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冤家終路窄(1 / 2)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597 字 2020-06-19

北京城,護國寧漕佑民觀。

如今天子信玄,龍虎衙門設遍州府,道觀更是多如牛毛。但說起這護國寧漕佑民觀,依舊非比尋常。

嘉靖初年,龍虎氣逸散,妖星震動,天下亂象初顯,各地妖邪難以抑制。

如今的天師道大真人,凌霄法清妙義飛元真君,俗名義初的張天師,當時還只是個不經事的孩子,卻一舉修成了近千年來無人修成的《太平洞極經》,是龍虎山少有的少年天師。

嘉靖帝下旨召見於他。張義初第一次進北京城,便看出京城里妖患叢生。

他當即出手,先後降服了金魚池的蠍子精、永定門外沙子口的蠍虎精、西直門外蓮花庵的蜈蚣精等一干妖害,在京城名聲大震。

嘉靖大喜,當即大興土木,在京城修建占地數百間的「護國寧漕佑民觀」,作為張天師入京朝覲時的行轅。兩人年紀志氣相仿,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知交好友,爾後四十年余,不曾辜負。

爾後,才做了九年皇帝的隆慶皇帝龍御上賓,神皇帝十歲繼承大統,朝堂風雨飄搖。張天師再次進京,伴駕足足十五年,才飄然回到龍虎山。

他輔佐三代君王,是兩代帝師,天師道的勢力拔地而起,成了卧國器而眠的龐然大物。

後來壬辰之戰,易羽自朝鮮歸來,張天師便沒了消息,沒有多久,甚至連太乙閣首席高功的位置也推讓出去。

這座護國寧漕佑民觀,也只有有張天師的親傳弟子,在京的御前法官錢守仁把持。

所謂「御前法官」,便是龍虎山在神皇帝面前的代言人,其地位和太乙閣首席高功一南一北,都尊貴無比。

而今天,這位平日在道觀里說一不二的御前法官,卻長膝跪地,冷汗如雨水滴落,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一聲聲洪大銅磬,從他頭頂飛過,飛出宮殿。

幽暗的黑色大殿上,立著巨大的炭火銅盆。里頭熊熊火焰糾纏成一個單膝跪地,長發擺動的女人模樣。

這銅磬每響一聲,火焰便顫抖一下,銅磬聲響成一片,那火焰也躍動如妖精。

良久,縈繞玉柱金梁的悠揚磬聲,才飄散干凈。

「主子息怒。」

這火焰開口,是悅耳的女人聲音,正是天威司的掌事朱焰。

「……」

大殿的紫金蒲團上傳來一聲質問:「伏線司有幾成把握,劫走火屠的是楊三井?」

「五成往上,畢竟,祁連山人失蹤太久了。」

「五成?也不少了……」

紫金蒲團上的貴人又沉默起來,半天才開口:「楊三井這件事,不要過太乙館的手。另外,把天威司和腥元司的人都撤回來吧,不必再抓捕火屠了,江西的事,龍虎緹騎也不要再參與。這老頭子要做什么,也不干廟堂的事,由他去吧。」

朱焰越發恭敬:「是。」

「守仁啊,你來把這些奏折都燒掉。」貴人又叫起旁邊兀自流汗的錢守仁。

錢守仁擦擦汗才站得起來,他勉強走上去,紫金蒲團邊上,全是散落的奏折,已經開過封,丟的到處都是。

他不自覺瞥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全是御史台言官,以及國戚貴胄彈劾自己師尊張義初的內容。

其中言辭激烈,斥責張是狼子野心,操弄神器,或是昏聵無能,延誤國事。還有的更狠,把這幾個月的汛情,火災,地震,韃靼劫掠,乃至稅銀欠繳的罪過,統統安在了丟失龍虎旗牌的緣由上,奏折里沒一字提及張義初,卻把明晃晃的刀槍扎在龍虎山身上。

蓬!

這些奏折被扔進了熊熊大火,帶起幾道火星,很快就化為灰燼。

「守仁,你在京城待了有十年沒有?」

那人又問

錢守仁恭敬回答:「回稟陛下,十年三個月整。」

「你也該歇歇了,把身下擔子卸了。回山見見你的師兄弟,還有師輔他老人家。」

錢守仁失落得無以復加,卻還是咬緊牙關,不叫自己的表情太過沮喪。

張義初這輩子,只擔任過朝廷兩個職位,一個是十五年的御前法官,還有一個是加起來三十多年的太乙閣首席高功。世人都傳說,張義初百年之後挑選傳人,勢必是在御前法官,和太乙閣首席高功當中挑選的。

「是……」

錢守仁剛要退下,那人又說話了:「對了,如今太乙閣首席高功是守字輩哪一個?」

錢守仁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御前法官雖然位高權重,但比起太乙閣首席高功來,還是差上一點,莫非陛下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