下子就火了,抓過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

他忙拉住我,「怎么好端端地就突然火起來了?我的意思你明白……」

「是不是婚姻對於你們這些人來說什么都不是,就跟交朋友似的,今天覺得這個人行就在一起,明天不行就分開,再來呢?為了利益就去弄張證,似乎這樣這個利益就能夠綁得更牢靠一些。婚姻就跟個屁似的,是妥協,是沒有辦法,是當時的意亂情迷,還是萬般無奈?」我打斷他的話,質問一般地沖著他吼。

「念錦,你冷靜下……」他扣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搖晃著我。

「抱歉……」過了良久,我歉然道,抹了一把臉,重新坐了下來。

「不用說抱歉,我明白,是因為那個人,還有他……」

「不要跟我提他,不單單是他。說實話,雲天,我從來都看不慣這樣的生活,因為家庭的關系,我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更討厭他們這種人。可是不知什么時候起,自己竟然也成了他們這伙人那樣,坐出租車零頭不要,給小費……就連我的皮膚也習慣了那些高檔的化妝品,不然一抹就起痘,我試了很多次,但不行,你知道嗎?像是抗議一樣,紛紛往上冒。還有上次,上次我帶我媽去買化妝品,我穿得很休閑,我媽更是老了,不太愛打扮了,當時有一個女人已經選定了一款眼霜,而我跟我媽過去時,因為太忙她們愛理不理的,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拿著人家選好的東西就沖那櫃台小姐說,我要這個。我就是想看她為難。她說,抱歉,是最後一瓶了,得等下次補貨。我說那我就要這個了,管你是不是最後一瓶。她頗為為難。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嗎?」我問他,聲音平靜得很。

他沒說話,我繼續說下去。

「我說,你們這里所有的樣我都來一套,不然就一個也不買。那女的立刻變了臉,看著她對另一位顧客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對不起的,對我更是恭敬到了極點。那時我真是滿足。你說我跟他們那伙人又有什么區別?我特意去了小公司當職員又有什么用?呵呵,原來人都是這樣,環境當真能改變人啊,我現在骨子里是不是跟他們一樣了?」說完我靜了下,拿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咖啡一口喝掉。

「其實,你不該找我喝咖啡,你該找我喝酒,最好烈點的,我現在尤其想喝。」

「你別這樣。念錦,跟我吧,跟我回上海,我娶你。」

「你娶我?」我開始笑,低低地笑,越笑聲越大,可是心里卻覺得比這沒加糖的咖啡還要苦。

「你們都不看重婚姻,卻都想拿婚姻來收買我,有意義嗎?」

「我不看重婚姻,但我看重你,我看重與你的婚姻和愛情。」

面前的男人一臉庄重,但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

「讓你失望了,我對你沒有愛情。」

「我知道。」他說。

之後彼此都沉默了。他忽然拿起咖啡,學著我剛剛那個樣子一仰頭喝了下去。像是在喝酒,但又偏偏不是酒,於是感覺很奇怪,但就是這份奇怪讓這尷尬的氣氛好了不少,我跟張雲天不禁相視笑了起來。

「或許我真選錯了地方。」他說。

我聳肩。

「該去喝酒。」

「嗯,要烈酒。」

他繼續笑,沒再說些什么。

「你還打算跟他在一起?」

「這個話題我們不聊。」

「好,不聊。」他道,然後細細地品起了咖啡。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我看了一眼,是家里的電話。

「我接個電話。」我沖他示意。

他比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我按了接聽鍵,「媽,有事嗎?」

「你在哪兒呢?你二姨家的孩子去你那了。她快畢業了,想在t市找份工作,你幫著瞧瞧。」

「嗯,行,我知道了。」

「晚上要回去?」

「是啊,家里來了個客人,我恐怕得回去趟。」我漫不經心地應著。

「沒事,要是有急事就先走吧。我會在t市待一陣,不急著走。」

「什么會議需要待這么久?青倉的那個案子你也參與了?」

「沒有。那個地方許總早就看中了,我就算再財大氣粗也頂不過許家,我不打算插手,我這次來有別的事。」

「那行,有用得上我的就找我。」

「會的。」

說完我起身拿起外套走了出去,外面的風有些涼,我不禁把自己裹緊了一些。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許莫然蹲坐在石階上,雙手交疊著,見到我走過來,忙站了起來,但似乎沒站穩,直接栽了下來。我嚇了一跳,什么也顧不得就跑了過去,正好接住他倒下來的身子。

這次他並沒有立刻掙扎著要站起來,而是牢牢地把我擁入懷里,勒得有些緊,緊到呼吸都有些不暢。

「莫然……」我輕喚著他,心里著急得很。許莫然從來不會這樣,他即使疼得厲害也不會這樣癱倒在我身上顯示他的懦弱,他會挺得比誰都直。

「你怎么了,莫然?」

「沒事,讓我這樣靠一會兒,就一會兒……」面對這樣的他,我是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的,於是任他將我越摟越緊,直到秦子陽那張憤怒的臉陡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伸出手,狠狠地將我拉離開來,手指扣住我的手腕,雙眼有些腥紅。他看著許莫然,伸手就是一拳。

許莫然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剛好是那條腿著了地兒,似乎上半段被撞到了。只見他臉色慘白得嚇人,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兒。

「住手秦子陽,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就這么在乎他,這么心疼他?」

「對,我就是在乎他,心疼他。」

「好,很好。」說著他沖到許莫然身邊,拎起他的領子,聲音冷得如同一把刀,「只一拳就倒地的男人也配叫男人?」

我急忙擋在許莫然身前,冷冷地看著秦子陽。

「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他一愣,先是臉色黯然,隨即唇角上揚,但那張嘴卻越抿越嚴。

「看不起我?呵呵……」他低笑。聲音不大,低低的。不知道為什么,這樣低沉的帶著控訴的笑讓我覺得比周圍的風還要冷,每一聲都是一個漩渦,里面都藏著冰刀雪劍,讓人無法抵抗。

我選擇沉默,一邊擔憂地看向許莫然,一邊冷冷地望著他。

秦子陽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後將雙手插在兜里,那里有拳頭般大小的鼓起。他嘴角微勾,似是嘲諷,又好像不是,更像是哭泣。可是細細一看,那張臉上卻一滴淚也沒有,什么都沒有,還是那張臉:性感的嘴唇,冷冽的側臉,讓人深陷的眼,還是那樣,沒有變。

我轉過身,把許莫然的胳膊挎在我的肩膀上,讓他可以完全借力依靠著我,然後向樓道里緩緩走去。

眼看就要進樓了,秦子陽幽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你做到了,我當真痛了……」他說,聲音平靜,卻遠比凄惶更讓人震顫。

我扶著許莫然往里走,每走一步都感覺很艱難,每走一步都感覺到後面有把刀,在切割著我的背,一下一下,又狠又絕。

我知道那是秦子陽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得能在我身上鑿出一個洞來,又大又深,還不能完全消除,即使愈合了,也會覺得疼,擰了勁一般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