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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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陽看著我,站在台下,在最偏僻的一個角落,靜靜地站著,手中端著一杯紅酒。不,不是端著,與其說成是端著,不如說成是捏著,手指緊緊地捏著酒杯,仿佛再用力一點,就能把它給掐碎一般。

許莫然從另一頭走過來,含笑地看著我。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其他,那笑看起來讓人覺得很拘謹。

現場來了很多人,都是來祝賀的。

我跟秦子陽在一起這么多年了,這么多年,什么樣的日子都過過,但這樣的場合,我卻從來都沒有機會與他站在一起。之於他,我似乎永遠都是背面的那一道光,無法存活在太陽下。我看著他,用仰望的角度,用一輩子無法企及的姿態,靜默地仰望著他。

他總是對我說:「蘇念錦,我們就要好了,過不了多少天我們就要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擠在紐約那小小的房間內,用彼此的體溫來撫慰內心無法跨越的那道落寞的傷疤。在異地,在滿是不認識的人群中那種巨大的荒蕪感只有在午夜來臨時狠狠穿透彼此的身體才能撫平。

一直低下頭捏著酒杯的他忽然抬起頭,目光直直地與我對視。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刺痛著我,像是要把我的身體,從上到下,從里到外,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發絲都穿透。

我竟然無法直視,第一次覺得無法直視他的眼,他那雙我看了無數遍,甚至在夢里也看了無數次的眼。

剛要把臉別開,秦子陽就舉起手中的酒杯,極其緩慢地舉起,沖著我敬了一下。

鍾子林把我攔到一邊,嘴角噙著笑,眼睛微微眯著,看起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好像總是這樣,那雙眼總是眯著,像是一只狐狸,似乎沒有任何威脅性,但如果你真當他毫無威脅性的話,那么你就錯了。

「蘇小姐,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鍾先生來找我有什么事嗎?我們似乎並不存在什么特殊的交集。」

「蘇小姐還是跟當年一樣,渾身都是刺兒」

「那時候你們是不是就像在戲耍玩偶一樣地談及我?」我冷笑。

「我可從來沒這樣過。」他聳肩。

「是,從來都沒想過。」「從來」兩個字我特意加了重音。

「別用這樣的口氣說話。新娘子要漂亮,注意嘴角的弧度。」說著他用手比了比自己,扯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但怎樣看都有著戲謔的成分。

「如果不看見你,我會笑得很明媚。」

也許是心情惡劣,連偽裝都覺得累,所有不想見的人、所有不相干的事我都想通通拋開。

這或許,真的不是一個新娘子該有的心情,然而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擺出該有的狀態來。

鍾子林微愣,似乎訝異於我竟然如此直接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很快便無所謂地笑了笑,緩步向最後排的一個角落里走去。

過了一會兒,許莫然在眾人的矚目下走了過來。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裝,是那種很典型的新郎裝扮,頭發被發型師整個往後背了過去,看著成熟了很多。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看的一部漫畫。那時我才上初中,正是青春年少,對愛情啊婚姻啊都有著無限的向往,可是現在,現在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一個冰冷的儀式。

許莫然看著我,他的眼神有些忐忑。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他在擔心我反悔,擔心我悔婚,擔心我就這樣走掉。但我還真就想反悔了,我覺得我的手心開始冒汗,黏黏的,布滿了每一條紋路。我低下頭,不敢去直視他的臉,但他那好聽的聲音卻依然無法避免地傳入我的耳膜,直入我的靈魂。

「怎么,緊張了嗎?」

他的聲音很平穩,當我再抬起頭時已經看不見剛剛那么忐忑的表情了,站在我面前的許莫然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我能交付所有的男人。

就這樣吧,蘇念錦,就這樣吧,這樣很好。

我反復安慰著自己,只是那緊握的拳卻不知為何就是松不開,仿佛一松開,上面就真的會有汗珠滴落下來,自己的心事便毫無遮掩地落在了眾人面前。

主婚人站在前方,一臉的笑容,不停地說著賀詞。台下人更多,凡是男人都西裝革履、派頭十足,凡是女人都面容精致、衣著入時。可這一切都如同一出戲,只有光鮮亮麗的布景,卻沒有任何可以感動人的內容。因為我入不了戲,我只是那個戲外的人,兜兜轉轉,注定要荒蕪。

許莫然走過來牽我的手,我那冰涼的、全是汗水的手。

他緊緊地握住。有些疼,但我沒吭聲。

樂曲響了起來,周圍漸漸靜了下來。

很靜,無比的靜,甚至連心跳聲都聽得到。

許莫然把我往前帶,這一路上幾乎都是他在牽著我,如果沒有他的助力,我想我大概會成為石像,定在那里。

主婚人開始履行程序,這個我們早已通過影視劇熟爛無比的程序。劇中也有其他情節,比如在這一瞬間,有人大喊著「我不同意」,然後奔上前來,帶著新娘私奔,留下新郎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但是這次沒有,當主婚人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依然沒有這樣一個聲音。

原來劇本終究只是劇本。不過,就算他說了又能怎樣?他說了我就會中斷嗎?我想,一定是反的,如果秦子陽在這個時候反對,只能堅定了我要嫁給許莫然的決心。瞧,我真不是一個好女人。對許莫然來說,這是多么的不公平。

我下意識地向人群中望去。說也奇怪,明明是那么小的一個點,離得那樣遠,可我就是看得如此清晰,甚至他緊緊握著杯子的那些微泛白的手指我都看得一清二楚,還有他那猙獰到也許連他自己都辨認不出的面龐。

呵,秦子陽,他其實是極其在意的。

心里突然暢快起來,然而下一秒,下一秒,當我望見滿目的玫瑰花,這象征著愛情與熱情的花朵,還有……許莫然手中拿著的那枚戒指時,心口猛地一抽。

痛。

當真是痛。

許莫然似乎已經看出來了,忙扶住我。

「念錦,還好嗎?」

「我沒事。」我沖他笑了笑,然而這笑必定是難看的,我甚至連扯開嘴角這樣的動作都無法做到。

手心的汗越來越多,不只是那兒,還有身子、後背,渾身都在冒著虛汗,整個人擰了勁一樣地疼,卻不知是哪,只知道很疼……

昏迷過去前看到的是許莫然眉頭緊蹙的眉。

睜開眼,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卻感覺到有人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那目光太灼人,即使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依然灼得我皮膚生疼。

「你怎么來了?」

即使他不說話,即使這樣靜靜地躺著,即使什么都看不見,我依然知道是他。只有他才會給我這樣的壓迫感,只有他。

這就是我最恨的地方。

「為什么?」他問,聲音喑啞。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為什么?」他又問,不依不撓。

「只是身體不舒服罷了。」我道。但心里清楚,果然如他所說,除了他,我不會再愛上其他男人,就是嘗試都不行。

後來我出院,回家。拒絕了所有人的探訪。然後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了t市。

這次我的行蹤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去了一個很偏僻的山區,這里的房舍很簡陋,交通也不便利,但空氣很好,有山有水,還有那些朴質的村民。

我在這里租了一間農舍,一個人靜靜地住在這里,看著太陽朝升夕落,偶爾種種花,看看書。這樣的日子倒也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