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 / 2)

梁飛凡這些日子以來為了騰出時間蜜月,一直忙的昏天黑地,婚禮的一些前期工作顧煙就自告奮勇的承擔下來。這天正忙著挑選新房的窗簾花色,顧家老宅卻來了電話,是跟了父親許多年的管家老段,蒼老的聲音透著為難,語焉不詳的要顧煙去療養院看看。顧煙掛了電話之後心里慌慌的,好像什么預感中的事情要被證實的心亂如麻。

顧博雲住的院子門口站著兩個黑衣的保鏢,顧煙錯愕的下車走過去,那兩個人竟然認得她,齊齊的向她打招呼,「煙小姐。」

顧煙遲疑的點點頭,聽稱呼是梁飛凡派來的人,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呀?他們在這里做什么?她往里直走,兩個保鏢對視了一眼,往前一步猶豫著要不要攔住煙小姐,顧煙皺了皺眉,氣場散開來,那兩只半舉的手自動的垂了下去。

顧博雲躺在樹下的搖椅上,幾天不見,又瘦了一些。顧煙心里一酸,蹲在椅子邊,輕輕拍拍他的手臂,「爸爸——」

顧博雲睜開渾濁的眼,看見顧煙來了,猛的掙扎著坐了起來,氣喘的很是不穩,拉著顧煙的手冷汗涔涔,急著要對她說什么,卻咳的山搖地動。顧煙心驚膽顫,拍著背替他順氣,「不要急呀,爸爸,你慢慢說,怎么了?」

顧博雲老臉漲的紫紅,幾下劇烈的咳嗽下痰里竟然帶了血絲,人也有抽筋的趨勢,顧煙慌慌張張的喊人去叫醫生過來。

這一陣忙亂驚動了顧明珠,她匆匆從公司趕了過來,先去看了看已經睡著的顧博雲,又仔細的和醫生確定了情況。送走了醫生,她把顧煙叫到客廳去,「不是說了不要過來么。」她的語氣里沒有責怪,只是無邊無際的疲憊。

「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你軟禁爸爸?」顧煙困惑極了。

顧明珠揉著太陽穴,她真的是服死了梁飛凡手下那幫飯桶了,她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是顧煙來了一定要攔住,先給她打電話。為什么顧煙還是會進的來?

「過來,」她拍拍身邊的沙發,到了這個地步,她必須和顧煙好好的談談,「我本來是想瞞著你,等你們結了婚再說。我這些天攔著你不讓你來,因為爸爸他堅持——你不能嫁給梁飛凡。」

「為什么?」顧煙很是不解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要瞞我?你不是說爸爸很高興我要結婚了么?況且你要怎么瞞得住?我的婚禮都不讓他出現么?爸爸為什么不同意?」

顧明珠摸摸她的頭發,「別急呀,你聽我慢慢說,」她安撫急躁的顧煙,拉她到沙發上坐下,慢慢的告訴她始末,「爸爸為什么不同意——他自有他的理由,就像我覺得梁飛凡適合你一樣,他不這么認為,況且,人一老就變的頑固,他的病又讓他性情大變,他現在——簡直不可理喻。」顧明珠閉了閉眼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這兩天和顧博雲斗智斗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真的是累壞了。

她這樣說顧煙有些懂了,爸爸沒那么喜歡梁飛凡她是知道的,可是那么多年都過來了,現在再反對也沒什么意義了呀,她暗自這樣想。

「姐,我今晚住這里,明天我自己和爸爸談談。」顧煙很有把握的說。

顧明珠閉著眼想了很久,「恩,也好,」她起身往房間里走,「我去收拾一下,今晚我們還是兩個人睡。」

顧煙點點頭,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走到院子里去給梁飛凡打了個電話,說今晚不走了。

「我去接你,明天一早再把你送回來不好么?」隔著電話也能想象得出他現在皺著眉頭的模樣,顧煙輕笑,「爸爸的情況我還要和姐姐詳細的討論一下,他可能有些誤會。這樣,明天中午我找你午餐?」

梁飛凡恩了一聲,想了一想她那邊的情況,還是解釋一下來的心安,「顧叔的情況明珠也是前兩天才告訴我的,我認為顧叔也是一時的固執,明珠能解決好,你最近又一直忙著婚禮的事情,就沒有告訴你。」

「煙兒?」她很久不說話,他不確定的叫了她一聲。

「恩——我在聽。我沒有怪你,雖然,你這樣和姐姐一起瞞著我,我是有些不高興。姐姐和爸爸脾氣都不好,你不該幫著姐姐軟禁爸爸的。」

梁飛凡默然了很久,低低的開口,「是,我不對。」

「飛凡,我知道你能為我處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願意帶上我一起面對,哪怕我只是在一邊看著你。好么?」她聲音低低柔柔的,在溫柔的夜色里格外的打動人心。

梁飛凡帶了些笑恩了一聲,兩個人沒有別的話說,卻誰都不掛電話,就這樣在電話兩邊深深淺淺的呼吸相聞,靜默。

……

顧煙洗完澡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進房間里,小露天的陽台上,一點煙頭半明半滅。顧煙推了門出去,輕聲嗔怪,「姐——不要抽煙啦!」

顧明珠正在失神,手里的煙被她奪了去才清醒了一點,她任著顧煙掐滅了燃了一半的煙,笑笑,嗓音有些煙熏後的沙啞,「小煙,我這兩晚老是夢到阮姨。她叮囑我要怎么怎么操辦你的婚禮——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吧,她一定是不放心你,以前她總是說,我們兩個結婚的時候要怎么怎么的出閣,現在呢終於要結婚了,她一定是很高興。」

顧煙披了大浴巾在肩上,在顧明珠旁邊坐了下來,無聲的點點頭,阮姨,她和姐姐最親的阮姨,為什么不入她的夢來呢?顧煙惆悵的舒了一口氣。

「你這一生到現在,最痛苦的是什么時候?你媽媽去世的時候,還是阮姨去世的時候?」顧明珠的聲音帶著夜半無人說心事時特有的朦朧。

顧煙垂下眼簾,想了很久,低低的答,「其實,死別不是讓我最難過的事情。人總是要死的……我最難過的時候,是方亦城忽然不見了,你告訴我他是警方卧底……那時爸爸被帶走了,阮姨病倒了,你整天的不在家,我每天都矛盾,想他回來,又恨他……知道他沒有錯,又不知道除了他還應該怪誰,那時覺得自己活的好無奈。」她的手指無意識的在煙灰缸里掐著顧明珠的煙。

顧明珠笑了,分外的明艷,「顧煙,你真的是……不知人間疾苦。」那段顧煙覺得最難過的日子,她也不過剛剛大學畢業,學服裝設計的女孩子,卻要想盡辦法托關系談條件去救風雨飄搖的家。可就是那時,她顧明珠也沒有覺得最是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