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想,姜瑜倒淡了幾分欣賞的興致,正打算沿路返回屋里等顧久知回來,不曾想,繞過了幾彎迴廊,重新返至正院時,卻看見一個男人背向自己,對著鑲著芙蓉院三個大字的匾額,怔然出神。
姜瑜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如何有外男會在沒人陪同的情況下跑到這內院來可待男人察覺到動靜,微微側過身子來時,那張側臉,卻讓姜瑜如遭雷擊,整個心臟,都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了起來。
是牧平遠。
那個在她屬於過去姜瑜的記憶之中,從來朦朧著臉的男人。
或者,該稱為消失的丈夫
牧平遠在與姜瑜四目相對時,並未錯過對方眼中的愕然與驚詫,還有些快的他來不及細想,便消失於墨瞳中的情緒。
這並不尋常。
牧平遠作為榜眼,又從一介平民一躍而成駙馬爺,自是有其過人之處,姜瑜見到他時候,眼中那複雜的情感,並不該出現在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身上。
可是
他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姜瑜。
面色白凈,形容姣好,梳了個婦人髻,身上衣服款式雖不是時下流行,卻可看出面料極好,非富即貴。
可他卻從未見過這人。
腦中思緒迅速翻轉,牧平遠不動聲色,對著姜瑜頷首示意後,轉身便要離開。
姜瑜不想開口的。
可嘴巴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在她回過神來前,已是顫抖著吐出了男人的名字。「平遠」
牧平遠身子陡然一僵。
有多久沒人這幺叫他了
這名字,已經被刻意的遺忘在歲月的長河里,不去想,不去憶,彷彿不曾存在。
可真的就不曾存在了嗎
不,牧平遠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他知道自己做的有多不厚道,夜里亦曾為此輾轉難眠,可每當天一亮,醒來瞧著自己一身補丁的布衫,再照著鏡子里那張容顏時,不免就想到了上京趕考途中,遇到的那些世家子弟。
人中龍鳳。
他該是受到眾人景仰的人,而不是作為被那些明明各方面皆不如他,卻因為有著良好家世,而任意將他踩在腳下嘲諷的那些公子哥兒們比下去的卑微存在。
這個念頭使人瘋魔。
從一顆小小的株芽,成長成了參天大樹。
特別是在踏進京城,見了那潑天的榮華富貴後,心里那股子怨恨、不平,到底扭曲了心智,泯滅了良知,讓他選擇便將那遠在村里的妻子與孩子給遠遠拋到了腦後去。
他不叫牧平遠。
他叫姜懷。
從將這名字呈上去給因為受他文采驚豔,而特地召見他入府會面的虞丞相後,牧平遠就再沒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