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走進賊的江湖(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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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睡覺啊,就算開會發媳婦,我也不回去。」鼠標賭咒發誓道,疲累到極點了。李二冬也喪氣道:「我說余兒,忙個毛呀,嫌疑人都抓住了。」

「沒用,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會直接和這種辦事的小角色打交道,即便這個嫌疑人想全盤交代,他也未必知道失物的下落,抓這樣的人,只能聊勝於無而已。」余罪道,這種事其實都知道,很多偵破就是亡羊補牢,很多牢也補不住,只是向上有個交代而已。

「管他呢,你回去開會,我們倆睡會兒。」李二冬道。

「不回了,一起在車上睡。」余罪道,這話聽得兩人心放肚子里了,不過余罪又加了句,「稍睡會兒,一會兒開始查查名單上嫌疑人的下落。對了,我得去請教一下馬老……你開車,家龍。」

哎喲,一聽余罪還要繼續,鼠標痛不欲生了,李二冬氣急敗壞了,兩人扔下碗,上了車,賭咒發誓,爺不伺候了,罵著罵著就呼呼倒頭大睡了。余罪安置了駱家龍一番,跟著也上了車,在座位上剛看了要查的嫌疑人名單幾眼,還沒記得住,人就迷糊了……

賊的江湖

車緩緩駛進南城路南苑小區,這個地段稍偏點的小區顯得不那么擁擠,綠地面積尚可,是個典型的養老好去處。早上的光景,能在這里看到成群結隊的大爺大媽晨練,一個個興高采烈的,甚至有很多成雙結對。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也只有他們這個年齡,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卿卿我我,而不必有什么壓力。

車在花池邊上停下了,余罪看了後座一眼,鼠標和李二冬還在睡著,哥倆著實辛苦了,本想來反扒隊混日子,可不料混得比誰都辛苦。他輕手輕腳關了車門,下了車。拿著一夜搜羅到的名單,不少已經摘要出來了,在開始之前,他覺得很有必要來請教一下業內人士,畢竟馬秋林在上個世紀就是赫赫有名的反扒英雄,因為抓賊受過數次傷,干這一行,幾十年的經驗可比什么教科書都要珍貴。

對,經驗,其實扒竊與反扒有共通之處,經驗有時候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賊和警察的延續方式也雷同,都是老手新手傳幫帶,一代帶一代。

「馬老。」馬秋林剛剛晨練歸來,慢跑,額頭已經見汗,余罪快步迎上去了。看到余罪時,馬秋林憐惜道:「又是一夜沒睡吧?年輕人火力旺啊,不過別太拼命了,否則到我這么老了,又是一身毛病。」

「我看您身體挺好的啊。」余罪贊了一句。

「這兒不行了,老失眠。」馬秋林道,指指自己的花白頭發,伸手接過余罪遞的東西,邊瀏覽邊道:「想當年我可比你勁大,幾天幾夜不休不眠都沒事。我當時的理想就是盪清一切丑惡,直到天下無賊。」

老頭談興頗好,余罪笑著問:「那您實現理想了嗎?」

明顯是調侃,馬秋林搖搖頭帶著懊喪的表情道:「我抓賊抓了三十年,後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越來越老了,而賊並沒有越來越少……呵呵,你說多打擊人啊,有些被我抓過的蟊賊,後來都成賊頭賊王了,我還是個派出所的小所長,哈哈。」

「一種有意義有價值的生活,可不是以職務來評判的。」余罪笑著道。

「可惜啊,體會這種意義並不輕松,而認可這種價值,並不多見。」馬秋林笑道。他掃過名單之後,直接遞給余罪道,「去干吧,你的起點比我的高多了,我當年是兩眼一抹黑的摸索,而你找的人,說明你對這一行了解已經很深了。」

「是嗎?不覺得呀。」余罪道,確實有點納悶,沒發現自己成長這么快呀。

「謙虛了啊,你的事許處給透露過一些,能站著從里面走出來的人都不簡單,不管他是警是匪。」馬秋林笑著道,眼睛里有股異樣的東西。余罪笑了笑,沒解釋。老頭指著名單就事論事了:「這幾個人很有代表性,杜笛,當年人稱『四只手』,這家伙的雙手比鑷子還厲害,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他和身邊的同行打賭,從一輛公交車上,一站路連扒七個錢包沒有被人發現;張大卡,這人叫『順毛』,市里老點的警察應該對他有印象,八十年代後期他風光一時啊,組織了一個『南下支隊』,專門到南方城市扒竊,那是工資還是幾十塊錢的時候,他就開了輛皇冠回來了,後來嚴打被判了個無期,應該出來了……呂長樹,綽號『老木』,技術一般,比較擅長團伙作案,當年是專干集市買賣,哪兒有集市,他們一撥人就從街頭掃到街尾,干一票就能好過半年,當時好多派出所的警察見著他們就頭疼,抓,抓不完,打,打不掉,掃清他們的時候還是武警出面,當時他們的團伙已經發展到近二百人了……李力,這也是奇人,人稱『一指』,我審過他,這個人天賦異稟,食指指節多一節,手指特別長,雙手十指,有八根幾乎已經沒有指紋了,他偷東西從來沒有栽過,栽在銷贓上了,最後一次應該判了七八年,之後就消失了……范大偉,這個人叫『臭蛋』,後來染上毒癮了,也不知道下落……」

大致羅列著這些極品的人渣,馬秋林突然間發現,余罪聽得津津有味,渾然不像有些初涉警中的年輕人那么白痴,當然,也不像某些正直人士那么不屑,反倒是一種躍躍欲試的表情。馬秋林說了半晌突然想起這也是獵扒風頭正勁的人物,他轉移話題問著:「這些人雖說都是賊,可賊和賊不同,你也搞了幾個月了,這個案子碰到的賊,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她應該是有機會接觸這個層面,否則這類技巧可不是誰都能學會的,不至於單單就是自學成才吧?所以我覺得,她的根應該還在這里,只是被時間淹沒了而已……馬老,我想請教個問題,您接觸過或者聽說過這種手法嗎?比如,你戴個著項鏈,我就面對面,或者站在你的側面,用其他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後,偷走……」余罪做著示范,這是他親眼所見的,而當時只是判斷他偷到了東西,卻沒有發現對方是怎么動的手。

「嗯……」馬秋林拍拍腦袋,思索著,一會兒又用手指點點額頭,像在苦思冥想著,不確定地道,「應該有,但我沒有親眼見過,這些賊技藝高超的人不少,有些手法,不是我們這個層面能接觸到的。」

「那技術最高的是誰。」余罪問。

「不就在你的名單上嗎?」馬秋林道。余罪拿起了名單,馬秋林指了指一個叫「黃解放」的名字,道了句:「諢號叫『黃三』,三只手的三,我從警之前他就是賊王了,八十年代最早一次嚴打讓他趕上了,當時說起來慚愧,其實沒什么證據,就是他有巨額財產說不清來歷,而且根據走黑路的人物交代,直接把他定罪了,判了十五年……這個賊王,現在都被同行稱為三爺。」

「財產來源不明?根據傳說定罪?」余罪愣著道。沒想到傳說的「三爺」居然真有其人。當初自己「獵扒」時不經意間從某個蟊賊嘴里聽說過,後來他也經常搬著這個名頭嚇唬人,包括腫瘤醫院那次。

「不稀罕,那年代,槍斃嫌疑人都得有指標,完不成是不行的。」馬秋林道。余罪笑了笑,沒往下問,指著名字道:「我說呢,這個卷宗上根本沒有反映出具體的案情,交代的案子也前後矛盾。」

「沒辦法,那個年代就那樣……黃解放之後,才有這些人的風光時代,後起之秀杜笛之所以稱『四只手』,就是覺得自己比黃解放要強,多一只手,呵呵,這些人,不知道爭這些虛名有什么用,而且還是賊名……傳說當時的火並很凶啊,當年黃三的弟子都在臂膀上刺四個大字,叫『盜亦有道』,之後杜笛對有這種刺青的人下狠手,不是挑手筋就是剁手指,對賊而言,這基本就斷了他再在這一行混的本錢……後來又傳說,黃三入獄也是當時杜笛搗的鬼,他教唆別人檢舉揭發出來的,所以黃三這窩,是散得最早的,不過杜笛坐上賊王的座位也沒幾年……不管盜中有什么道,畢竟是盜,和主流總是格格不入的,在哪一個時代也不會是正道。」

「我知道。」余罪點點頭,仔細地疊好了紙張,裝了起來。馬秋林也是眼不眨地看著他的雙手,手指修長,折紙的動作看上去很輕盈。

不經意間,老頭的手驀地從口袋里抽出來了,拇指一彈,一枚銀亮的東西直奔余罪的面門。余罪像下意識、像有防備一般,伸手一夾,夾住了飛來的東西,看清了,是一枚硬幣,不過他異樣地看著馬秋林,可不知道所為何來。