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快要被自己咬破了，卻還是堅持不哭出任何聲音來，小肩膀卻是抑制不住地一抽一抽的。

卓希就這樣靜靜看著她。

前方道路疏通了，後面的車急的摁喇叭，他深吸一口氣將車子開到前面不遠處，停在了路邊。

他抽了幾張干凈的面紙想要遞上去，又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讓她哭的明明就是他啊，他給她遞紙巾？

卓希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慌亂無力，這種手足無措的困頓感讓他幾乎痛得不能呼吸了！

「青檸小姐~」

小心翼翼地輕喚，卻惹來她終於爆發的哭聲。

「嗚嗚~嗚嗚嗚~」

她哭出聲了。

他想死了。

流光緩緩地過，無人在意這輛車里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良久之後，她努力控制好情緒狠狠擦完淚，卻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縮成一團，背對著他看著窗外：「開車吧！」

卓希深深看著她的背影，他覺得，這一生都無法將她這樣楚楚可憐的背影從腦海中剔除掉了。

「對不起。」

他說這句話的本意，是因為看見當初那么張揚放肆的她，為了他淪落成現在這樣傷心落淚的樣子，他覺得他自己是有責任的。

而這一聲道歉，落入青檸的耳中，卻成為了最正式的拒絕。

拒絕她的心意，拒絕她的等待，所以抱歉，所以對不起。

她忽而凄楚地笑了一聲，好像很輕松又很疲憊：「偷偷喜歡一個人七年，今天終於正式有答案了。我該謝謝你，不然，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呢。」

卓希一愣，總覺得她似乎誤會了什么，想要說點什么，又覺得說什么都是於事無補！

青檸又是擦擦眼淚，不讓他看見自己，道：「卓希，我知道我這個人很不好，男人很少會喜歡我這種假小子類型的女人，你們更多喜歡天星那樣的，或者莫莫那樣的，可以讓你們有保護欲的，不會像我這樣凶悍，這樣潑辣，這樣瘋瘋癲癲的。我知道你身邊圍繞了很多這樣的女人，所以你見得多了溫柔的，再見我這號的，自然是不能接受了。我不怪你，真的，我一早就知道，表白見光死嘛，我昨晚不是跟你說過的？你不用跟我道歉，真的不用。被愛人不用道歉。」

卓希：「……」

「回去了。」青檸的聲音始終是沙啞的：「我做不來那種哭哭啼啼地請求男人多看我一眼的樣子，我爸我媽我爺爺我奶奶我全家人疼我愛我看我長大，不是為了有朝一日我會委曲求全地跪在男人面前求著這個男人不要離開我的。所以卓希，你不要有負擔，我也不會怨你什么，一切跟你沒關系。我只是……想回家了。我想回首都去，看看我爺爺了。你去倪雅鈞的房門口敲門的時候，我去開門，其實那時候，我剛剛用手機訂好了一張晚上飛首都的機票。我知道倪雅鈞他們不會放心我，也為了避免尷尬，晚上讓卓然送我去機場就好。」

卓希：「……」

青檸再次將臉埋在膝蓋上，好一會兒後，道：「卓希，謝謝你能讓我說這么多話。卓希，我不會忘記你。卓希，我祝你幸福。」

後來回紫微宮的一路，卓希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開回去的。

他的腦袋好像全都空了。

又或者整顆心都空掉了。

從未有過的恐慌感，好像所處的環境隨時都會地震一般。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把車子停在別墅門口，他自己安全帶還沒解開，青檸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沖下去了。

他就那樣坐在車里，看著那一頭耀眼的火紅色短發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到好像從觸手可及，漸漸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踏入別墅的一刻，他看見青檸已經被慕天星拉著往餐廳的方向去了。

空氣里，還有她大大咧咧的聲音在游盪：「我晚上八點半的飛機飛首都！讓卓然提前送我去換登機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