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棲怔了怔。
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難道對別人言聽計從就有面子了?
「你激怒了別人,能讓對方忍氣吞聲,這才勉強算是有面子。」
少年不由喃喃:「勉強?」
駱笙頷首:「對,對方或許礙於你的出身敢怒不敢言。比如我是大都督的女兒,揍得那幾個人滿頭包也不敢怎樣,這就叫勉強有面子,而離真正有面子還差一些。」
「什么叫真正有面子?」許棲下意識問。
駱笙望著少年微笑:「用自己的本事讓對方心服口服,這才叫真正有面子。你那樣不叫有面子,叫死鴨子嘴硬,叫腦袋有坑,叫蠢……」
這一次,少年沉默了。
駱笙仿佛忘了剛才的話題,隨口問道:「既然他們經常欺負你一個,為何不叫大人知道?」
「這怎么行!」
駱笙站定,與少年對視:「怎么不行?」
少年有種被侮辱的惱怒:「連幾歲大的娃娃都知道不能當告狀精,我難道連幾歲娃娃都不如?」
「幾歲的娃娃?」駱笙望著少年似笑非笑,「你又從哪個小娃娃嘴里聽過這種話?」
「我兩個弟弟幾年前就這般說過。」許棲脫口道。
駱笙扇了扇睫毛,眸底凝結成霜。
長春侯府可真是好樣的。
大姐留下的一對子女,許芳至今沒有定親,大半時間住在其他府上,許棲養成這般倔強不通人情的性子。
反觀長春侯繼室的一女二子呢?
女兒才十二歲就已經小有才名,兩個兒子因年紀還小在外沒有什么說法,卻幾年前就知道對長兄說這番話了。
那兩個男孩如今還不滿十歲,幾年前可不就只有幾歲大。
幾歲大的孩子告訴兄長挨了打不能告狀,兄長果然就不告狀了,然後就成了年紀相仿的各府公子肆意毆打的對象。
長春侯府不知情,或者說明面上不知情,自然無人替許棲出頭,旁人也不會指責長春侯府對原配之子涼薄。
這般不上台面又狠毒的手段,若說沒有長春侯繼室的手筆,她就不是清陽郡主。
當然,長春侯許厲那個賤渣不必多說,自有她算賬的一日。
那么現在,就先討些利息好了。
「你兩個弟弟可有被好些人圍著打過?」
許棲一愣,下意識搖頭。
駱笙嗤笑:「既然如此,兩個屁大點的娃娃說的話怎么能當真?這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么?」
「可是——」
「可是什么?難道你覺得自己還不如兩個弟弟聰明?」
許棲沉默了。
他什么都做不好,有的時候確實有這種感覺。
特別是看著妹妹小小年紀就才名遠播,被人爭相誇贊,再想想自己與同樣平庸的長姐,這種感覺就越發深刻。
見少年默認,駱笙鼻子險些氣歪了。
居然真的這么認為?
都是一樣的爹,這豈不是說親娘沒有人家的娘聰明?
那就是說她大姐傻了。
她與大姐是親姐妹,那就是說她傻!
說她傻?
駱笙寒著一張臉吩咐石焱:「扛上許棲,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