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9 銅地碼頭(1 / 2)

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1848 字 20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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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報社大樓里走出來的時候,鄧倚蘭在台階上一個沒踩穩,失足就跌滾了下去,尾椎骨在地面上撞出一聲悶響,往腦子里送去了一陣尖銳的痛。

她喘著氣,在地上坐了幾秒,兀自暈乎乎的。甩在地上時小腿被擦破皮出血了,她抬起頭一看,發現附近的人都正扭頭張眼地瞧她,一見她望過來,眾人紛紛轉身走了。

鄧倚蘭已經好多天沒有哭過了,現在眼睛里也是干干的沒有眼淚。這是她問的第四家媒體,也像以前一樣落了個空,沒有人能告訴她到底十二界是什么,或者是誰要求打的廣告。職員們好像也不知情,都有些語焉不詳,她若往深里問了,還會招來對方的不耐煩甚至惱羞成怒。

清單上還有好幾家外地的媒體,鄧倚蘭對它們已經不抱希望了。

……那也得去。

不然的話,她該做什么才好?

鄧倚蘭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聽見手機在包里響了起來,不由一愣。這可能是推銷電話,自從漢均之死被蓋棺定論以後,現在聯系她的人幾乎沒有多少了,爸媽也回了家,不知道她最近一直沒去上班。

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了起來。「喂?」

「鄧小姐是吧?」另外一頭是個語氣很沖的女聲,連句你好也沒說,仿佛恨不得能用聲音推她一把。「是你在找那個叫什么……漢均?他是你老公是吧?」

那一瞬間,鄧倚蘭以為自己之前都是在發夢,其實漢均沒死。

他的名字被一個活著的人說出口,就好像把他也帶回來了,尤其是這句話里竟沒有「節哀」一類的詞,就是一個他始終活著的證明。她一時恍恍惚惚,忘了答話,那女人又說道:「我可看見你貼的尋人啟事了!」

一盆冷水潑了下來,鄧倚蘭激靈一下回到了現實。「是的,不過……」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當面說。」

「好——好——」

鄧倚蘭太想知道他失蹤之後的事了,急忙報上了自己小區旁一個咖啡廳的地址。她一掛電話立即就往家趕,心臟咚咚直跳,攪得她呼吸都不安寧——漢均到底做了什么?

她在咖啡廳里等了十五分鍾,把五六個白糖紙包都撕成了小山似的一堆碎屑,那女人又是一個電話過來:「我在你小區門口,你過來。」

鄧倚蘭回到小區門口,遠遠地一張望,看見了一個腦袋上纏著綳帶的女人,身後還跟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發現了她,朝鄧倚蘭身上一指,說了些什么,那腦袋受傷的女人立即大步走過來,喊道:「鄧小姐?」

「是我……你們是?」

兩男一女將她圍在中央。「我找你老公很久了,你看看,」那女人年紀、身量與她相仿,一指自己額頭上的綳帶,怒道:「這就是他干的。」

鄧倚蘭花了半天才回過味來。「漢均打人了?」

「你裝什么不知道啊?我6號那天本來高高興興要上游輪玩,結果被你老公襲擊了!」受傷女人越說越怒、越逼越近,吐沫星子都濺上了她的臉。「他把我打昏了,我的頭撞上了牆,船票也被搶走了——你作為家屬,你說,怎么辦吧!」

「怎么可能呢,他打你干什么……」

鄧倚蘭說到這兒,突然一下啞了火。她想起來了,她曾經在電話里說「我總得先買船票呀」,漢均那時回答她「你不用管,來就行,船票我給你弄」。

這么說,果然是他打人搶票了。

說吃驚吧,確實吃驚;但她內心深處卻覺得,這似乎也像是漢均做得出來的事。倒不是說他本人多暴力,而是當他想要解決一個問題的時候,法律常規所形成的條條框框,似乎就有點兒要攔不住他了。

「我當時就報警了,現在你要查記錄都查得到,我可不是在瞎說!」那受傷女人見她態度低微下去,自己聲氣就越發高壯:「讓你老公出來,醫葯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都得賠我,不然我現在就打電話通知警】。」

「可是……他已經死了。」

那女人一頓,不知道是不吃驚還是不相信,立即說:「那你來賠!」

鄧倚蘭長這么大都老老實實,頭一回遇見這種事,腦子早就成了一團亂麻。接下來半個小時,她只記得自己的耳朵在對方三人的嚷嚷聲里嗡嗡作響,以及問了賠償數字之後油然而生的恐懼——她已經沒去上班了,如果又把存款掏出來這么多,她接下來拿什么去繼續尋找漢均的死亡線索?她父母是絕對不會出錢讓她「瞎胡鬧」的。

她試圖將價錢砍掉一些,對方卻說:「我是有錢人嗎?我的醫葯費都是借的。借來的錢不要利息嗎?利滾利的,你知道欠了多少嗎?這不都得你來掏才對?一分錢也沒得少。」

叫鄧倚蘭沒料到的是,雙方沒談攏,那三人就不肯走了。他們硬是跟著她回了家,一個男人伸手攔住門,另一個男人推著她將她擠了進去,三人呼啦一下全進來了。他們將沙發占得滿滿的,那兩個男人連問也不問一聲,就從茶幾下掏出花生來吃,把花生殼吐得一地。

鄧倚蘭氣得手都發抖,但又知道是漢均理虧,連指責也都是一些「我老公是錯了,但你們也不能這樣」「這里是我家,你們沒有權利進來」之類軟綿綿的話,她自己聽了都覺得沒有底氣。

夜里十一點多時,眼看三個人都不走,她終於沒忍住報了警。

「他們沒打你沒罵你吧?被你老公打傷了,人家要賠償要私了,天經地義的,你就積極協商解決一下。鬧大了,對死者名譽也不好,你怎么不想想?」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來了之後教育她,「打傷了人就得賠錢,誰叫你是他老婆呢。」

坐到十二點半,那個受傷的女人有點坐不住了。

她打了幾個呵欠,在手機上啪嗒啪嗒地發了一會兒信息,抬頭朝兩個男人問道:「我這還受著傷呢,也太晚了,要不……」

「沒事,姐,你先回去。」一個正在玩手機的男人頭也不抬,「這兒我們來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