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2 / 2)

不負妻緣 霧矢翊 4135 字 2020-11-23

霍姝喝了半碗羊奶.子,又吃了點羊肉薄餅,便興致勃勃地推開車窗,掀著藏青色的細布簾子往外瞅。

艾草見早上的春風冷冰冰地拂面,忍不住勸道:「姑娘,外面風大,還是關了窗吧。」

「沒事,你姑娘我身體健康,不怕這點冷風。」霍姝不以為意。

艾草知道她的脾氣,沒讓她膩味之前,是不會消停的,便由著她了。

看了一會兒後,霍姝終於消停了,拿出一副准備好的葉子牌,和丫鬟一起打牌消磨時間。

一天時間就這么在車上消磨而過。

臨近傍晚時分,霍姝窩在馬車里無聊得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耳朵動了動,一掃昏昏欲睡的狀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迸射出晶亮的眸光,紅潤的小嘴兒勾起,整個人精神得不行。

艾草一看到她這模樣,就直覺不好。

果然,不多時馬車就停下來了,然後聽到隨行的一名隨行的虞家軍的家將稟報道:「姑娘,前面有情況。」

霍姝撫著腰間的一條玄色鞭子,平靜的聲音透著幾分興奮,「什么情況?」

「前方出現了一群流寇。」家將警惕地說。

「你去看看情況,小心點,別受傷了。」霍姝吩咐道。

家將應了一聲,悄然上前去探查,余者皆留在原地保護主子。

如今雖然是太平盛世,可這邊境一帶因草原狄族的威脅,並不太平,常有狄蠻子南下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加之賊匪橫行,流民四起,雖有邊境巡邏衛兵,可仍是不能保證路上太平,時常能聽說一些路上發生的慘事。

不過眾人卻不擔心,連膽子不算大的艾草也是一臉平靜,畢竟這次出行,有虞家軍隨行,哪里需要怕那些賊匪流寇,這也是虞老夫人放心地讓霍姝去雲州城的原因。

很快那位探查的家將打探回來了,說道:「姑娘,那些流寇的身手不簡單,想來不是普通的流冠,被流寇搶劫的是一支北上的商隊。」

「那還等什么,去捉了他們。」霍姝道。

領頭的家將只好無奈地點了幾人過去幫忙,其余的人留在原地保護主子。

霍姝聽著外面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終究忍不住,將暗格里的一套男裝拿出來換上,打扮成一個少年模樣,拎起那條玄色鞭子,在丫鬟的驚叫聲中,便竄出馬車,翻身上了一匹馬,揮著鞭子朝不遠處的戰場而去,一鞭子便勒住一個正在殺人的流寇,將他掀飛出去。

眾人驚呆了,一群奉命保護表小姐的虞家軍默默不語。

艾草探頭一看,忍不住捂臉。

她就知道,自家姑娘沒有長輩在身邊管束,哪里能乖乖坐在馬車里受人保護?

只能怪虞家的教育太成功了,幾位虞家的老爺和少爺們壓根兒就不將姑娘當閨閣女子來教養……

遠處的人其實已經看到這支車隊,一看便知是哪家的女眷出行,從隨行的護衛陣容可知,車內的主人身份定然不凡,指不定是哪戶權貴家的女眷。

可他們哪里想到,護衛來幫忙不算,還來了個金尊玉貴的小公子,一見面就用鞭子將人掀翻了,力大無窮,一鞭子就掃飛一人。

被流寇搶劫的商隊感激涕零,忙呼喊著救命。

霍姝連續掀翻了幾個流冠,左右看了下,發現那邊還有一輛被流寇攻擊的馬車,車旁只有一名護衛護著,忙驅馬上前,一鞭子將那些流寇掀飛。

此時那輛馬車的車簾半掀,可以看到里面坐了一個人,在這種危機緊張的時刻,那人依然穩穩地坐在那兒,仿佛絲毫不受外面的情況影響。

霍姝忍不住馬車里看了一眼,當看清楚車內的人時,心跳漏了一拍。

只看一眼,就教人震住了,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這時,又聽到不遠處的梨樹林里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見幾個侍衛打扮的人從梨樹林中跑過來,待看到現場的情況,也愣了下。

不過他們很快就回過神了,大步走過來,朝樹下的少年行禮,接著去將地上那一傷一死的灰衣僧人提了起來,押到一旁。

這場景,自然又嚇到了這群閨閣姑娘們,連那些婆子也抖抖縮縮的,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生怕這些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突然出手,她們一群女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世謹,情況如何了?」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眾女轉頭看去,待看到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的人時,趙雲萱突然叫了一聲:「三哥!」

趙雲卿看清楚現場的那幾個姑娘,也愣住了,疑惑道:「你們怎么在這里?」

說著,目光一轉,瞥見那幾個侍衛押著的兩個僧人,一個頭破血流,一個心臟被箭貫穿,一死一傷,嘴角微微一抽,最後目光落到站在遠處,將手中弓弦丟給侍從的人,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干澀。

趙雲萱暗暗吞咽了口唾沫,訥訥地解釋道:「我們來這里看梨花。」說著,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朝站在那邊梨樹下的少年瞄去。

看到兄長出現,而且還貌似很熟悉地和上次在葛家見過的那位聶公子說話,便明白剛才那兩個僧人的身份肯定有問題,不然兄長不會出現在這里。

和趙雲萱一樣想明白的還有陳丹華、葛玲等人,她們終於鎮定下來,恢復大家閨秀應有的模樣,紛紛上前和趙雲卿見禮,然後有些猶豫地看著不遠處的少年,不知道該不該過去見個禮。

既然那兩個灰衣僧人有問題,那位聶公子射殺他們,也算是事出有因,倒沒有覺得他殘忍。就是他現在身上的氣勢太足了,縱使俊美如廝,站在那梨樹下,美麗得像一副畫,仍是有點兒不敢靠近。

霍姝也趁人不注意時,暗暗放下手中的凶器,站在人群中,一副乖巧無辜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現那樹下的少年好像多看了她幾眼,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聽到動靜時,她以為這里藏了什么歹人,想也不想地扔了個琉璃盞過去,哪知道真的跑出了兩個灰衣僧人。接著那兩個灰衣僧人的舉動,也表明他們來者不善,甚至可能並不是這白龍寺的僧人。

這會兒,看到這仗勢,如何不明白,只怕事情沒那么簡單。

果然,就見趙雲卿走向那位聶公子,小聲地和他說了什么,然後就見那位聶公子拿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干凈手,轉身離開了。

那幾個侍衛也押著兩個僧人,跟在他身後離開。

眾女看著他消失在漫天梨花中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悵然若失。

他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除了地上還殘留著的血滴,沒有留下什么痕跡,讓一群已經識得情愁滋味的小姑娘們暗暗失望。

「好了,你們也回去吧。」趙雲卿走過來,對幾個姑娘說:「這山里混進了流匪,現下並不安全,你們回寺里去,不要亂跑。」

「流匪?」

在場的姑娘和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暗暗抽口氣。

雲州城地處北地,民風剽悍,聽說外面的賊匪也多,都是一些殺人如麻的亡命之徒,沒想到竟然有流匪混進城里,如何不教她們心驚肉跳。

葛琦好奇地問:「趙家哥哥,剛才那兩個僧人是流匪喬裝打扮的?怎么會有流匪混進城來?」

趙雲卿點頭道:「確實是流匪,世謹先前發現那兩個僧人是假冒的,正想捉他們,沒想到被他們逃到這邊來了。幸好他來得及時,不然你們可就慘了。」嘴里恐嚇著幾個姑娘,他的面上卻是一副笑誕不拘的模樣,盡顯風流。

幾個姑娘果然被他嚇住了,再也沒有了賞花的心情,讓丫鬟收拾好東西,在趙雲卿派來的家丁護送下回白龍寺。

回到白龍寺,霍萍和趙夫人、陳夫人去聽白龍寺的住持講經,並不在禪房里。

姑娘們只好在禪房喝茶壓壓驚,順便小聲地討論著剛才的事情,以及那位聶公子是什么身份。

「聶公子當時來得真是及時。」陳丹華拍著胸口,一臉慶幸地說,「要不是聶公子,我們可能就要遭殃了。」

趙雲萱和葛玲雖然沒有開口,不過都贊成這話。

葛琦紅著臉道:「聶公子的箭術真好,那一箭過去,那假僧人就斃命了。」

聽到她的敘述,趙雲萱和葛玲三女的臉色又是一白,想到了那被一箭貫心的假僧人,背脊發寒。畢竟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死亡,現在想想,仍是後怕不已,但因為多了那位聶公子在,這種後怕又被一種莫名的悸動和綺思所代替。

「剛才聽我三哥叫他的名字,似乎是世謹?」從自己嘴里說出個男人的名字,趙雲萱俏臉不由臊得慌。

陳丹華也紅了臉,細聲細氣地道:「我也是聽到趙家哥哥這么叫的。」

「聶世謹?名字不錯。」葛玲淡淡地道。

原本一場驚嚇,因為多了個談資,使得這些少女很快就鎮定下來,恢復如常,直到幾位夫人聽經回來時,她們已經和平時差不多了,面上並沒有多少驚惶之色。

不過遇到這種事情,想要瞞住長輩是不可能的,很快幾位夫人便知道了她們在白龍寺後山遇到的事情,三位夫人又驚又怒,忙著人出去打聽這事情,邊摟著自家的孩子安慰。

霍萍摟著兩個女兒安慰了幾句,詢問可有受傷,就見小女兒笑得沒心沒肺的:「娘,我們沒事啦,當時有人救了我們,就是那個長得非常好看的聶公子。」

霍萍神色微頓,心里對這位聶公子的身份又懷疑起來。

見兩個女兒沒有受傷,也沒有受到驚嚇,霍萍終於松了口氣,抬頭就見坐在不遠處的侄女慢吞吞地喝茶,頓時有些尷尬,忙道:「姝兒沒事吧?」

霍姝抬臉朝她一笑,「沒事,我挺好的。」說著,便站起身來,「姑母,我先去更衣。」

霍萍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柔聲道:「去吧,現在這寺里出了這種事情,小心一些。」

霍姝答應一聲,便帶著丫鬟去隔壁的凈房更衣如廁。

艾草端來水給霍姝洗手,說道:「姑娘,剛才那兩個僧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流匪,奴婢覺得趙公子許是說謊了。」

霍姝仔細地擦著手,隨口道:「管他們是什么,那兩個假僧人一見我們幾個女的,就要上來要捉人當人質,肯定是壞人,聶公子殺得不錯。」

竟然對老弱婦孺出手,一定不是好人。

「可聶公子看著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一出手就是殺招……」艾草有些猶豫。

「他殺的是壞人,沒什么。」

艾草:「……」小姐你這樣隨便判斷一個人的好壞真的可以么?

霍姝洗凈手後,用帕子擦干手,整理了下儀容,方和丫鬟出了凈房。

出了凈房,霍姝沒有急著回禪室,而是挑了個方向,領著丫鬟地白龍寺里隨便地走。

艾草跟在她身邊,忍不住往她家小姐的背影瞄去,總覺得小姐現在應該心里難受的。

她家小姐出生時就沒了娘,自幼在虞家長大,雖然虞老夫人疼她,虞家上下也喜歡她,從未虧待過她,可這些仍是沒辦法改變小姐自幼沒娘親疼的事實,每次在街上看到別人家的母親牽著孩子,她就會站在那兒看好久,可見她心里並非不難過的。

先前葛夫人心疼地摟著兩個女兒,一片慈母心腸,小姐看了一定聯想到自己沒有娘疼,心里該有多難受啊?

艾草正為她家小姐心疼得厲害時,突然她家小姐步子一停,她沒防備,一頭撞了過去,撞得她家小姐也跟著朝前踉蹌了一步,幸好有一雙手及時伸出來扶住她。

「沒事吧?」

如山澗的清泉般好聽的男聲問道。

月冷星寒,曠野的風從無邊無際的草原吹來,黑暗中不時響起狼嚎之聲。

篝火在黑暗中的樹林幽幽亮著,偶爾燃燒的柴火響起噼啪的爆裂聲顯得四野越發幽靜,橘紅色的火光跳動的少年俊美的臉上,那雙鳳目幽靜無波。

突然,黑暗中響起了一道輕微的振翅聲,很快便有隨從走過來,對坐在篝火前的少年稟報道:「世子,有消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