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監獄紀事(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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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牢大獄

咕咚……咕咚……

沉悶的聲音響徹在薄霧冥冥的清晨,睡在水泥地上的余罪猝然驚醒時,猛然間發現自己居然在這個恐懼的環境里沉睡了不知道幾個小時。

一天經歷那么多事,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再強悍的人也承受不住了。

余罪回憶著,進監倉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睡下了,有一位光頭惡漢指著格子窗外,讓他把臟衣服往外扔,然後又被人踹到馬桶池邊上睡覺。這個二十多平米的地方橫七豎八,床上、地上已經人滿為患,只有馬桶池邊上尚余一人寬窄的地方可供棲身。

困了,也累了,余罪就那樣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此時驚醒,他不敢動作,又一次悄悄挪身打量這個陌生的環境,地方不大,離頭頂五米高,白慘慘的白熾燈亮著,三面半是鉛灰的水泥牆,後牆一半是拇指粗的鋼筋,上面是方便監視的甬道。隱約能想起似乎有持槍的武警經過,最高處的牆角,有一個高頻的攝像頭俯瞰著監倉。

他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這個環境哪怕是把世界上最凶的悍匪關進來,也未必有脫逃的可能,曾經看得興奮的《越獄》《監獄風雲》之類的故事,都是扯淡。最起碼以他的常識判斷,那半尺厚的鐵門,接近一尺厚的混凝土牆,就算爆破都得需要好手,別說身上連起碼的金屬物品都被搜走的犯人了。

對了,我究竟是誰?「犯人」這個通俗的字眼,讓人本能地抗拒。可現實又生生地擺在面前,他已經無法拒絕地成了其中的一員。而且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而是一次有預謀的安排,肯定是想讓他進來接觸到某個用正常方式無法拿下的嫌疑人。

難道是獄偵耳目,可那種事,一般由犯人自身完成就可以了。

「媽的,老子偏偏不讓你們如願。」

余罪惡狠狠地想著,那股怒氣再起。即便主宰不了局勢,可他能主宰自己,最好的報復方式莫過於讓算計他的人什么也得不到,讓他們空歡喜一場。他在想自己該怎么做,可腦子里除了恨意什么也裝不下。

咕咚……咕咚……

不知道哪里傳來的沉悶聲音,一直在有節奏地響著。聲音更近了,變得更沉悶了,未知的事物總是會帶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懼。在恨意消退,不得不考慮生存問題的時候,有一種恐懼像毒蟲一樣慢慢地爬上了他的心頭。此時余罪感覺到了倉里的變化,有翻身的,有打哈欠的,有挪著身體的。整個監倉有著明顯的層次,大通鋪上並排躺著十余人,鋪著毯子蓋著薄被子;甬道也有數人,鋪著瓦楞紙板,蓋著自己的衣服。而像他一樣席地而睡的,在這里毫無例外是屬於極為赤貧的。

階級在這里看起來更明顯了,余罪心想。

「啊……起床!」

門口,被子里鑽出來一條全身炭黑的大漢,東北口音,起身裸身光著大腳丫在床沿走著,順勢踹了幾位還在睡著的,罵咧咧了幾句;到了馬桶池邊上,旁若無人地把余罪踹過一邊,嘩啦啦開始「放水」。那全身虯結的肌肉,以及後背上的疤痕,讓余罪聯想起斯巴達三百勇士的形象,「粗」和「壯」是兩個最准確的形容詞。

「這是哪類悍匪?」

余罪默默地回頭時,看到這人的鋪位在門口第二位,應該在監倉里地位不低。可以他的眼光瞧,又覺得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什么人物,太囂張,任何人都會對他下意識地防備。

那人放完水,回鋪位的過程中又踹了幾個人,醒來的人更多了。余罪瞥到了睡在第三位的,卻是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眼眶深,鼻梁直,一口白森森的牙,皮膚很白,個子很勻稱,標准的西北相貌。他到馬桶池邊放水時瞥了余罪一眼,嘟囔了一句,不用翻譯,應該和「去你媽的」是一個意思。

咕咚……咕咚……

沉悶的聲音慢慢地在靠近,這個監倉也隨著天色在漸漸蘇醒,醒來的人陸續到牆角這個馬桶池邊上小解。大部分人和普通人無甚區別,余罪的擔憂稍稍去了幾分。

就是嘛,都是兩手兩腳、四肢五官,沒什么更稀罕的。

「昨晚新來的,蹲門口,一會兒出去洗干凈啊。」

有人嚷了,余罪反應過來,是當頭的一位,睡在離門最近的地方。他起身時,余罪才發現這位傳說中的牢頭一點也不凶神惡煞,五官清秀,留著一頭與眾不同的長發,讓他在這個土狼群里顯得格外耀眼。

他詫異了下,還沒反應過來,旁側的一位撒完尿的踹了他一腳,濃重的川音罵著:「老大說話,不會應聲啊?」

余罪愣了,媽的,從昨天開始,就光挨打了。他瞪了一眼,是位個矮的瓜娃子,年紀甚至比自己還小,充大似的一揚手又要打過來。不料余罪出手了,閃電似的出拳,直擊瓜娃的鼻子。

「嘭!」

「哎喲……」可憐的瓜娃毫無意外地向後摔倒,哄笑四起。他一骨碌爬起來,惱羞成怒地沖上來,可不料迎面又飛來一腳,直愣愣蹬在小腹上,瓜娃痛吟一聲,重重地坐在過道里,半晌喘不過氣來。

「喲,有點意思,好長時候沒見到過剛進門就還手的了,一會兒兄弟們陪你練啊。」

牢頭發話了,不像本地口音,他笑著站在馬桶池邊上,邊「放水」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余罪。余罪沒理他,不過因為這幾下出手似乎引起了更多人的興趣,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瞅著他,不過大多數是不懷好意的眼光。

「媽的,鬧事就鬧大,不知道行不行。」

余罪在打著小算盤,鬧大,鬧大,鬧到看守所所長那兒不知道行不行,鬧得凶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過他想許平秋能安排他進來,那就應該有別的渠道知道,如果胡鬧一番待不下去,應該會有一個轉機。

一念至此,他又環視這個監倉,不算他在內,十九個人,看體型基本就看個七七八八,東江省人干巴瘦,他們聚了一撥,在鋪中段,在這個監倉應該屬於小團體;黑大個子、西域人再加上長頭發的,聚了一拔,他們的被子有人疊,應該在監倉是上層,至於甬道來回忙碌收拾內務的,差不多就是和自己一樣,來自天南海北的苦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