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永仙的事情,楊永進楊永智楊永青三兄弟合計了下,今年大房這幾兄弟湊到一塊兒過大年算了。
因為楊永進如今是哥三里面年紀最長的,所以就把持年夜飯的地點設置在楊永進家。
等一會兒趙柳兒也會過來幫忙一塊兒燒年夜飯,到時候再把他們共同的老娘金氏也接過來。
一眾兒女陪伴著,大家一起過年,吃年夜飯,但願這人多,能夠暫時緩沖下老娘心里的悲傷……
用來貼對聯的米湖不夠使了,楊永進於是從木梯子上下來,讓楊永智和楊永青留在原地看守著地地上的東西,自己則轉身進了灶房去找曹八妹那里再拿一些迷湖。
然後,就看到楊華梅真在炸糍糕,她用早上吃剩下的糯米飯加入一點鹽巴和生姜沫子香蔥沫子肉沫子,然後塞進旁邊一個巴掌心大的木質磨具里。
再壓得嚴嚴實實的,等待定型之後再磕出來放在一旁備著。
面前的小鍋里正在炸油,曹八妹把弄好的糍粑一塊塊從油鍋的側面小心翼翼的放進去,好讓它們在鍋里炸。
炸的滋啦滋啦的響,還伴隨著香味兒,還別說,楊永進走進來,就被這股香味兒給勾住了。
但他還是很快回過神,問曹八妹:「不是要准備年夜飯的食材么,你咋還臨時起意炸起了糍粑來?哪個吃啊?」
曹八妹一邊拿長柄的大快子在油鍋里翻來覆去的弄著糍粑,同時頭也不抬的回應著楊永進的問:「還能哪個吃,當然是咱綉綉啊,說她餓了呢!」
楊永進:「餓了隨便吃點別的東西墊吧墊吧就是了啊,何必還要費這么個大勁兒整糍粑!家里又不是沒有點心!」
曹八妹卻搖搖頭,「說她不吃點心,就惦記這糍粑了。沒事,我就隨便給炸幾塊。」
說是隨便炸幾塊,可是鍋里已經有十來塊在翻轉了,而邊上的鍋台桉板上,還放著十來塊等待下鍋的生糍粑。
「這都可以拿去開早點鋪子了,你還跟我說不多不多,這都二十來塊了,真是瞎費功夫,她到底要吃多少!」
曹八妹加快了手里的動作,卻壓低了聲解釋:「綉綉自己吃個兩塊墊吧墊吧就是了,可院子里這么多孩子,總不能綉綉這個大姐姐吃,其他孩子們旁邊瞅著看吧?」
「孩子們吃了,難道大人們不得來一塊嗎?」
「何況這晌午咱雖然不燒晌午飯,可距離夜里的年夜飯少說還有兩個時辰啊!」
「這中間怎么著也得隨便吃點東西墊吧墊吧的,你就別管這塊了,來,米湖給你,灶房的事兒你別管了!」
楊永進手里被塞了一盆米湖,然後就被攆出了灶房。
他前腳出來,後腳趙柳兒也就收拾好家里,拿著圍裙過來了小二房這邊。
「二嫂,我過來和你一起燒年夜飯了。」
「哎呀,好香啊,這是在炸糍粑啊?這可是好東西!」
「剛出鍋,柳兒來一塊。」
「我不急,先給他們吃吧,還有綉綉呢!」
「綉綉的我給裝碗里了,這些是咱的,柳兒你吃!」
「好嘞,那我就吃一塊。」
「咋樣?好吃不?」
「嗯,好吃,很脆,還嘎嘎香……」
「哈哈,有你這句話就好了,我去給綉綉那屋送兩塊,你先招呼他們來吃。」
趙柳兒端著糍粑出來院子里招呼孩子們先吃。
之前還在玩鬧的孩子們早就被糍粑的香味兒給勾住了,先前就已經過來探頭探腦看了好幾回,還跟曹八妹那里打聽了呢!
結果自然是都被曹八妹給攆走了。
這會子當趙柳兒端著裝糍粑的竹編的大碗來到灶房門口,都不需要招呼,他們就一窩蜂涌到了趙柳兒的跟前,並將趙柳兒給團團圍住。
「三媽,那是啥好吃的呀?」
「三媽,我要吃。」
「三嬸,我也要吃。」
「娘,還有我,我也想吃……」
看著面前這高高矮矮一窩的孩子,趙柳兒的眼中都是笑意。
「都有都有哈,你們別急,別搶,拿到了糍粑的邊吹邊吃,千萬不要燙到嘴巴了!」
「三媽,燙到了嘴巴會咋樣?」
「哈,你說呢?你說燙到嘴巴會咋樣?」
「夜里吃不了大肉圓子!」
「還啃不動大醬骨頭!」
「也喝不了甜湯……」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唧唧咋咋的,就像圍了一圈小鳥雀,院子里的氛圍好的不得了。
以至於先前還責怪曹八妹不該折騰糍粑的楊永進看在眼底,都暗暗高興。
甚至心里還對曹八妹的這種持家能力,給與了高度的贊賞。
所以楊永進問趙柳兒:「還有多余的不?給永智永青也嘗嘗,墊吧下肚子。」
趙柳兒笑吟吟說:「有啊,還多著呢,二嫂把你們的那份都考慮進去啦!」
哥仨也蹲在地上吃糍粑,楊永青說:「真香,這玩意兒好吃,還扛餓。」
楊永智點頭,「確實,像咱這些糙人,吃不慣那些jīng細東西,還是這些帶勁。」
楊永進對兩個弟弟說:「待會吃完了,把對聯貼完,永青你就先回老宅去,把咱娘給接過來!」
孩子們是從山上燒香祭祖回來,就直接來了小二房。
老宅子那邊,現在就留了莫氏母子,以及金氏在。
原本是准備天擦黑吃年夜飯的時候再去把金氏和莫氏他們接過來,畢竟提前接過來的話,總怕莫氏發瘋,又擔心莫氏的兒子太年yòu,到時候受涼了。
至於金氏,則可以提前過來的,提前過來被這種氛圍感染感染,也省得總是沉浸在失去大哥的那種悲痛氛圍里不可自拔。
楊永青吃完糍粑,隨便擦了把手就起身回老宅接金氏去了。
到了老宅,金氏照例坐在堂屋里做針線活。
但是坐著坐著,就會停下來,抬起手摸一把眼淚。
他是個聾啞人,聽不到聲音,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斷斷續續幾個模湖的字眼可以說一點,但是經此打擊,那僅剩的幾個字眼也都縮回去了,再也說不出來。
她所有的悲痛情緒,都像岩漿一樣深埋在內心深處,在那里醞釀,發酵,沖撞和焚燒著五臟六腑,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的煎熬著她自己,找不到傾訴,也找不出發泄的渠道。
有時候是做著針線活,突然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