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前往自由區(1 / 2)

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1711 字 20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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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酒完全不認識自己身處的這個地方。

醒過來也有好一會兒了。她有些茫然地佇立在冷風中,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沒有一件事說得通——她試著將下副本以前發生的事一件一件列出來,但是仍然無法解釋為什么她會出現在這兒。

身後的肉腔在她躍步跳了出來以後,就像個受傷的動物一樣,一直在微微發著顫;牛奶似的白色煙霧從炸碎的裂口里源源不斷地漏了出來,持續了好幾分鍾。原本還十分戒備的林三酒,不久就發現這些「牛奶」一旦流進了外界的空氣里之後,就像被稀釋了一樣,失去了原本的特質後,不由自主地消散在了冷風里。偶爾被她不小心呼吸進去的一點兒,也僅僅讓她頭腦飄忽了一下,並沒有什么大影響。

粗糙、冷硬的岩石沉重地壓迫在身子兩側,仿佛隨時都能夠合攏、吞掉林三酒似的。石壁間的空隙狹窄而不規則,令她背後的骨翼成了一個很頭疼的東西;無論她怎么吃力地調整骨翼的角度,總是磕磕碰碰地不太舒服。唯一寬敞的空間,就是肉腔所在的地方了:像是石壁被鑿出了一個口袋似的,肉腔正好處在中央,周圍還留了一圈空地。

林三酒早就不再抬頭看了——以她進化者的視力而言,石壁一直延伸到了她視線的盡頭,才在頭頂上畫出了一條淺白色的線;第一次抬頭時,她花了幾秒鍾的功夫,才意識到這條線原來是無比遙遠的天空。

嘆了口氣,她摸索著石壁,朝前又走了幾步。石頭縫間覆蓋著薄薄的泥土,從這稀薄的營養里,鑽出了幾叢疏疏拉拉的暗綠色葉片,看起來就像肉腔里的人一樣,仿佛馬上就要死了。

她明明跟隨著微笑人魚的成員一起進了一個副本——然而為什么她卻在深淵下的一個肉腔子里醒了過來,林三酒沒有一點頭緒。

被打碎了的肉腔。流出了一地黏黏滑滑的液體,每走一步就在鞋底「咕嘰、咕嘰」地響。在稀薄而昏暗的天光下,肉腔原本那種令人牙酸的深紅肉色漸漸地枯敗了,泛起了一種瀕死的深褐色來——無論這是個什么玩意兒。林三酒的那一擊,都將它送上了死路。

把人搬出來這件事,比她想的還要困難的多——雖然少數人看起來還算健康,但大部分人由於長時間的昏迷和缺乏營養,都已經消耗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林三酒在試圖抱起一個女孩的時候。不小心擦過了她的大腿一下,「喀拉」一聲,那女孩的腿骨就從盆骨處脫離了開來,只剩一層薄薄的干黃色皮膚,連接著腿和身體。

在沒有了「牛奶」以後,或許這些人都會慢慢地醒過來,但林三酒不打算在這兒等到那一刻。從肉腔里救出來的人,大概有三四十,都被她小心地放在了甬道上;做完這一切後,她又從卡片庫里找出了水。給每個人都喂了一些。接著,她踩著人體與人體之間可憐的空地,像個芭蕾舞娘一樣,林三酒有幾分辛苦地朝石壁夾道的深處走去。

另一側光線稍微亮一點兒,地勢也略高的方向,走不了兩個小時就只有泥土和岩石組成的死路了;盡管林三酒十分不願意,但目前唯一的的出路,就只剩下面前黑峻峻、越來越窄的石頭縫隙了。

這是林三酒走過的,最叫人難受的一條「路」了。在離地面幾千米的距離下,在岩石層深處不知怎么被分開的一條縫隙里。在足以叫任何人患上幽閉恐懼症的、狹窄漆黑的小小空間里,林三酒掙扎著,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開始她還只是疑惑、還有一些擔心;但走到後來,她心里只剩下了對自己身後骨翼的痛恨——磕碰和摩擦還只是小事。有一些地方窄得根本不容許巨大骨翼通過;就像是將四肢硬生生掰向一個不可能的角度一樣,林三酒咬牙忍痛把骨翼打開拉長,有時甚至還要折疊起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最終是怎么擠過來的——不過好在,在如此深的地底,也沒有人能聽見她吃痛發出的慘叫。

就在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把骨翼掰斷扔掉的前一刻。石壁間的空間終於逐漸寬敞了起來——光線越來越明亮,甬道越來越寬廣,坡度越來越往上延伸了,手腳並用地爬了幾個小時以後,林三酒發現自己摸回到了地面上。

喧雜的人聲、偶爾飛船從空中劃過的引擎聲、不知是什么發出的轟轟悶響,跟著其他千百種聲音一起涌進了耳朵,一瞬間令她幾疑自己從地獄返回了人間。

……兩輪巨大的圓月垂在無數足有幾百層的破敗大樓上,被層層疊疊的電線分割成了無數塊,熙熙攘攘的人流裹著嘈雜的聲音,充斥了每一處燈光照得到、或者照不到的角落。

她似乎仍然還在賽博區。

大地上明明被撕裂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但對過往行人來說,似乎馬路中間出現深淵已經成為了一個司空見慣的事;從林三酒爬出來的地方,僅僅只有一條黃帶子圍了一圈,以警示人們小心掉別進去而已。當她鑽出來的時候,皮膚被堅硬的岩石劃割得鮮血淋漓,頭臉、四肢上也盡是泥灰塵土,渾身上下無一不痛——然而並沒有誰多看她一眼。

林三酒忍著痛找出了地圖。

「……好奇怪,我們怎么又回到這兒了?」在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以後,腦海中的意老師先說話了。

雖然她對紅鸚鵡螺不熟悉,但是卻並沒有妨礙她迅速地找到自己的所在之處——橫跨了大半個賽博區的深淵,被這兒的人命名為「大峽谷」,像條傷疤一樣呈現在地圖上。「大峽谷」的一端是一片荒地,而林三酒此時正在靠近商業區的另一端上——當初從鑒定師家里的窗戶往外看去的時候,她已經見識過一次「大峽谷」了。

但大峽谷跟微笑人魚的領地之間,還隔了一段遙遠的距離;林三酒想不出來自己為什么會跑到深淵底下去。

從丟失了那本《少女的悲傷》以後,沒有一件事說得通,連得上。

林三酒煩躁地揉了一下地圖,手又頓住了,因為她想起了花在地圖上的紅晶。「我不知道——」她有點沒好氣,「不過。不管是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害得我,就讓今天算成他們的幸運日好了——我現在要去買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