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扶龍蹈虎張義初(完)(1 / 2)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2262 字 2020-06-19

砰!

火焰蒸汽當下逸開,整個大幻窟頓時蒸籠一般,叫人睜不開眼睛。

「我只問你一句,我義父是同姓李的一齊走的,如今我義父的屍骨未寒,他為何不告而別?」

三昧火鳳的粉拳捏得咯咯作響,七竅都噴出火焰來。

「還有那火屠,分明與姓李的一伙,方才也不見他。你敢說這里沒有內情?!」

花青太歲也不陰不陽地說。

「哇~義父!嗚嗚嗚。」

鬼頭貘和玄皮犼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砰砰只顧磕頭,把花崗岩的地磚都撞得開裂。

大幻窟中人人縞素,哭倒一片。

丹娘搖了搖頭:「金山老祖與張義初一同仙逝,這在龍虎山前,人所共見。老祖想必是料理了身後事,才上了龍虎山。他不大張旗鼓,是不想徒增哭啼。十幾個義子里,金山老祖總會和其中一兩個托孤。若是你們真的全不知情,我紅口白牙,也解釋不來。」

三昧火鳳不依不饒,還要發難,卻被旁人喝止。

「好了,小九,再鬧下去徒叫人看笑話而已。義父此行,的確心存死志。」

卵二姐腰里纏著白色布帶,臉上盡是淚痕:「李武曲不辭辛苦,費心力將家父屍身送還,這份恩德,伏龍山上下銘感五內,只是不知恩人姓名?」

丹娘盈盈施禮:「殷氏箕子朝,攝山女。」

陷地大蟲低聲問旁邊的弟兄:「她什么意思。」

十四義子當中,自了道人讀過些詩書典故,他低聲回答陷地大蟲:「她說她是周武王封屬,箕子王朝時誕生的山靈,哼,這些朝鮮的荒神野祇,總要往周秦漢上靠,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

卵二姐狠狠瞪了自了道人一眼,只是見丹娘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點點頭說道:「想必前些日子,龍虎山鬧得沸沸揚揚的青火天妖,便是恩人您了。」

丹娘沒有回答卵二姐的問題,只是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諸位沒有旁的事,攝山女就此別過。」

卵二姐聽了這話一揖到地:「恕不遠送。」

丹娘環視一圈,在洞窟當中每個人臉上都掃了一圈,突然開口:「我又想起一樁事,我有位故人如今也在大幻窟中,還被老祖收作義女,只是如今伏龍山諸多變故,卻不知道,諸位還能否容得下她?若是容不下,不妨今日我便把她帶走,省得相見兩厭,彼此都不愉快。」

卵二姐聽了一笑:「我伏龍山還沒有小氣到容不下自己姐妹的地步。若真想跟你走,自然也不會躲著不見。」

「二姐說錯了,我可不是躲著不見,只是去安置義父的屍骨,沒來得及見她。」

九翅蘇都大步自洞中出來,她同樣披麻戴孝,雙眼通紅,也是剛剛痛哭過一場的樣子。

「是李鎮撫叫你來找我的么?」

九翅蘇都一揚臉。

「就當是吧。」

丹娘不咸不淡地回答。

「唔,這……那請你轉告李鎮撫,義父新喪,我要為義父守喪三年,他的好意,我只能三年以後……」

「我知道了,我一定轉達。」

丹娘點點頭,不經意間打斷了九翅蘇都的話。

九翅蘇都張了張嘴,可最後還是沒說出話來。

丹娘再不拖拉,在眾妖的復雜眼光轉身離開。

她走出大幻窟,赤裸雙腳踩在崎嶇山林間,一直出了月平縣,走到蓉江水的邊上,周圍野林上掛滿了柑橘。江邊升起一望無際的荷花,陣陣荷香飄來,沁人心脾。

丹娘就這樣駐足在江邊,像是觀山賞水,又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多時,一支扁舟自江邊劃來,扁舟上坐著一只半丈高的酒壇,紅色紙皮上寫著斗大的「凪」字,壇口上頂著草帽,自酒壇破口伸出蒼白色的四肢來,撐著船蒿而來。

船頭還倚坐一名氣質沉靜,桃腮杏目的淡妝女子,她身穿花紋繁瑣的暗金燕居服,雙耳戴著同樣色調的流蘇耳環,扎凌雲髻,單手杵一把吊穗雕龍寶劍,緞子一般柔滑的黑色長發隨風擺動,叫人一眼看去,心頭涌起一股凜冽的滋味。

扁舟漸近,丹娘神色也起了些變化。

啪嗒~

那女人跳出船蓬,與眉目低垂的丹娘面面相覷。

「我順路搭船回家,和你們的事不相干,告辭。」

丹娘歪了歪頭,沖這端寶劍的女人笑了笑,那女人點頭回應,然後轉頭朝大幻窟方向去了。

草帽酒壇撲通跳入水中。沖丹娘連連作揖:「在下無壤酒,拜見木花咲耶大人。」

丹娘回頭目視草帽酒壇,把笑容收斂干凈:「太歲人呢?」

「月神大人委托在下代為取印,」

丹娘聽了發笑:「龍虎山老天師,可是指名道姓,要我把陽平治都功玉印交給太歲本人,現在她不肯來,我可是頭疼得緊吶。」

草帽酒壇的紙皮上的凪字皺成一團,他顫巍巍地掏出一枚瓷瓶,扔給丹娘,丹娘下意識接住,不自居皺眉問道:「這是什么?」

無壤酒語氣恭敬:「瓶子里是月神大人的心頭精血,月神大人她知道《太平洞極經》上有兩在心魔符這樣。合二為一,彼此糾纏的法門,也有一化作二,分道揚鑣的神通,龍虎山老天師答應咲耶大人保管《太平洞極經》,她猜想,這樣的法門總要用得上雙方的血肉發膚,才能施行。便托在下稍來了。

「她原話怎么說的?」

無壤酒支吾了一會兒,半土不白地學舌道:「大人說,她作的不是血汗工坊,咲耶大人想拔香頭子,沒人攔著,只是恩怨講清楚,別背後記恨著誰。若是有因緣,不妨回來看看,不二山上的神社,永遠為咲耶大人……」

「好了。」

丹娘打斷了無壤酒,她把一枚黑氣繚繞,內里透血絲的白玉印璽拋了出去,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草帽酒壇雙手接住印璽,激動得全身都在顫抖。也沒等丹娘走遠,便抓起長蒿跳上扁舟,不知去向了。

龍虎山,太乙館。

錢守仁咕咚咕咚地咽著唾沫,面對太乙閣諸多高功法師,他強壓怒氣:「如此說來,我只閉殿兩天,不僅師尊羽化,連天師道四樣鎮門重寶,也丟了三樣?三五斬邪雌雄劍,《太平洞玄經》,陽平治都功玉印,統統不見了?」

一位義字輩高功當即開口:「叫龍虎門人萬毋插手,是老天師最後一道法旨。我們不敢違背。倒是一氣他們幾名靈寶道人,曾經攔截過抱著金山遺骸下山的李武曲,只是被小高功給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